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黎明 十一之四

十一之四隼之荣光房门轻轻地响了两声，里昂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按压了两下太阳穴使得疲累的精神些许地恢复过来：“是谁？”“我是艾尔文，里昂阁下。”“请进。”艾尔文应着“失礼”推门而入，他的目光随即被里昂面前的酒瓶所吸引：“里昂阁下！你喝酒了吗？”“这是值得你吃惊的事吗？”“那只是因为我还从未见到过阁下喝酒……而且还喝了那么多！”“也并不算多，只是喝掉了三瓶而已，如果不是为了提神我也不想这么灌酒……”“恕我直言，‘喝那么多酒是为了提神’这种说法还真是前所未见闻！现在的情势已经危在旦夕，请阁下千万保持清醒的思维，否则……”“就是因为情势危急，我才不得不用这个方法啊。因为我这个人一喝酒就会浑身发冷，喝多了在醉倒之前就会头痛万分，所以对我来说没有比喝酒更有效的提神方法了，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我烂醉如泥的丑态。好了，既然你说到了情势，就报告一下现在的战况吧。”“我正是为此而来的。”艾尔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临时组织起合适的台词，随后他又下了决心似的重重地“嗯”了一声：“已经接近崩溃的临界点了，而且士气也下降至冰点。我担心……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支撑了。”“真的已经到了这么糟糕的局面？”“我只能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叛徒或者逃兵，已经算是最大的奇迹了。如果指挥官不是阁下的话，也许我们在几个星期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了。”“是吗……还真是令人不愉快的局面啊。”里昂重重往椅背上一靠：“不过早在开战的初期，我就已经预想过这种场面，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阁下是说，从我们开始深入赫兰德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想要灭亡一个国家，毕竟不是依靠一支军队就能做到的，所以，在接到本国让我向赫兰德腹地进军的命令后，我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虽然里昂一直被称为常胜不败，但他毕竟不是神明啊……所以受到这种惩罚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阁下应该在意开始的时候就向本国说明一切，并拒绝孤军深入才对啊！”“因为你太年轻了，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单纯的想法吧？”“年……年轻？”“你知道‘里昂’这个名字对海尔米兰来说，代表的是什么吗？”“这一点……毫不过分的说，应该是代表了‘希望’和‘胜利’吧！在拉威茨和兰诺德等诸位将军逝去的现在，阁下就是海尔米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支柱了……”“和你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在本国应该是为数不少吧？虽然这么夸耀自己令我觉得非常的可笑，不过我作为里昂本人，最大的悲哀就在于此啊。当我在战场上不断地取得胜利之时，就等同于在为自己挖掘一个深不可见的陷阱，最后足以把自己彻底吞噬……”里昂端起酒杯灌下了一口，随即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刚喝下去的酒大半被喷了出来。这似乎证明了里昂确实因为不熟酒性而不曾灌下多少，令得艾尔文稍稍地安心了下来。“就是这样……不断地胜利，不断地自掘坟墓，原来只不过是想要通过胜利来支撑起士气，然而随着胜利的不断到来，目标就慢慢地变成了‘灭亡赫兰德’，到最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不过却不能怪责本国的那些大臣们，因为他们太需要这种接连不断的胜利来作为对国民的鼓舞了，而能做到这一点来达成他们心愿的就只有里昂……这可真是说不出的讽刺啊！”“阁下的意思是……从我们同赫兰德作战伊始，就只是为了作为鼓舞国民士气的手段吗？”“因为对海尔米兰来说，真正的敌人是塞拉思啊。想要在塞拉思的压倒性攻击下屹立不败，关键的法则就是在赫兰德战线上不断地胜利下去，这样即便是在塞拉思的攻势下损兵折将，也足以在士气上得到弥补。所以，即便是明知我们是在孤军深入最终自寻死路，本国的大臣们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也就是说，我们就是作为棋子……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作为牺牲品而存在的吗？”“说得动听一些，应该就是所谓的‘支柱’。艾尔文，你和我都是所谓的‘支柱’呢！你会因此而感到荣耀吗？”“开什么玩笑！”艾尔文的手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上：“我……是为了守卫我们的王国而来参战的啊！是为了王国，家族，和自己的荣耀……不对！这些只是借口而已，说得直白一些，我就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守护身边重要的人而来参战的！但是现在我却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所谓的‘弃子’，怎么可能还会因此而感到荣耀！”“年轻人的**真是令人羡慕呢……敢在指挥官面前如此地无所顾忌。如果我如同你一样的年轻，或许在开战伊始就会想办法摆脱这种命运吧？”“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里昂阁下，你似乎还没有跳出‘年轻’这个范围吧？”“如果是在年龄上，的确是这样，但是说道内在，我也早就跨越了这道鸿沟了。至少，我已经不会如同你这样无所畏惧地在长官面前拍击桌子。现在的里昂，就只知道服从王国的命令，去为王国争取一丝一毫的希望，如此而已。”里昂再度地灌了一杯，照例又是一阵的咳嗽，看起来他并不是单纯地靠酒精来提神，而是依靠一阵又一阵咳嗽来振奋自己的意志：“不过我并没有后悔自己作出的选择，毕竟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为海尔米兰和塞拉思的作战输送着‘士气’这种对他们来说不可或缺的东西。总算我们坚持到了这一刻，海尔米兰也没有在塞拉思的攻势下溃败，光是这一点，我就足以名垂史册了吧。”“里昂阁下……你是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了吗？”“并非是现在才有，自从作战开始，就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不过却一直不曾遇到足以取走我性命的对手罢了。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谁能建立这个功勋呢？能够取下里昂的人头，实在是足以向后世夸耀的功绩吧！”“既然如此，阁下应该考虑撤退的可行策略吧！凭借着阁下百战百胜的智慧，难道还想不出可行的办法吗？”“那么你认为在现在这种情势之下，我们还有撤退的可能吗？不过我这几天确实一直考虑着这个问题，而且也想到了唯一一个办法，可以保全我们本队突出赫兰德的包围圈。至于指挥官的人选，就由你来担任吧。”“那么阁下呢？”“当然是作为诱饵……不对，应该说是殿后更合适吧？”“阁下是在开什么玩笑！在这种情势下突围，根本就没有殿军的存在意义！正如阁下之前说的，根本就只是诱饵！”“那么就算是诱饵吧，本来我也就是这么决定的。既然你已经明白这个道路，现在就由我来说明一下作战策略……”“请原谅我不能接受阁下的命令！”“嗯？”“从一开始阁下就把自己置于死地而保全本队，这应该说是英勇呢还是愚蠢？请阁下不要忘记，如之前所说，里昂这个名字对本国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如果这个名字消失在这场战乱之中，海尔米兰会遭遇到怎样的打击呢？如果我们的士气由此而崩溃，那么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也就……”“情势已经不同了，如果是开战初始，也许里昂这个名字对本国还有这等影响力，然而如今对海尔米兰来说，里昂已经等同于普通的将军了。所以你担心的不会发生，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即便如此，在下也不能接受这一命令！请容许我……”“如果你继续坚持你的意见，那么我只能依照军法对你作出处置了。而且你要明白，这还会牵连到你的家族，是不是这样你也无所谓？”“里昂阁下！你这样的作法是不是太过分了！”“军法意味着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吗？”“唔……”艾尔文紧咬着牙齿，恨恨地一拳捶在桌上：“明白了！请阁下下令吧！”“有这样的气势就好，即使实在突围撤退之中，也不要忘记这样的感觉，如同进攻一样奋勇前进才能取胜。”里昂摊开了地图，以自军所在地为中心划了一个圆弧：“敌人的包围网应该就是这样的阵势吧？果然是铁壁一般的包围圈，完全没有可以轻易突破的空隙。看来我们这次突围战又是充满了冒险的赌博。不过说不定这是我们一生中最后一次……艾尔文，希望你能记住，在这场战争中你从我这里学到的，都不属于作战兵法的准则，无论是在士官学院，还是战法教材，都是无从寻找踪影的，但是战争就是那么一回事，一切都不可能正正堂堂地与敌人决出胜负，否则即便是能取得胜利，也会造成自军的大量损伤，我正是遵循着这个原则，才能在无意之中创造出所谓的‘奇迹’而被本国视为所谓的‘希望’。今后你如果准备继续沿着军人之路前行，就请牢牢地把我的话记在心里，说不定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一次忠告。”“里昂阁下……！”“好好听我把话说完！你身上肩负的任务可不轻啊，艾尔文。我们所统辖的毕竟是王国的精锐部队，芬里尔骑士团和尤米尔骑士团中的精英，其中还有相当数量的隼骑士，能否把这支部队平安地带出包围圈与本队会合，可是关系到海尔米兰的胜负运势所在。换句话说，你即便是战死也无关紧要，只要能把这支部队平安地带出去……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在下明白，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没有必要存在着粉身碎骨之类的想法，如果你战死了部队的命运会变得如何也是个值得担心的问题。我并没有单纯地在恐吓你，毕竟，本来就要有万全的准备和觉悟才能全心全意地投身于战场之上，这是战争的常识所在。总之，尽你所能，去完成这次几乎是毫无胜算的突围战吧！”“连阁下也认为是毫无胜算？那么我们岂不是完全就没有突围的必要？”“说什么傻话，我只是说几乎是毫无胜算，并没有说完全没有胜算啊。像这种包围的阵势，一般的将军能突破的几率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然而我却能把几率提升到十分之三。我这么说你能放心了吗？”“说实话……还是无法安心。十分之三的几率和十分之一并没有什么不同吧，难道这次突围战就真的那么绝望吗？”“是否绝望，你自己看看地图不就明白了吗？说句实话，我可不是那种会向敌人示弱的人，更不会再自己人面前露出不自信的表情。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可能和既定的命运去抗衡，所以你也不用指望我现在会自信满满地对你说‘绝对没有问题’，能不能在这次突围战中平安脱险，你可要好好地发挥自己的智慧才行。”“是……”“毕竟你可是里昂的学生和副官啊！我可不希望这个名号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们那天衣无缝的战略遭到失败……我这么说没错吧？”“我只是对阁下的话感到无比的费解……既然只有十分之三的几率，却又说突围的计划是天衣无缝……是不是该说，阁下的头脑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所能理解的呢？”“有那么神乎其神吗？我自己倒并不那么觉得。而且我只是说突围的几率是十分之三，并没有说我的策略成功率是十分之三。所以在向对方提出疑问或是发牢骚之前，请先仔细地琢磨一下对方言语中的意图，别让自己随时处于被动的地位才好。”“明白了……应该说不仅是明白，而且也放心下来了。”“嗯？”“在这场危险至极的突围战前，却还有心情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恐怕就只能解释为阁下已经成竹在胸了吧？我又何必总是把心挂在半空中呢？”里昂的脸上浮现起了明显的笑意，然后站起身来用力地拍打着对方的肩膀：“既然如此，把任务交给你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不过，请你记住一点，就算我们都已经对此充满了信心，也并不意味着局势会有所变化，赫兰德的包围圈更不会因此而产生松懈，你所要面对的还是一样强大的敌人。”“这一点我很清楚，毕竟我也是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所以，基于对阁下绝对的信赖，我只要切实地照着阁下说的去做……”“基于对我的……绝对信任？”“这恐怕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整支大军应该都有这种共识吧。如果换作是别的军队，在这种情势下早就士气低落而土崩瓦解了。大家一定是到现在还在坚信着阁下能为他们带来奇迹，因而拼死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说起来，我可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嗯？”“那样一来，我可真的变成一个罪孽深重的杀人魔了，不仅是将敌人，也把自己的部队送上了死地，这种所谓的‘信赖’带来的可是令人颤栗的结果。艾尔文，我希望你今后不会变成我这种人，即便是士卒因为对你的失望而崩溃殆尽，也比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你献出生命要合理得多。那种东西对我们来说，真的是毫无价值……”“我担心这样的话被士兵们听到，会影响他们的士气，虽然阁下的话不无道理，还是谨言慎行更合适一些……”“士气这种东西，可不是靠着三言两语就能提升起来的。”“但是时常也会因为那么一句话而陷入冰点啊。”“你说的对，看来某些问题我还是不如你这样的年轻人思考得更深邃。”虽然脸上满是笑意，然而眼神里的悲伤之色也是无可遮掩，艾尔文只觉得心里微微一凛，垂下头不敢再有什么言语，里昂读出了他的心思，再度用力地拍打了两下他的肩膀：“不必在意，也不要因为我的几句话就丧失了正气，我所说的毕竟只是基于我个人的经历而所能给你的建议，至于你能理解多少，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自己了。真是可惜，或许我无法再看到你日后的成长了……但是至少我的理想会由你延续下去，光是这一点我就已经没有遗憾了。”“里昂阁下，不管如何，至少也请你好好地为自己想一想。依靠别人来延续你的希望，总不如自己去实现更来得合理不是吗？”“真希望我能如你所说的，能有实现自己理想的那一天，不过，有些事，就是失去之后永远都无法回归的哀伤啊，真是庆幸你没有那样的经历……所以，我的某个理想，其实早就已经无法实现了，而剩下的，就交由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替我实现吧。”“一旦失去就无法回归的哀伤……吗？”“就是那么简单的道理，不过我也祈祷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艾尔文，这次如果你能成功突围，请你转告女王陛下：里昂谨遵着海尔米兰的命令，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谨遵君命，不过我也希望这只是阁下无谓的担忧。”“此外……也请你把这句话转告给茜露小姐。”“茜露？阁下说的是拉法尔德家的茜露小姐？”“不然还有谁能承受得起这个名字呢？”“真是令我惊讶！难道说阁下对茜露小姐……”“这可是我的私人秘密，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我当然明白，但是我真的想不到阁下竟然会……”“和别人喜欢上同一个人，这也并非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奇闻吧？不过话说回来，阁下也不必去关心这种问题，我们还是来好好地计划一下，怎样才能平安地脱离这个糟糕透顶的包围圈。现在请阁下把我所说的每一步都要熟记在心，这不仅关系到大军的存亡，也关系到你的性命安危……所以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真是一个糟糕的天气！”赫兰德包围军骑兵大队指挥官望着夜空大声地抱怨了一句：“似乎是要下雨啊！没有月亮的夜晚是在是令人不安……”“将军阁下是在为天气而感到不安？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阁下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不过这样的担心大可不必吧？”副官在一边劝慰般地为他递上酒杯：“敌人目前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是传闻中百战不败的里昂，孤军深入也是无谋的举动，海尔米兰真是太急于求胜了吧。我想不用几天，就能彻底击溃敌军了，将军阁下应该想办法去抢占这一功勋才是啊！”“说的没错，我们的骑兵大队在此处按兵不动，就是等待着这样的时机，等到友军和海尔米兰大军两败俱伤之后坐享其成……哈哈哈！虽然算不上是光明磊落的策略，不过战争本来就没有什么义理可言，无论怎么做都不算是过分的举动。对我来说，谁能争取到最后的荣耀才是真正值得去关心的……”“与所谓的义理无关，这是真正的策略。倘若义理能为我们带来荣誉的话，或许连我们这些军人的存在价值都会消失了，而战争更是无从谈起。将军阁下只要想着如何能为自己也为我们带来胜利就足够了，而且休养了那么长的时间，士兵们也都早已充满了战意，是时候让他们爆发了。”“嗯！那么就把进攻的时间定在明天吧，一口气击溃敌人的残军，取下里昂的人头！”“不过请将军阁下也不可掉以轻心，虽然敌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毕竟也是海尔米兰王国的精锐，正面突击似乎也不是绝对可行的办法……”“嗯？对付那支已经疲惫到极点的残军，也需要考虑这种不必要的问题？虽然我国一直处在败仗的阴影之中，纯白蔷薇骑士团的实力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凭借这支大军，还怕无法战胜他们吗？”“如果战争只是单纯的数字问题，那么我国早就已经横扫海尔米兰国境而不会一度溃败了。根据战报，敌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过叛军或者逃兵，这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吗？如果贸然采取攻势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被敌人抓住破绽的，请将军阁下务必深思。”“嗯……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么，为了确保万一，在出战之前我们还是再度筹划一下吧……”正如指挥官刚才所担心的，雨水突然之间打落下来，片刻之后就演变成一场暴雨。猝不及防的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寻找着避雨的场所，军营之中一时间混乱不堪。指挥官命令副官稳定军心，一边大声地叹了口气：“刚想要建立功勋，但是这样的天气可真不适合展开行动！如果这场暴雨持续一晚上，也许我军也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失……难道说神明也在援助海尔米兰吗？”“相比之下，我更担心敌人会不会趁着这样的天气发动夜袭，将军阁下要小心准备才好。”“夜袭？你认为敌人会有这样的勇气，而且是在这种天气下？”“如果是那位曾经指挥着地方领主联合军把我国一万两千精锐打得全军覆没的里昂，就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唔……如你所说，看来是不得不防啊！而且这种天气虽然对敌人来说难以展开行动，对我军来说也是同样的结果。你去指挥，命令士兵们加强戒备！”“属下明白……”副官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警觉到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将军阁下……也许是我过分的紧张，或是胆怯了吧……你不觉得今夜的空气有些怪异吗？”“今夜的空气？”“我希望自己是庸人自扰，然而……我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不管怎么说……今晚实在是太安静了。”“你说今晚太安静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话音未落，营地突然就响起了呐喊声和马蹄声，无数黑影如同从天而降，突入到了营地的中央。而指挥官最后见到的，是一道划向自己脖颈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