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之二钢铁之炎正午时分,一艘小型的战舰缓缓驶入了塞拉思王城“兰德伟”的驻泊港口。在这艘旅行用的战舰的甲板上,摇晃着神态高傲不可一世的赫兰德王太子希尔德那臃肿的身躯。作为四大王国中国土最广,历史最久,军力最强,甚至曾经一统天下的塞拉思,几乎每个城市都与艺术无缘,而只是呈现出强烈的军事气息。即使是作为核心的兰德伟,也只是不断地散发出钢铁气息的要塞都市,无愧于它“黑铁之城”的别名。这也难怪希尔德刚来此地就险些被这这凝滞的气息熏得晕倒过去,在这样的艺术家眼里,兰德伟实在是太没有资格作为一国之王城了。倘若不是作为军事同盟而履行必要的外交访问,他绝不愿意访问这个充满了野蛮人气息的王国。既然塞拉思已经从北线开始了侵攻并取得了相当的初期战果,赫兰德自然也不能再以旁观者的身份在西线冷眼旁观……希尔德此行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寻求让这个矛盾合理化的途径,并把本国的真实意图掩饰过去……想要瞒过塞拉思这些野蛮人,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琐事吧?王太子肥胖的脑袋里充满了强烈的自信,然后走下甲板,登上了早已经为他准备的马车。“天空王国”海尔米兰王城因作为防御体系的魔法水晶城墙而得名,“黑铁之城”兰德伟也同理地建造以厚重的石墙堡垒,其坚固的程度据说是联合现有的塞拉思舰队所有炮火,也要在同时炮击七十二小时之后才能彻底摧毁,完全就是纯粹的军事风格。希尔德乘坐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城堡,他的视线立刻从原先的沉闷转向了艺术的风情……真是奇妙的风景。外围的巨石城墙,内庭的精美石雕,钢铁的身躯和柔谧的水流如此巧妙的结合,实在是令人惊讶的艺术思维……看来原先的思维有些错误,塞拉思并不是完全与艺术绝缘,只是将艺术包围在了厚重的外壳之下而已。果然凡事仅靠第一直觉并不可靠,不知道这个野蛮人的国家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又令人惊异的秘密?希尔德压抑着隐约的不安下了马车,然而他的面前并没有出现国王的身影……只是一名近侍模样的骑士跑上前来向他行礼:“陛下正在欣赏歌舞,请王太子阁下随我一同前去观赏。”正在欣赏歌舞?在明知我到访的情况下?而且只派这样一个骑士来迎接?希尔德胸中的怒气陡然高涨……这群不知好歹的野蛮人!然而毕竟是他国的王城,自己也不过是一介访客,如果在这里随意地表现出怒不可遏的举动,恐怕会导致此行计划的完全破产……王太子在心中狠狠地辱骂了那位无礼国王一番,然后板着脸随带路的骑士向着王宫内走去。现任的塞拉思国王古斯塔夫十世年方三十,体格魁梧强悍,即使是身穿着国王的装束,浑身上下依然散发出所谓的野蛮人气质。这位在不久之前弑杀了王兄一族,双手沾满鲜血的君王似乎没有如传闻的那般“被盯上一眼就会失去生气”的凶残暴戾。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观赏着王室的歌舞,在听到侍卫通报希尔德王太子到场的声音,他才缓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欢迎你的到来,同盟国的王太子殿下。”“同盟国”三个字被他刻意地加重了语调,还流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图……希尔德尴尬地回了一礼:“能见到古斯塔夫陛下,实在是深感荣幸……”“你说笑了,王太子阁下,像吾这般野蛮人的国王,在你们这些艺术家的眼里,本来就没有值得你们行礼的价值吧?相比起不久之前做出足以令大陆为之颤抖的举动的阁下,吾弑兄篡位的举动不过是引人一笑罢了。”希尔德的神色再次变得难堪不已。所谓的“令大陆为之颤抖”,当然是指他在卡洛所做的惊天动地之事……只是被这位野蛮人国王当面嘲讽,实在是令他懊恼难忍。古斯塔夫无视他的神色,为他拉开了旁边的坐椅:“吾的失言请阁下原谅,因为吾毕竟只是野蛮人的国王而已。今天想请阁下欣赏一下敝国的歌曲,看看吾王室的宫廷之音能否与贵国相比,倘若令觉得粗俗可笑,阁下也可以毫无顾忌。”“陛下说笑了……”希尔德按捺着心中的怒火在古斯塔夫身边坐了下来。当然,他的目光完全没有停留在歌舞上的意图,就算是野蛮人的国度,宫廷之音与其他王国并无多少区别,早已习惯了这一切,自然也不会真的去关心是否“粗俗可笑”。只是古斯塔夫却是一脸舒畅地沉醉于其中,完全没有与他交谈的意图,使得希尔德把嘴边的话又硬是咽了回去。宫廷的歌舞除去过度的艺术美感,另一个严重问题常常就是时间过于冗长。艰难的一个小时已经过去,古斯塔夫依然没有停止乐人表演的意图,早就已经不耐烦的希尔德忍不住轻轻地跺着脚……古斯塔夫的脸随即就转了过来:“阁下已经看得不耐烦了吗?既然如此就暂且看到这里吧。不能尽情领略敝国的王室歌舞风情,或许将是阁下今后一个不小的遗憾。只是吾也不愿意就这么怠慢了待客之礼物。”随着国王一声令下,表演着歌舞的乐人们随即退了下去。随后,两位侍从抬着一个被布覆盖起来的大盘子走上前来,在两人面前放定。古斯塔扶伸出了手:“作为对千里迢迢来到敝国拜访的谢礼,吾已经事先准备好了这小小的敬意。”随从们把蒙布拉开,希尔德的眼球立刻因眼前的奇异景象而充满了惊诧。大盘子里是用大小不一的黄金、白银和黄铜组合而成的一副奇异图形。仔细一看,居然是组合成了大陆的地图。依据方位,黄金代表塞拉思,白银代表海尔米兰和古特伦德,至于黄铜则只能是剩下的赫兰德……希尔德胸中的怒气再次高涨起来:“原来在陛下心里,我国就是这一堆不起眼的黄铜吗?”“贵国确实是黄铜没错,只是未必就如阁下所言的不起眼。在敝国,无论是黄金或是白银,都只是寻常的金属,而黄铜却是极其稀少……何况只要涂抹上相同的颜色,黄铜和黄金也不过就是内在的区别而已,普通人的肉眼是无法区分开来的。”“哼……”“在阁下接受这份礼物之前,让吾为阁下重演一下目前的局势吧。”古斯塔夫拿起黄金块,朝南部的领域推进着:“首先是加林和洛林,两处要塞已经化为了废墟。之后是格拉克洛城,据说那是一处以学者汇集而闻名的都市,吾不久就要前往该地,去拜访那些高傲的学者们,或许敝国也能因此而吸收一些海尔米兰引以为傲的文明。”“所谓的学者就是指魔法师吗?那么所谓的海尔米兰文明,也就是……”古斯塔夫并不回答,而是拿起三块黄金,把一块白银包围了起来:“这里是海尔米兰的军事重镇威兰,不愧是传闻中的第一要塞,在敝国舰队的合力围攻下都无法轻易攻占,只是白白地牺牲了诸多的士兵。不过,陷落也是迟早的结果吧。”“威兰本就是海尔米兰为了对抗贵国多年而苦心经营的要塞,其坚固程度恐怕不亚于这兰德伟城。何况守将又是大陆闻名的防守名将‘钢铁之狼’拉威茨,贵国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攻下该处……”“那么敝国就要为阁下,也为海尔米兰表演一出奇妙的歌舞。毕竟那些能在天空中飞行的巨鸟不仅仅只有开炮作战的用途,吾要让海尔米兰那些贵族们领教一下野蛮人的作战法则。”“陛下的意思是……”“请阁下在不久之后观赏那一幕好戏即可,吾现在还不能对阁下透露些什么。”“那么,能不能问一句……陛下接下去的作战目标是何处?”古斯塔夫在白银区域的角落里丢下一块黄金:“神圣月光。”“魔法学院?”“那位高傲又自负的女王确实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把各国的贵族子弟们都作为人质囚禁在那里,也会令各国的行动有所顾忌吧?吾不过是为了表达一下对她的敬意,而用上了相同的手法罢了。”“原来如此……而且神圣月光作为海尔米兰的魔法中枢,一旦被攻占也是极大的精神打击……真是绝妙的战略。”“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吾还有比这更想获得的宝物……那是足以动摇大陆天平,甚至能与神明的宝物,那才是吾真正的心愿所在。”“足以动摇大陆天平的宝物?”“其中之一就是阁下一直所觊觎的那位女王啊。”希尔德的脸色再度起了一些变化……看来这为野蛮人国王的头脑并不是如传闻中那样只充斥着鲜血和杀戮,对于大陆的一切,他几乎到了无所不知的地步,这令得他不禁有些颤栗起来:“其中之一?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能成为这样的力量?”“正是如此,否则敝国的一切行动都不过是幼稚不堪的战棋游戏而已。那么接下来说到阁下……不知道贵国的黄铜准备何时向着白银的方向前进呢?”“关于这一点……敝国的军备还没有完全……如陛下所知,我毕竟还只是王太子的身份……而且,南部的古特伦德毗邻敝国边境,他们的动向也……”“吾只是信奉一点,不管是基于怎样的理由,任何国家都不过是利益驱使着前进的车轮而已,只要能获得既定或是必然的利益,就会不顾一切后果地伸出贪婪的触手。贵国之所以舍弃与海尔米兰的同盟而与敝国同舟进退,也就是基于这个理由吧?正如吾坚信一旦敝国陷入战败的危机,贵国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一同盟一样。这不过是战略法则上最简单的环节罢了。”“陛下说笑了……敝国怎么可能一再地做出这样的事。何况贵国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落败的国家吧?千年王国的威名,毕竟是史书上不曾否认的历史……”希尔德擦去额头的冷汗,有些心虚地应付着对方的嘲讽攻击,古斯塔夫爽快地笑了出来:“所以敝国必须不断地胜利下去,才不会令阁下心生叛意啊,只是阁下也得做出相应的证明才能令吾更为安心。贵国目前的策略,不过是想等敝国和海尔米兰两败俱伤之后从中获利罢了,只是吾不得不奉劝阁下一句,黄铜固然能伪装成黄金的形体,然而黄金未必会坐视着黄铜的所有举动而无动于衷。敝国既然能上演一出华丽的歌舞,就同样能上演第二次。希望阁下将吾的意思如实地传达到贵国才好。”“陛下的忠告,我牢记在心……”“令你见笑了,吾的野蛮人作风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爆发出来,去吞噬眼前一切的存在,阁下就当是吾在独自上演一出可笑的闹剧就是。那么,王太子阁下,这件礼物就请你收下吧,请你不要嘲笑敝国的野蛮作风才好。这几天吾将要和属下的大臣们好好观赏一下新上演的歌舞,可能无法与阁下尽情游览敝国的风景。如果有什么需要,阁下就只管吩咐。”古斯塔夫拍了拍手,原先的两位侍从再次把布蒙在了大盘子上抬了下去,希尔德觉察到对方脸上已经露出了“结束会谈”的神色,也只能有些不甘地行了个礼:“那么我也先行告退了……只是请恕我失礼,不知道两国的协定之中,关于……”“如吾所言,在那之前请先让吾感到安心吧。毕竟,吾也不过是个以利益为上的凡人罢了。”两分钟的连续炮击之后,威兰城的城壁再次被轰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一直埋伏在射程范围之外的步兵立即发动了凶猛的冲击。躲藏在城内安全区域的威兰守军们一跃而出,先是一通弓箭和魔法的合力反击,然后是步兵方阵奋勇向前,把敌人再次逼退到了原地,随后迅速地撤回到自军的防区,防备着战舰再次的炮击……威兰城就在这样的拉锯战中屹立了整整一周,城墙被炸裂后第二天就会补上,阵地被攻陷后第二天又被夺回。面对塞拉思五艘大战舰和八千名士兵的轮番突击,威兰守将拉威茨以两千步兵和一百魔法师苦苦支撑,硬是未曾退却半步。“钢铁之狼”的威名响彻大陆,并非只是偶然的巧合。只是目前的战况,已经让这位倔强的守将也一筹莫展了。一轮攻击过后,战场再度平静下来,塞拉思挂出了“请求处理尸体”的信号旗,双方因次得以短暂的休整。站在城墙上的副官指挥着士兵救治伤员和修理城墙,拉威茨注视着铺在面前的地图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挥手叫来了副官:“伤亡情况怎样?”“步兵阵亡三十人负伤七十人,魔法师负伤十五人,目前剩下的兵力是步兵一千一百人,魔法师百人编制全数健在。”“已经撑不下去了吗……一千一百人的兵力是无法对抗太久的,看来海尔米兰引以为傲的钢铁之威兰城,也无法阻止塞拉思进军的步伐。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们还能支撑多久,以及威兰失守之后,海尔米兰将会遭遇怎样的困境……”和常见的军官一样,拉威茨同样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一头火红的短发更增添了他的勇猛气概,然而连日的疲劳和战况的不利,令得他不仅满面尘垢,似乎连身躯都矮了几分。倘若不是他作为守将,或许威兰也早就易主了吧……到目前为止,他是海尔米兰在边境上最后也是最可靠的王牌,整个王国都把拖延时间并调整战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样的压力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一些,而且,仅仅寄托希望却没有援军赶来支援也是于事无补,按照兵力的比例差距,不出一周威兰守军就会全军覆没,塞拉思的炮火也将直指王国领内……种种不利的后果使得拉威茨的大脑时常出现短暂的真空。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不每天在战场上呼吸浓重的火药味来提神。“总之……已经再无法坚守一周了,大将是不是考虑撤退?保存最后的力量,为今后的反攻做准备吧……”“我当然那样想过,在听说对方有八千兵力和五艘战舰,而且由传闻中的‘黑炎男爵’拉格那统帅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然而一旦退却,海尔米兰的北方屏障就不复存在了,到时候即便是想要反击,也是有心无力了吧?一旦在法兰平原发生遭遇战,败军的士气是不可能和敌人抗衡的,更何况还有强大的战舰作为他们的后盾……如果我们在这里坚守到最后一刻,援军就能在法兰平原构筑起坚固的防线,战局或许也会就此扭转。所以我们不能就此放弃威兰……”“原来如此,将军的考虑确实有些道理……而且,在敌人的战舰追击之下,其实我们也不可能有效地撤退吧?那么在这里为国捐躯也是最荣耀的结局了吧……”“真是充满了悲剧色彩的说法,不过这就是事实了。我也不奢望身覆国旗的荣耀葬礼,只是觉得我的士兵们和我一起下地狱实在是很无奈。”“在将军平日的威望和爱护之下,士兵们也都愿意伴随你战斗到最后吧。至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过逃兵事件。将军的人望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那样的人望会变成杀人的工具吧!尤其是在这种不利的战况下,不知道会杀死多少士兵……所谓的名将,就是利用士兵们的尸骨堆积成的丰碑罢了,什么钢铁之狼,死在我狼口下的士兵也已经无法计算了吧。现在我唯一希望的,是女王能下达撤退的命令,这样至少能保全部分士兵……不过罗林福斯和兰诺德这些家伙是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吧!”“那样还真是残酷的决定……就是把我们当成完全的弃子吗?然后再按上一个荣誉的理由……可恶的政治家们……”“不能责怪他们,战争就是这样的法则,必须有人牺牲才能保全最后的战果,曾经有很多人为了我们而牺牲了,如今是我们为其他人牺牲的时候了。好了,命令士兵尽快清扫战场然后休息一下,很快又是新的攻击开始了吧……”拉威茨摇晃着身子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连日的操劳使他已经站不稳身子,副官赶忙上去扶住了他,却被他懊恼地甩开了手:“还没到那种落魄的地步……真是无比的丢脸,居然连腰都无法直起来了吗!我还不到五十岁吧……”“将军只不过是操劳过度了而已,你已经几天没有休息了,趁现在去躺上片刻会比较好……”“笨蛋!现在哪里是躺到**去的时候!那些巨鸟随时都会向我们抛洒鸟粪的!等到我该彻底安息的时候,自然会好好地睡个够……”拉威茨不肯服输地踉跄着脚步准备跨下楼梯……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响亮的嘶吼声,副官仰头望了一眼,随即匆匆地跑了过来:“是本国的格里芬骑士!应该是女王的传信使者!”“哦……?”格里芬在副官的指引下稳稳地停在了边上,骑士跳落到地上后匆匆跑向拉威茨:“将军阁下!女王的命令!”拉威茨接过女王的书信,叫来身边的魔法师打开信封,在仔细地浏览了信上的文字后,突然就流下了眼泪:“女王陛下果然是太年轻了吗……”“将军……?”“是撤退命令……命令我们立刻撤退和本国的援军会合后在法兰平原重新集结……”“哦哦!女王陛下……!”副官忍不住欢呼起了万岁,拉威茨却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喜悦,他的脸色在热泪的映照下反而显得有些阴鸷:“这一定是女王陛下个人的旨意吧……兰诺德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命令的。太仁慈了也太天真了……这样是无法打赢战争的啊,女王陛下……放弃威兰而撤退,是自掘坟墓的行为……你真的是太不了解战争的法则了……”副官和信使在一边茫然地注视着拉威茨的怪异举动。在流着眼泪叹息了一番后,拉威茨叫过了副官:“执行女王的命令……带着伤兵和魔法师部队立刻撤离。至于步兵……愿意留下来的就跟随着我,其他人也跟着你一并撤退。”“将军……不准备离开吗?”“我是威兰的守将,就算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要在这里坚守下去!钢铁之狼拉威茨,侍奉海尔米兰王室二十年,从没有临阵脱逃的先例!”“将军阁下!这是女王的命令……”信使试图再次强调旨意的不可违逆,拉威茨伸出手来,把信纸上画有象征女王权威的“梦见之花”图案一角撕成了碎片:“抱歉,我没发现这道命令有哪里是出自女王的旨意。”副官和信使默默无言地对望了一眼……拉威茨再次向副官下达了命令:“把我最后的话转告给女王陛下……拉威茨在威兰城奉王室的命令坚守到最后一刻!现在你们马上离开!如果大家都能活着的话……我们在海尔米兰王城再见吧!”似乎是因为这一纸命令带给了他勇气,拉威茨大步流星地迈下了楼梯。副官目送着将军离去后,含着热泪转身向士兵们传达最后的军令。另一边的平原上,拉格那正指挥着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拆卸下战舰的大炮,刚刚从战场清点了死伤人数后回来的副官见状吃了一惊:“将军阁下!您这是……”“先不说这些,伤亡情况怎么样?”“步兵伤亡了一百五十人,而敌军的尸体数目还不到我军的三分之一,总之是一场惨败。将军阁下,根据粗略的计算,威兰城在一周内的伤亡大约是一千左右,而我方则已经接近两千,这样的正面作战似乎是相当的不利……”“你也明白这一点了吗?不能再这么强攻下去,虽然我们已经摧毁了他们的炮台,然而他们的城墙却没有倒下。要战胜坚固的威兰城和大陆闻名的‘钢铁之狼’,果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奏效的,所以必须改变战法出奇制胜,否则时间一再拖延,就无法遏止敌人援军的集结和整备了。”“出奇制胜?这和拆掉战舰的大炮有什么关系吗?”“战舰除了炮击之外,就没有别的用途了吗?减轻战舰的重量,就能运载更多的士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运载士兵……将军的意思难道是!”“明白了的话就去负责剩余战舰的工作吧!这将是塞拉思的一次伟大行动,或许我们会因此而栽入战争的史册之中!当然……我也就以此向那位伟大的拉威茨将军表达由衷的钦佩吧!”“不过……这样的计划不是应该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天就进行更合适吗?那样一来我们的战舰也早就深入海尔米兰腹地了吧?但是我们却在这里磨蹭了一个星期……”“那是因为我们都低估了拉威茨啊。战争就是一个奇特的旋涡,在形势对自己越是不利的时候,就越想和敌人分个高下,完全就是一种赌徒的心态啊!当然,战争本来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吧!所以我也总是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去和一个难以战胜的对手僵持不下,最后才发现这根本是浪费大好的战机,我想我们的新国王或许也能理解我这种军人常有的心理。不过,现在总算还能及时地清醒过来……我还不算是一个糊涂鬼啊!哈哈哈……”拉格那朝着威兰城所在的方向,立正了身子,双腿并拢,把右手横在胸前,以塞拉思的军人之礼向对手表达了最深沉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