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入城()当地平线下冒出城墙顶端的轮廓时,王玉婷来了精神,坐了起来。那就是罗马城了。她注视着渐渐显现的墙体时的感受,不亚于三年前看见迦太基城时的兴奋。普劳图斯立刻提醒车上的父女,该换位置了,他们扮演的是普劳图斯的奴隶,哪有奴隶坐在车上,主人与车夫并肩而坐的道理?城墙外扎着无数帐篷,军队驻扎在这里,不时有士兵在其间穿行,这些军队是从坎尼撤回的败军,王玉婷不自觉地以头巾捂住了脸。马车突然停住了。王玉婷看向前方,马车排成了队,直延伸向城门下。她惊奇地猜测古代居然也有塞车这种事?普劳图斯解释这是例行检查,以防『奸』细混进城里。王玉婷感到这个检查真不是时候,道路两侧全是军人,普通平民用不着担心,但这些人是最容易认出她的人。她低下头不说话,模仿那些规矩的侍女。王重阳与车夫并坐着,他的目光直视前方,他用不着担心,相信没有人会认出他这个迦太基军中的老兵,左顾右盼反而惹人怀疑。马车缓缓移动,没花多长时候已到了城门,守城士兵拦下车,普劳图斯下车与城门卫兵交谈。“他们是我的奴隶。”普劳图斯指着包括王玉婷与王重阳在内的随从们说。“这些是酒和布。”士兵检查车上的货物,普劳图斯跟上去解释。王玉婷站在车旁,低着头一动不动,守城的卫兵从她身旁走过,她的眼珠转动,瞥着士兵的举动,如果有异样,裙子里藏着短剑。幸运的是士兵没有认出她,这些士兵一直以来呆在城里,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那位迦太基的女军官。卫兵们没有发现异常,决定放行。普劳图斯回到车上,松了口气。城里的行人突然发出叫喊,有人骑着快马冲向城门,但那些叫喊的人不是在埋怨那人骑得太快,差点冲撞了行人,而是在向他欢呼,甚至带着崇敬的语气。骑马的人是位年轻军官,没戴头盔,『露』出了黑『色』卷发。王玉婷怀着好奇心看向他,可是仅一眼,她立刻心慌起来,低下头,甚至把脸转向一边。是那个臭小子!他们见过好几次,他认识她的。王重阳察觉到女儿不对劲,王玉婷不敢与父亲说悄悄话,只是以眼神暗示。城门口的士兵向他打招呼,“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普布利乌斯回答,“是的。虽然我的假期没有结束,不过现在得回到军营里处理些事。”自从经历了梅特卢斯的事件后,普布利乌斯的勇敢和忠诚使他成为了罗马的英雄。由于被错误当作叛『乱』分子受到关押,因此他得到了作为安抚的假期。马车暂时没法进城,设置在城门的关卡使道路变窄了,普劳图斯吩咐奴隶把车赶到路边,给这位英雄让路。王玉婷也跟着马车移到了边上,她遮着脸,像是脸上有丑陋的痕迹不能见人。普布利乌斯骑马通过关卡,王玉婷听见马路声在远去,她的心也渐渐放下了。突然,那种声音一阵急行,马蹄声又回来了。“姑娘,让我看看你的脸。”王玉婷听见那个人在说话。此时王玉婷从没有如此埋怨为什么自己的脸生得光滑,如果能来几道疤痕,或者生出几块胎记该有多好。她假装没听见。“就是你,那位黑头发的姑娘。”王玉婷听见了下马的跳跃声,还有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守城的士兵在偷笑,王玉婷感到他们的笑不怀好意。普布利乌斯的英勇是有名的,但他的风流多情使他出名更早,这些士兵等着看好戏。王重阳从女儿的神『色』中体会到这位年轻军官可能认识她。普劳图斯也紧张起来,如果王玉婷被认出,他们所有人都得完蛋,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对策。“死丫头!没听见这位高贵的公民在叫你吗?”王重阳突然大叫,给了王玉婷一耳光。王玉婷惊讶地捂住被打的脸,爸爸居然打了她!但她很快察觉到不对,脸上有东西——是泥。王重阳的手掌上也有泥,借着这一巴掌,抹上了王玉婷的脸。虽然不能改变容貌,但弄脏脸后,但愿那个罗马人不能认出她。“你是谁?为什么打她?”普布利乌斯十分不满王重阳的举动,训斥说。普劳图斯以主人身份出面调停,他护住王玉婷,把她抱入怀中,像是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姑娘,其实是为了不让她转身。“他们是父女关系,别介意。这个女孩很怕生,你吓着她了。”普劳图斯解释说。“是这样啊!那么我道歉。她是你的奴隶?”普布利乌斯盯着黑发姑娘的背影。“是的。来,向人打个招呼。”普劳图斯对怀里的女孩吩咐。王玉婷配合地做出害怕的模样,颤抖着身体更紧地偎依进主人的怀中。“你瞧瞧!这个孩子竟然怕成了这样,活像你会吃人!”普劳图斯笑着说。普布利乌斯更好奇这位姑娘的容貌了,但姑娘害怕他,主人也护着,如果他依然强求,必然会当众闹笑话。普布利乌斯很知趣。“普劳图斯,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在这里磨蹭什么?”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叹,今天城门口怎么变得这样热闹,罗马城内的名人在这里集合了?说话的人缓缓出了肩舆,一身白衣在风中轻『荡』。王玉婷大喜,救星来了,是赵弄『潮』,赵弄『潮』来接他们了。“你们认识?”普布利乌斯惊讶地看看赵弄『潮』,又看看商人。“我向他订了货,可他迟迟没有送到。”赵弄『潮』埋怨地说,“交货的日子一推再推,他保证今天一定送到,可我等了许久,不见我的货在哪儿,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他仍然在继续浪费我的宝贵时间!”赵弄『潮』看见了普布利乌斯要求瞧瞧王玉婷容貌的一幕。幸好他多了个心眼,担心他们过不了城门的检查,才想到出来迎接,正好化解这场危机。经赵弄『潮』这么一番埋怨,普布利乌斯更加不敢再流连了,立刻上马告别,奔向了军营。马车回到道路中央,在车夫驱使下入城了。王玉婷这次真正长松了口气,但她不敢松懈,可能随时会出意外状况,任何意外对她都是致命的。赵弄『潮』也回到肩舆中,由奴隶们抬着。肩舆旁站在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王玉婷多看了他几眼,他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让她感到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