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援军只有一个人()“听说你被禁止参战了?原来不是流言。”有人从马房另一侧缓缓走了出来,这个人杵着拐杖,是个年轻人,他的脚受了伤。“梅特卢斯?”普布利乌斯看着眼前这位时常与自己拌嘴的家伙,现在他跛了脚,普布利乌斯不禁有笑的冲动。“你的脚怎么了?”“不小心摔下了马,扭伤了。”梅特卢斯回答。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几步,脚依然疼痛,让他咬了咬牙。普布利乌斯的嘴角上翘,眼里有了愉悦的神采。“原来是不小心,我以为你故意摔伤脚,借口逃避上战场呢!”说着,他笑了起来。梅特卢斯笑不出,他对普布利乌斯的话咬牙切齿。“有什么可笑的?”他大声制止了普布利乌斯的笑声,“应该被嘲笑的人是你,‘英雄’普布利乌斯!你不是总吹嘘自己是干大事业的人吗?说什么马其顿的亚历山大也终将不如你,结果呢?为了贪图战胜一百人的小胜利,为了挽回上次战败而丢失的荣誉,你把我们弄到一个怎样的境地了?你打『乱』了执政官的计划,你的父亲正在与布匿人作战。说难听一点儿,他随时会中敌人的暗箭,或者被敌人的利剑刺中,这都是你造成的!”普布利乌斯收敛了笑容,瞪着梅特卢斯不说话了。“为什么不说话了?反驳啊!从前在我面前你不是滔滔不绝吗?”梅特卢斯得意地送给对方一个轻蔑的眼神,“是的,你无法反驳,因为这次我完全占理,你的诡辩术没有施展的地方了。你的父亲太仁慈,给出的处罚太轻,他应该明白,要教育一位干大事业的儿子,仅凭关爱是行不通的!你应该自己反省,真正干大事业的人决不会像你这样!”缰绳被狠狠甩了一下,绳索拼命『荡』漾,普布利乌斯握紧拳头,有一股想要往梅特卢斯脸上揍一拳的冲动。远方又传来长长的号角声。普布利乌斯一惊,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就连讥讽中处于上风的梅特卢斯也被这声长鸣转移了注意力。“后备队!”两人同时惊讶。这声号鸣是后备队出动的信号。罗马军的第三线,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出动的,而且更让人担心的是,战斗开始的时间并不长,第二线的出动也只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普布利乌斯望着战场的方向,心中的忧虑更重了。突然,他跃上马背。“普布利乌斯,你去哪儿?”梅特卢斯抬头对已在马背上的卷发青年问。普布利乌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提问,双腿夹紧马腹,飞奔了出去。他奔向战场,梅特卢斯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你要去参战?你只有一个人!你果然是个疯子!”梅特卢斯在他身后大喊。一瘸一拐地追出几步,但最终赶不上马的速度,放弃了。普布利乌斯连头盔也来不及戴上,远方的战斗在呼唤他。他仿佛可以听见军队失败的惨烈声音。提赛那斯河畔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出现一边倒的局面。罗马人的投枪队没有做出任何贡献便溃败了,第一线伤亡惨重,补上的第二线同样不能扭转局势,保护两侧的骑兵根本无法达到保护步兵的作用,分成两队的迦太基骑兵,分别与他们对上了,罗马骑兵陷入了艰难的战斗。执政官把希望寄托在了第三线上。战马在嘶鸣,已经听不出发自哪一匹,唯一知道的是马背上的骑手倒下了,血珠沿着他倒下的轨迹飞溅,他起不来了。“罗马人的实力不怎么样啊!对吧?队长。”巴克尔勒住缰绳,蔑视马蹄下的尸体。他寻找下一个目标,不过找个对手已经很难了,骑兵的战斗已基本结束。王玉婷看向稠密的步兵战场,那里也差不多了,不经意看去,全是迦太基的军人,罗马人已被包围。“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如果每场战斗都能这样短暂该多好。”德尔非从不远处骑马奔来,与在战斗中分散的队友汇合。每个人都喜悦无比,这场仗虽然还没结束,不过结局怎样,人人都能看出。罗马人从战斗开始时就失去了优势。王玉婷跟着队友们得意地提前庆祝,他们赢得轻松。不过她的目光更多地注视着步兵战中的情景。一位披着紫『色』斗篷的军官身影在战场时隐时现,王玉婷知道那是谁。“巴克尔!我们上!”巴克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王玉婷已跳上他的坐骑,两人共乘一匹马。她往战场中一指,巴克尔也看见了紫『色』斗篷,顿时会意了。“掩护我们!”他向其余人大吼,策马直冲入战场。四周有人保护,战马也有人控制,王玉婷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向了身披紫『色』斗篷的罗马执政官,同时张开了弓弦。王玉婷的箭法并不娴熟,不过她自信能够命中。箭尖指向执政官的后背,随着奔跑的马匹微微跳动,巴克尔的控马技术很好,把这种跳动降到了最低。果断松开手指,箭离弦『射』出,如同一支瞄准猎物的隼,冷酷而迅速。箭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执政官中箭,摔下了坐骑。『射』中了!王玉婷差点高声欢呼起来。她『射』中了罗马执政官。她第一次在跑动的马背上尝试使用弓箭,就立下了如此战绩。“冲啊!杀了执政官!”她对队友们大喊,抽出腰间的短剑。整支骑兵队立刻响应,他们队长的神勇是战斗意识的最好催化剂。罗马执政官现在仅被他的卫队保护着,四周是迦太基士兵,他逃不掉了。“滚——开——”身后有人大吼。一匹黑『色』骏马载着名年轻骑手冲入了围困罗马军的迦太基阵列中。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是敌人,但却不像来战斗,他的剑只砍向拦住他的人,与想要突出重围的被困者相反,他只顾往里冲。正准备冲入战场中心的王玉婷被这个人弄了个措手不及。几名骑兵倒在他的剑下,王玉婷与巴克尔俯下身子,躲过了他拖来的剑刃。飞舞的白『色』斗篷从王玉婷头顶扫过,王玉婷抬起眼神,卷发背影进入她的双眼。虽然上次带着头盔,但王玉婷可能肯定他们是同一人。又是他——那个利用桥,袭击她与马戈的人。迦太基的步兵在这个横冲直撞的骑兵面前有些『乱』了阵型。普布利乌斯看到了被卫兵围住,保护着的执政官。“父亲!”他呼喊着冲了过去。西庇阿执政官已经受了伤,再加上又中了支暗箭,只能勉强支撑。普布利乌斯握住了父亲的手,把他拉上马背。“父亲,你没事吧?”执政官已满头大汗,自信地一笑,“还行。普布利乌斯,我们撤退。”“不。”普布利乌斯轻声拒绝,留给了执政官一脸惊愕。年轻的队长高高举起了短剑,以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罗马人!”他以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洪亮声音大喊,“到这里来!执政官在这里!”听见他声音的罗马人向他聚集。本来已在迦太基攻击下溃散的阵型又开始凝聚,迦太基军的攻势奇迹般地被抵抗住了。“有人在重新组织罗马军队!”马哈巴尔略显担心,立刻向将军反映他观察到的情况。“把我们的后备军派上去吧!垂死挣扎的狗咬人也很痛。”“用不着。马哈巴尔,既然你已经断定他们只是‘垂死挣扎’,为什么还要多费力气呢?”汉尼拔注视着战场中心,那位重新组织军队的人并不是罗马执政官,不过或许总有一天会是,但前提是他能活着离开。迦太基将军拍了拍跟随身边的少年的肩,少年立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汉诺,看见那个人了吗?他是位勇敢的人。”汉尼拔指着罗马军阵中左右呼喊的卷发年轻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