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沈十言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位马五指老人,分明是与马五德有着极大的仇恨,所以才会如此表现。心里头转变过数十个念头,却都是自知道毫无用处。见到那杯惨绿色的**越来越靠近自己,沈十言也不禁紧张起来,思量前后,只得将事情的原委告知马五指。不想那马五指听了沈十言的叙述,先是猛然一惊,紧接着就是一阵奇怪的“哈哈”大笑,随后又换作十分悲痛欲绝的神情。这一番神情转换,只将沈十言弄得个稀里糊涂,难道这马五指老人与马五德之间,不仅仅是有着深仇大恨,而且还有着颇为深厚的渊源?要不然的话,他怎么表现出来这般丰富的表情?与此同时,悲痛之极的马五指,只是一遍遍地念叨着沈十言所叙述的话语,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以往的种种经历画面。几分钟之后,马五指看完那封信件之后,双眼神情阴冷,嘴里不住地说道:“马五德,你还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呀!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你居然还是念念不忘我们这些老朋友啊。呵呵,派一个小子,送来这等信件,无疑是想要试探我的反应罢了。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你这点小把戏么?哼哼!我的脑子,还没有被你当年赐给我那杯毒酒给毒坏,岂是能够轻易上你的当?”说到此处,马五指回过神来注意着沈十言,只见得这沈十言虽然长相普通,但也算是眉清目秀,读书人的气质还有几分。于是,马五指的心里头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对他的影响,一想到这个兄弟对他那番良言劝告,心里不禁软了下来。思量一番后竟然是将那杯惨绿色的**,就此放在了附近的一张木桌上。心冷冷地注视着沈十言的种种神态,马五指凑上前去“嘿嘿”一笑地说道:“小兄弟,你大可放心。我虽然记恨马五德当年的所作所为,但是也决不至于迁怒于你这个无辜之人。现在,我就将你解穴,前提是你必须告知我有关马五德现状的一切事情。你可愿意答应?”沈十言哪里不知趣,赶紧点点头答应马五指。心里头不禁怒气直指马五德:好一个狡猾阴险的老家伙!之前还说送这一趟信件,完全是安全无比,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现在倒好,居然事前没有告知他与这马五指之间的种种因果,害得自己大意之下竟然被擒住不说,刚才还差点被喂了那一杯看起来十分不妙的**。正因为马五德如此,沈十言心底又是另有打算:对于眼前这看似被害人的马五指,自己也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才行。之前听到他咳嗽之声与防备的话语,已经是颇有怀疑。如今见识到他那骇人的点穴手法,自己只怕也是得做好最差的准备——万一一会儿,这个疯疯癫癫的马五指也对他起了杀心,那时候就只能靠自己全力突围出去了。而这个时候,马五指很快将沈十言的穴道解开,并且请后者坐在一张经过他擦拭的椅子上,后者坐下去的时候,颇为皱眉地看着这椅子上厚有数层的灰尘。等到马五指点亮油灯后,沈十言环顾四周,却是发现整间小木屋都是蛛网连理,灰尘斑斑,仿佛很多年都没有打扫过似的。我勒个天!就算你身体有疾病,性情也怪异,但也不至于如此邋遢吧?难不成这老年人,正是因为居住在这种破烂且脏的小木屋,所以才性情大变,不与常人类同?还是说,这其中有着另外的缘故?想到这些,沈十言自己暗自用手擦干净椅子后才勉强坐下,心里头却是翻起数个疑问,眼神上却随时留心着坐在对面竹**马五指的神态。这时候,坐在竹**的马五指,似乎将刚才那一阵的敌对状态都忘了个干净,只当沈十言似乎是他请来的客人一般。只是他也不沏茶,也不招呼沈十言而已,二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样的缓和状态,持续了不到四十秒钟。最终,还是沈十言忍受不了马五指那种盲目走神、忘却所有的状态,率先出言了。沈十言正经地问道:“马五指前辈,刚才小子多有冒犯,还请您老人多多包涵?另外,小子见您刚才一提起马五德大当家,就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所以很好奇地想问:您与马五德大当家之间,不知有何渊源?”听到沈十言这番问话后,盲目走神的马五指,这时候才又返回到之前那种阴冷的神情。嘴角微微地不住**,马五指两道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问出问题的沈十言,看样子并非感谢对方将他的神思拉回来现实,而后者则是丝毫无惧地迎着他的目光。过了几秒钟后,马五指似乎确认沈十言对自己的往事,纯粹是兴趣使然,再加上这些年来的冤屈憋得太长久,所以就在一声长叹之后,讲出了十多年前的往事。只听得马五指,先是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身上的不洁之处,随后在沈十言注意的神情之中,讲出了自己的身世:“小兄弟,你可是有所不知。我本来并非叫做马五指,这是马五德坑害我之后给我取的姓名。至于我的原名,我也是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叫做马五智……”这一席话语说下来,时间已经足足耗费了四十分钟。只听得那马五指一会儿记得清楚,一会儿又记不清楚,断断续续地如此讲述,却是让作为听者的沈十言心中惊骇不已。经过一番思绪整理之后,沈十言才理清了所有的线索。首先,原来这马五指,非但不是一个邋遢的老年人,反而竟然是马家山庄五兄弟当中排行老四的——马五智!其次,原来十多年前的五兄弟争斗之中,作为老四的马五智,一向被认为不是什么威胁性人物,所以就一直保持在马家山庄内部斗争的安全线之外。另外,这五兄弟争斗当中,马五德的势力自然是最强。而且他从小就有心计,计划日后一统各个派系,将整个马家山庄规划于自己一人掌握之下。而老三铁算盘马五仁,从小与他大哥打成一片,成年后也深受后者的恩德获得了不少利益,因此他一直是与老大天商马五德站在一个立场。而老二摧盘手马五义,因为性格耿直,为人坦率,加上最开始就强烈反对马五德马五仁,所以一直被后者二人视为第一敌人。武功修为最高的他,反而成为第一个被暗算致重伤逃遁山庄之人,而他的后人理所当然地被马五德给养了起来,留作日后的用途。至于老五白眉书生马五信,从小就机警聪慧,善于观察各类人等。也正因为如此,当马家山庄内斗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正在考取大理国功名的他,索性就立即搬出了这个是非之地,投靠到段家二皇子段义的手下。至于为什么马五智,最终还是被卷入内斗之中,并且流落到如今这一步田地,沈十言却是只能够从这状态不稳定,情绪十分激动的马五智那里,听得来片片段段的支言片语。只听得这个时候的马五智,仿佛患了失忆症似的,提及自己的那一段情节时,他只能够不断地自问自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被卷入其中的?……为什么我会搞到如今这一步田地?……还有还有,为什么我会被送到这个偏僻的小木屋来?……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了……为什么呀!”眼见马五智再次恢复到之前的疯癫状态,沈十言赶紧地上前好言好语地安慰对方,好不容易使得对方的情绪再次稳定下来,再也不敢去刺激这状态不稳定的老年人。这个时候,马五智不但失去了之前阴冷的神态,反而是回到了盲目走神那一段的状态。马五智就在椅子上,双目看着前方,但是明显地毫无焦点,自然是走神地胡思乱想去了。在这样胡思乱想的过程当中,马五智的嘴角不断地流淌出浑浊的口水,其中不少是他以往吃的那些粗粮或者草根。见此情形,沈十言心中也是无限同情:昔日里智商颇高的我自骄马五智,即使是置身事外不愿参与内斗,却也是逃脱不了现在这样的因果,到如今只剩下一个精神疯癫,言语怪异的邋遢老人马五指,这是何等的悲哀与凄凉!走上前去,沈十言拿起竹**的旧布条,替马五智擦干净嘴角的口水,以及面目上的种种污秽。回到椅子上,沈十言不得不沉思起来:看情形,那马五德一早就是有准备对付其他几个兄弟的,所以才能够一举拿下后面几个兄弟。如此想来,自己替他办的事情,到了马五指这里,只怕是未必完成。要是他,继续让我充当枪手,去对付马五义的后人和马五智的独女儿,那时候我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