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亮,大火才被扑灭,焦黑的废墟升着浓烟,弥漫村庄,如同清晨的薄雾。王玉婷心里越来越急,她找遍了村子,都没见到赵弄潮,他不在救火的人中,也不在慌乱不知所措的人中。陈志和克劳狄娅帮着找,但都没找着,这让王玉婷感到害怕,担心他可能已在废墟里。村长得知王玉婷的朋友不见了,立刻组织村民清理废墟,大家都希望下面没有人,只是白担心。木屋并不大,留下的废墟不多,十来个村民搬开焦黑木头,里边的情况渐渐显现出来。“有人啊!”村民大喊。大家都集中过来,合力搬开最后几片焦木。他们抬出了具黑糊糊的尸体。那是人吗?尸体已经卷曲,不辨面目。王玉婷立刻想到他是谁,除了他,还有谁会在这间屋子里?但她不接受所见的事实,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即将回家了,人怎么就死了?她看着尸体,只是震惊,久久说不出话。陈志难以想象那是赵弄潮,因为他看不清尸体的脸,但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他。昨晚,这间屋子只住着赵弄潮。“为什么会失火?”他问。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永远找不到答案。“佩克尼巴尔?谁看见我的佩克尼巴尔了?”一位妇女在人群中寻找儿子。有村民教训她,“谁知道他到哪儿去玩了?现在是个悲伤的时刻,小姐的朋友在火灾中丧生了,你到别处去嚷!”妇女又怨又急,远离人群,到其它地方找儿子了。陈志从未见过王玉婷这般没默发呆,知道她心中难过,不忍打扰。赵弄潮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的关系一度超出了朋友界线,无论他们现在是否还是男女关系,情义始终都在。可叹赵弄潮聪明绝顶,到头来稀里糊涂死在睡梦中,也算这些年来,对他所做恶事的报应吧!如果他最后真与王玉婷在一起了,如何对得起被他所害的岳父呢?那才是出悲剧。“节哀吧!”陈志没什么可说的,更劝不了她。请村长帮助收拾尸体。王玉婷现在的情况什么也做不了,陈志找来块干净的布裹尸,村民把尸体抬上铺平的布,陈志以朋友身份收殓。他先将尸体摆正,手碰到尸体时正好摸到了异样——刀口!他顿时皱眉。不敢惊动王玉婷,悄悄在尸体上摸索。确实是刀伤,不只一处,伤口较深而短,不是割的,是用短剑或匕首刺进去。赵弄潮并非死于意外火灾,而是死于谋杀。“怎么了?”村民发觉他神色异样。“没什么。我怀念起了过去。”陈志回答。亲手折拢裹尸布,封住尸体。此事他决定不告诉王玉婷,该死的人就让他平静地去了吧!村口传来马蹄声,陈志望过去,来的竟是小鲍鲁斯和他的随从。如果他与王玉婷见面了,王玉婷一定会怀疑是他放的火,哪还不闹起来?吩咐克劳狄娅好好安慰王玉婷,他去到村口拦下小鲍鲁斯。得知村子失火,小鲍鲁斯有些意外,但更在意自己要找的人还在不在村中。这时在村口遇见了利略,看来那个奴隶没有骗他,他们果然在这里。“你来迟了,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陈志说。“死了?”小鲍鲁斯不信,“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不信我,你可以问这里的村民。昨夜失火,他被烧死了。你来迟了步。”陈志让他看看村中的情况,“不过我提醒你,别去惹那个女人。”他指着王玉婷,“她会把你当作杀死她情人的凶手。”“她?”小鲍鲁斯很不屑,“我刚来,本想亲手杀了他。火不是我放的,我怕什么?”小鲍鲁斯望了一会儿,突然心虚,“等等!那个女人难道是……”“知道她是谁了吧?你惹不起。”小鲍鲁斯点头,吩咐随从去调查情况,自己则回避了王玉婷,尽量不被她看见。丧礼在当天举行了。王玉婷不愿大办丧事,一是赵弄潮的身份不便宣扬,二是她始终无法接受那是赵弄潮。她看不清尸体的脸,叫她怎么相信?她不让立碑,只是埋了尸体。忙完所有事,又到了黄昏。“我要回去了。马上就走。”王玉婷对陈志平静地说。“这么快?你不是在迦太基还有事吗?”陈志为她突然改变决定而惊讶。“发生这种事,我还有什么心情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呢?而且我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回现代去办。你既然决定留下,我写封信,你为我转给那对新人吧!我向他们道歉。”“好。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不向这里的人告别吗?”“不了。”王玉婷平淡而坚决。她不用告别,因为她还会回来。只带了随身之物。她打开机器的舱门,钻了进去。克劳狄娅未见过这种状况,吓得紧靠住陈志。陈志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这正是他要她看到的景象。随着舱门缓缓关闭,王玉婷打开开关,舱内的指示灯从左到右依次亮了,正如她第一次启动时空机器那样。她照着记忆操作,赵弄潮也教过她怎样使用,路线设定为“返回”,一切就绪。她的手指放在最后一个按钮上。这一刻,她似起了犹豫,动作停止不动了。在古代的十多年,有太多回忆,有太多的人和事要她去回想。她只停了几秒钟,时间却又像重新流逝了十多年。“我会回来的!”她自语,按下按键。机器发出强烈蓝光,空气噼啪作响,陈志捂住克劳狄娅的眼睛,自己也扭头回避光芒。当蓝光到达最强之时,突然间,山顶回到了夕阳的柔和光辉中,强光消失了,连同金属机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克劳狄娅睁开眼,她遇上了什么?一个神迹?她望向未婚夫,这个男人温和地笑着,一点也不惊讶,他似乎知道真相。“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克劳狄娅。这是个很长很长的离奇故事。”利略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二人一起下山。天色渐晚,小鲍鲁斯已经调查清楚,相信他要找的人已死。虽然失望,但也算了却心事,带着他的随从们离开了村庄。利略送他直到村口,转身正要回村,见到一个人影闪过,立刻不见了踪影。虽没看清,却感觉熟悉。“怎么了?”克劳狄娅挽住他的胳膊,问。“没什么。”利略只当自己眼花。村外,披着斗篷的神秘男子走向远方。故事还没有结束,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们这些现代人留下的痕迹正等着他去依次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