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凄厉的惨叫之声在小巷子中响起,四把飞刀,没入李胜的四肢,就像四根强力的钉子,将他活活的钉在了地上。如果再加上一个十字架,那他的形象和耶稣有的一拼了。这种透到骨子里的痛楚,直接让李胜疼晕了过去,潺潺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很快就一大块地面给染红了。看见鲜血,银灰色在女孩的双眼之中一闪即逝,同样一闪即逝的,还有她小嘴里的两颗洁白小獠牙。女孩转过身,目光在其余男生身上一一扫过,被扫到者无一不吓得大小便失禁,面色铁青,全身忍不住发抖。“哼”女孩冷哼一声,再度转身,朝着巷外迈起轻盈的步伐走去。脸上的表情无半点变化,就好像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噔……噔……噔”伴随着越行越远的脚步声,女孩修长的身影慢慢的隐入黑暗之中,静静的来,静静的走,仿佛她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般。等到女孩消失在视线里半分钟后,七八个男生才醒转过来,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色之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借助电杆,柳子炎最终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袖子,擦拭掉欲盖住自己视线的鲜血。他的身上,仅披着一件薄薄的黑色皮衣,而这皮衣,是他省吃紧用两年前买的。腿上穿着的,是一件灰色的秋裤,已经有好几个补丁了。这样的着装,出现在冬季的海风市,无疑是一朵奇葩。也许,他已经熟悉了这种环境,尽管身上的皮肤被冻的发紫,但他却毫无发觉,连颤抖都不会了。脚上,仅有的一双鞋也不知所踪,他就赤着脚丫子,站在这冰冷的地面上。柳子炎环顾了一下四周,想要将自己的鞋子找出,最后才发现,那两只鞋,此时已经静静的躺在臭水谭里,和周围的垃圾融合的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他眼力好,或者没有这盏老路灯的光芒,想要发现它们,简直是不可能的。“呵……呵呵呵……”突然,柳子炎颠笑了起来,这种笑,饱含着对人生的绝望以及无奈。抬起头,望着如瞌睡人的眼一般的老路灯,柳子炎再次的笑了起来。他全身都笼罩在淡淡的黄色光芒之下,就好像圣洁的天使沐浴在阳光底下,仿佛间,他看到了一个没有寒冷的世界正向自己招手。许久,柳子炎搀扶着墙壁,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远方走去。……海风市郊外的一片山峦之中,连绵不断的山脉,犬牙交错的延伸到远方,一眼看不到其尽头,仿佛它们,是跟天连在了一起。皓月当空,繁星竞相眨着眼睛,犹如百家争鸣,也只有在这郊外,才能欣赏到这么一片美丽的夜空景色。在一个不知有多深的悬崖边上,一条人影迎着寒风而立,目光平视,遥遥望着大约一里外的海风市,双眸之中毫无半点生气,他,赫赫然就是柳子炎。要从海风市来到这一里外的山峦,而且还是伤痕累累的身子,该是需要多大的毅力啊!柳子炎闭上眼睛,一股复杂的情绪流露出来。他是孤儿,自有意识以来,他就在海风市的一家孤儿院。这家孤儿院还算负责,供他读完了初中。离开孤儿院后,柳子炎自力更生,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钱,日子艰苦,但他却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付出会得到回报。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考入了海风大学。但大学生活,没有他想象中的美好,反而让他非常的痛苦。省吃紧用的他,穿着朴素,旧衣旧鞋,和其他人相比,无疑他就像个乞丐。班上的人,没一个对他正眼相看,见着了,都远远的躲开,好像生怕和他攀上半点关系似的。对于周围人的眼光,柳子炎一笑而过,用他从小说里看到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世间冷眼,与我何干,我自淡然一笑,洒脱于自然’。但每个人都有春天,柳子炎的春天就在他的大二下学期。和一位女孩的邂逅,让他情窦初开,一下子单方面的坠入了爱河。她叫诗菁菁,是艺设专业的一个女生。柳子炎,心底挣扎了许久,终于在昨日鼓足了勇气向她表白。然而,他不但遭到了拒绝,还被诗菁菁羞辱了一番。“柳子炎,你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你自己,简直就是个乞丐,哪个女生会看上你啊,快拿走你恶心的玫瑰。”诗菁菁皱着眉,将柳子炎手中的火红玫瑰拍打在地上,然后愤然的离去。看着手掌上仅残留的一片火红玫瑰,柳子炎的心碎了,碎的非常彻底。除了受到初恋的羞辱外,柳子炎还不知道,他向诗菁菁表白的行为,惹了一直追求诗菁菁的社体专业学生李胜的惦记,这才有了今晚的遭遇。柳子炎非常的低调,没有人知道,他从小学开始,各科成绩都是年级第一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以江浙省理科状元的成绩考入海风大学的,更没有人知道,自高中开始,他的一切花费,都是由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蓦然间,站在悬崖边上的柳子炎睁开了双眼,绝望之色浓浓的笼罩其中。“肮脏的世界,在华丽的灯光下苟延残喘,就像一头打不死的怪物,流着哈喇,根深蒂固于每个人的心底。”“我,柳子炎,今天就要抛弃世界,让世界,从此在我眼前消失吧,哈哈哈哈……”发自内心的呐喊声,在山峦之中徘徊,遇到阻碍,反弹回来,最后就仿佛整片山峦都笼罩在了柳子炎的声音之下。对人生的绝望,让柳子炎萌生了求死的心。来到这片山峦,他就是要远离尘世,将整个世界抛弃。就像徐志摩,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望着黝黑的崖底,柳子炎紧了紧拳头,然后纵身一跃,就像张开翅膀飞翔的鸟儿,闭上眼睛,朝着崖底摔去。这一刻,他的脑海非常的平静,就如一口古井,泛不起半点波浪。……当竖日的朝晖穿透厚厚的臭氧射来,大地就好像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银纱,缓缓的,恢复着少许温暖。“呀……呀”一阵乌鸦的叫声,打破崖底的宁静。柳子炎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足有三四米高裹着一层厚厚枯叶的地面,而自己,被一根分叉的树枝挂着。“呵……呵呵呵……”自嘲的笑了笑,几片凝固的血液,从他脸颊上脱落,朝着地面飘去,“贼老天,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你竟然还让我活着,**的这是在耍我吗?”没有人回答他,整片树林,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久久回荡。许久,柳子炎又说道:“贼老天,你不让我死,难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呀……呀”正说着,又是一阵乌鸦的叫声在耳际炸响。柳子炎转过头,发现一只尖嘴乌鸦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枝头上不怀好意的望着自己。“啪啪啪”突然,这只乌鸦拍打着翅膀,从所站立的枝头一下子飞到了柳子炎的背上,张嘴就去啄他后背的伤口。“嘶”被这么一啄,疼的柳子炎倒吸了一口凉气。“连一只臭鸟也敢来欺负老子,给我滚开。”本来就十分憋屈气恼的柳子炎彻底愤怒了,破口大骂,用手奋力的反拍了过去。“呀呀”伴随着一声惊慌急促的叫声,乌鸦慌乱的飞离,消失在林间。然而,柳子炎忘记了,此时的他,正挂在三四米高的树枝上呢,这么一拍,虽然把鸟赶走了,但也让他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这不,一下子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嘭”一声闷响,柳子炎的身躯,将底下足有十厘米厚的枯叶震了来开,而同时,跟随着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刚才那根树枝上被他碰落的无数片树叶。“嘶……真疼啊!”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松动了一下,柳子炎紧紧地闭上眼睛,忍受着身体上的剧痛。等疼痛的感觉逐渐逝去,柳子炎才睁开双眼,试图着站起来。“啊”一股钻心的痛楚从右脚上传来,柳子炎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骨折了。心底苦笑一番,索性就将身子翻转过来,用最放松的“大”字型状态平躺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幽静的树林把他的呼吸声放大了好几倍,“呼……呼……呼”。零距离接触过死亡,现在的他,就如一位脱离尘俗的禅者,有种大彻大悟了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