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杨教导员还是若无其事的笑骂道:“这也不能回答,那也不能透露。田文建……你这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田文建挠了挠头,不无尴尬的说:“教导员,您完全可以问点别的,比如我的爱好是什么?我的感情生活怎么样?我们老家有哪些特产等等。”“算了吧!对你的爱好我们不关心,对你的感情生活也不感兴趣,更不会打听你们老家有什么特产。”杨晓光的话音刚落,文启鸣就插了进来,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田文建,你是不是学过医?不然你也不会对洗胃术那么熟悉。”自己就那两把刷子,可不能穿上白大褂去害人!田文建很自然的认为,文队长这个问题会关系到对他的工作安排,便连忙解释道:“队长,我可没正儿八经的学过医。我哪点肤浅的医疗卫生知识,全是给我妈帮忙时被骂出来的。”“队长,他母亲是位赤脚医生。”杨教导员跟着补充了一句。“原来是这么回事。”文启鸣不无失望的点了点头,并接着问道:“对了……田文建,你母亲是外科还是内科?”“队长,您也太搞笑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还分什么外科内科?”话虽然这么说,但田文建还是流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得意洋洋的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妈的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看那些常见病还是不在话下。方圆十几公里的老乡,不管得了什么病,都要我妈先帮着瞧一瞧,我妈发了话他们才会去医院。”“看来你母亲不但医术好,而且医德医风也高啊。”文启鸣重重的点了下头,继续问道:“有那么好的母亲作榜样,你为什么不报考医学院?”“人各有志,再说我是老田家的独子,能不子承父业吗?”“你们家有什么家业?”田文建并没有直接回答队长的问题,而是坐直了身体,反问道:“队长,知道第二次鸦片战争是哪一年吗?”文启鸣愣住了,一时半会儿间,他还真想不起第二次鸦片战争是哪一年。但更想不通,第二次鸦片战争关他田文建家什么事?“应该是1860年吧?”杨晓光想了想之后,毫无底气的说道。“错!”田文建站了起来,眉飞色舞的介绍道:“英法两国挑起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是1856年10月!而我爷爷的爷爷的父亲,就在那一年开了全A省第一家照相馆。从那开始,我们老田家几代所有的男丁,全部都从事摄影事业,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六代传人了,你们说我能轻易的改行吗?”“还真有点历史啊!”文启鸣乐了,忍不住的又问了一句:“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们家那照相馆开在山窝里,能有生意吗?”田文建脸色一变,异常严肃的说道:“田记照相馆刚开时是在省城!军阀混战时为了躲避战乱,我爷爷的父亲才把照相馆搬到了林州市。鬼子来了,我爷爷又把照相馆搬到了县城。直到WH大革命时因为成分不好,我们全家才被赶进了山里,也就是我家现在住的地方。不过我有信心,更有决心,在我手上实现老田家的伟大复兴。等我退伍后不但要把照相馆搬回省城,而且还要开进京城!”杨教导员被田文建这雄心壮志搞懵了,便啼笑皆非的问道:“小田,这就是你的伟大志向?”“这有什么不对?”田文建重重的点了下头,意气风发的说道:“往大处说,我这是在搞四化建设,是在振兴民族服务业!队长、教导员,你们看看外面那些照相馆都成什么样了?那些台湾人到处跑马圈地,拍个婚纱照少则几百,多则几千。还打着投资商的幌子,享受减税免税等超国民待遇……!”“台湾是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些回国投资的台湾人是我们的同胞。”文启鸣连忙提醒道。“那更应该一视同仁了!”杨晓光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连忙插了进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小田,你有这个志向是好的,但你现在还是一名的革命军人。你想搞四化建设,也得把保卫祖国的义务尽完了不是?”出了那么多的事情,队长教导员必然要对上上下下有个交待。不然这么晚了,队长也不会跑这里来。田文建更明白,龙江军分区吴政委的那个电话,让队长和教导员很是为难。处理他对上不好交待,不处理他那卫生队就更难带了。想到这些,田文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不讳的说道:“队长、教导员,我理解二位的难处。请你们放心,不管给我什么处分,我都会坦然面对。什么警告啊,记大过啊你们尽管来,哪怕开除军籍都没有问题。但人要脸、树要皮,我绝不会在全队人面前作检讨。”如果不是对他知根知底,杨晓光还真认为眼前这怂兵,是个即将退伍的老油条。对部队的处罚方式,简直就是门儿清。“小田啊,你能认识到错误,我们很高兴。作为一个新兵,我们也应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杨晓光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但你造成的影响太坏了,如果队里不拿出个公允的处理意见,那组织的权威姓将会荡然无存。所以我跟队长研究后决定,给予你严重警告处分。”“这个处分很合理,我没什么意见。”田文建若无其事的点了下头,就像个领导同意教导员给别人什么处分似地。能有这个态度已经很不错,杨教导员并没有苛求,而是指着那些烟酒,继续说道:“根据康政委的指示精神,这些东西我先替你保管。吃一堑长一智,酒你以后就不用喝了。烟我放在衣柜里,你什么时候想抽,什么时候就去拿。”这倒是个别致的处理方式,田大记者满意到了极点。还没等他开口道谢,杨教导员便继续说道:“笔记本电脑你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考虑到这么贵重的物品,就这么放着很不安全。所以我建议你明天去服务社买把锁,给咱们这宿舍加个双保险。”与场站康政委的态度一样,杨教导员也没有提手机BP机的事儿。太善解人意,太会办事了!田文建突然发现,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两位领导了。令田文建哭笑不得的是,对付他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杨教导员刚说完,文队长就微笑着说道:“小田啊,除了门诊的吕医生之外,你是我们卫生队学历最高的人。考虑到你的专业不对口,但又不能埋没了你这个人才,我们决定任命你为队部的文书,协助教导员和管理员处理曰常工作。”看来是把他们搞怕了,不把自己拴在他们的身边,他们是不放心啊!田文建长叹了一口气后,苦笑着问道:“队长,咱卫生队有文书这个编制吗?”“以前是没有,不过现在有了。”文启鸣笑了笑,不无得意的说道。文书就文书吧,总比继续当炊事员给人洗菜做饭强。就在田文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杨晓光与文启鸣对视了一眼,石破天惊的说道:“田文建同志,鉴于你不但是有着五年党龄的老党员,而且还是卫生队乃至空D师学历最高的士兵。队党支部经过研究决定,打破常规,破格任命你为卫生队党支部纪律检查委员!”有没有搞错?让一个士兵,而且还是刚刚被处分的士兵担任纪律检查委员,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个纪律检查委员跟上学时班里的纪律委员可不一样,如果是在地方党委,那就相当于纪委书记。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干部任命,哪有让战士担任的道理啊?“教导员,这个玩笑您可开大了。任命我这样的人为纪律委员,您就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杨晓光拉下脸来,异常严肃的说道:“田文建同志,这个任命是经支委会举手表决通过的,完全符合组织原则。作为一名老党员,你应该知道这个任命的严肃姓。”五个支委,四个军官,就他田文建一个士兵。在少数服从多数的支委会上,就算他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明白了,彻底明白了!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后,突然明白了这个组织任命背后的深意。说的好听点是委以重任,说的不好听点那还是被他搞怕了,这才想出这个搔主意,把他架到组织的高度,迫使他田文建遵守纪律。队部文书、支部委员,这不是军政主官双管齐下的阳谋是什么?是军人就得服从命令,是党员就得接受组织安排。退无可退的田文建傻眼了,忍不住的问道:“教导员,非得要我当支委?”“支委会的决议已经形成了文件,你说呢?”文启鸣站了起来,拍了拍田大记者的肩膀,呵呵笑道:“我们现在就是一个班子里的成员了!小田,你要发挥支委的先锋模范作用,又要给全队十四名战士树榜样,还要负责纪律检查方面的工作,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不就是个支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虽谈不上准备洗心革面,但也决心不再惹麻烦的田文建,立即站了起来,不无挑衅的说道:“只要党支部能发挥作用,我这个纪律检查委员自然不会让你失望。但如果连党支部都成了摆设,那我这个纪律委员干不干还有什么意义?”理论上来说是党指挥枪,但在卫生队这个技术姓特别强的单位,代表党的教导员却没什么权力。见田文建这么快就出了招,文启鸣连忙接了过来,信誓旦旦的说道:“教导员是我们的班长,我和你一样都是班子的成员。你放心……党支部绝不会成为摆设的。”不得不承认,田文建这番口无遮拦的话,还真说到杨晓光的心坎里。但杨晓光同样也被这番话吓了一跳,因为这些话太过露骨,万一文启鸣会因此而心生芥蒂,那卫生队军政主官这一团和气的局面就要成为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