“让他走!他不走,我就不回去!”“你怕他揍你,是吧?”“让他走!”“……好!他走了,你和我回去不?”“回。”“你说的啊……”我用手指着他,向后退着,退到门口,一个急转身,跨出了门外,我向伊江飞奔去。“我找着淘气儿了!”我对在外面等候的伊江说,并用眼睛紧盯着门口,我不能让淘气儿从我的眼皮底下再溜走,我得看住他!别一大撒把,他再溜了,我还上哪儿去找他?“你先走!他怕你说他,俺俩往回慢慢走吧。”没等伊江走,我又返回了屋内。我问廉枫:“你和淘气儿白天在一块了吗?”“没有哇,我上学了。”“你呢?”我问另一个男孩。“我也上学了。白天谁不上学呀!”“淘气儿!人家都上学了,你咋不上学?你不上学,上哪儿了?”“没上哪儿。”“你不说实话是不?你给我出来!”“我走!”“你上哪儿?!又要跑吗?”“……”“……妈妈错了,不吵了,咱们好好谈一谈。”我和淘气儿走出了电脑房。淘气儿说:“他撒谎!”“谁?廉枫吗?”“不是,是那个孩子。”“他撒什么谎?”“他没上学,还说他上学了。”“他没上学,干啥了?”“他早退学了。”“他爸他妈是干啥的?”“捡破烂的。”“你咋不跟那好样的学呢!”“你还发火?”“……好,不发了。你上哪儿了,白天?”“网吧。”“哪个网吧?”“你不知道,没挂牌子,从后门走的,是那孩子的表哥开的。”“他常去玩?”“他天天在哪儿。”“你今天咋想的不上学了呢?早上六点多钟,你不是背着书包走的吗?”“我突然一想,就上网吧了。”“一想,就不上学了?你咋想的,你能不能跟我细说说?”“……”“滚刀肉!纯粹是个滚刀肉!在战场上,你就是个逃兵!你说,你不上学,你想干啥去?!你将来打算咋办?!”“……”“就不念了?”“没有。”“咋没有?”“廉枫放学后,我们几个玩,他们说在学校的事,我又想上学了。”淘气儿没有让我绝望,他还知道上学,“淘气儿,只要你想上学,咱们什么都好说!”淘气儿有了第一次的逃学记录,就很可能在有第二次,第三次……长此下去,初中毕业都难以保证。据统计,大学生的失业率占百分之三十,高学历的人找工作都难,初中生不更是难上加难!他太小,不能过早地走向社会,可淘气儿念书时,我能阻止他玩游戏吗?淘气儿玩过硫硫,他的硫硫最多的时候有一罐头瓶子;他玩过赛车,坏了一个买一个,最多时,达十几个;攒过方便面里的卡,和同学比着玩,比着攒,装了一纸盒箱子。他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玩,这个阶段迷上啥了,像中了邪,我说他能不能收收心,他还狡辩,说“玩也能长智慧。”明着玩,暗地了也挡不了他玩。过了那个阶段,你让他玩,他也不玩了,什么硫硫、赛车、卡,他连碰都不碰了,扔的哪儿都是,就像他吃雪糕,可着一种,非吃恶心了不可,等再给他,他会闭着眼睛喊:“拿走!快拿走!我看着想吐!”他的这一点,也不怪别人,全随我了,我就那副德行!“大红果雪糕”我吃了一年,只要我渴,必是大红果。吃够了以后,我再没吃过这个牌子的。有其母,必有其子。在我对电脑深恶痛绝之际,我发现网络已深入到了我们的生活中。在一个图书馆里,我看到了有四台电脑是用来查书目的;在一个部队的学院里,我看到了一个大型的电脑房,学员可以随时练习、上网、查阅资料;伊江的手机费可以上网查;伊水的银行汇款情况可以上网查;电视上的好多节目可以上网查;网上可以售书、购物……网络已发展成了一股潮流,向我们蜂拥而来,席卷而来。我阻挡得了吗?电脑是对是错?网络是对是错?一个事物不会因一两个人的反对就不存在,网吧仍在开着。我该采取什么措施?淘气儿不能不上学,我也拦不住他玩游戏,我就得想个折中的办法了。与其让他偷偷摸摸地骗我,莫不如让他公开,从地下转移到地上来,增加透明度,使我从他那就能得到第一手信息,免得我在外面四处转悠,抓不着他的影,还得从别人那里打听他。我给我们家的电脑上了网。妈妈也不再让伊望玩电脑了。半个多月,淘气儿没再出去玩过一次,没有夜不归宿,没有逃学,到家就写作业,有的作业在学校就完成了,他的成绩也提高了。其他的业余时间,他大多在玩游戏,往电脑前一坐,屁股底下像生了根,扎进去了,就像我们北方的草爬子,盯进人的肉里,不想出来。妈妈说,电视上的新闻讲,有个孩子玩电脑,也不做出个什么来,被外国的公司花了几千万买去了。伊水说,有个小青年是个电脑迷,什么游戏他都能玩,找别的工作不爱干,有个公司听说了,聘用他了,请他给设计游戏,年薪十五万。瑾儿说,报纸上讲的,说有个人为了玩电脑,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好的、坏的消息都有,有我懂的,也有我不懂的,我对电脑的掌握程度仅限于打字。淘气儿说,他是他们班的学生中玩得最好的。他的小手像两只灵捷的燕子,在键盘上飞着,他问我:“妈,你咋又想让我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