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鹤斋沸腾了,大家都在小声议论,是谁救走了紫悦姨娘。韩夫人挨个丫鬟审问,又命人请了负责王府护卫的赵田大人来。赵田原本是司徒景南的副手。司徒景南走了,他便接手了护卫队长的事物。赵田在韩夫人面前唯唯诺诺,擦着冷汗,一叠声的应着,“属下立即查办,立即查办!一定是府里人干的!”这赵田把与紫悦姨娘相熟识的人——小婷、小珠、小坠儿、小璎珞、甚至傻姑柳婆婆都给捆了起来。可是查来查去查不出过所以然来,紫悦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韩夫人急火攻心也病倒了,回和风轩养病去了。野鹤斋里的丫鬟们的嗓门也放高了,不断重复着一个八卦,紫悦姨娘不见了。“紫悦——”昏迷了几日的东方卿云醒了。他呼唤着那个令她心痛的名字。阿月、越姬和时亦旋第一时间同声叫出了“王爷——”,齐齐扑倒东方卿云的卧榻旁。阿月狠狠瞪了时亦旋一眼,你不是病得快要死了吗?还跑这么快?东方卿云费力地睁开眼,迅速看了一眼眼前的莺莺燕燕,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紫悦——紫悦在哪里?”阿月、越姬和时亦旋都滚出泪花来,“王爷——”时亦旋哭泣着说:“王爷,你先喝点粥吧。奴婢这就叫人去唤紫悦姨娘。”越姬立即转身把温在桌上的随时备着的粥端过来。阿月扶东方卿云坐起,阿月自己也挨着东方卿云坐下来,用半个身子支撑着东方卿云的重量。东方卿云不看粥,眼睛四下寻找。方才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正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弄走了紫悦姨娘,你们说紫悦姨娘会不会已经被人悄悄地给……咔……”“噗——”东方卿云喷出一口血来。时亦旋急忙回身,一挑门帘,走出去,却看见是四儿和五儿等几个小丫鬟在外面。“刚才是谁在说话?打十个板子,撵出去配小子!其余的通通领五个板子!”小丫鬟们顿时吓傻了。盼月走过来,询问:“怎么了,时姑娘?”时亦旋说:“快叫大夫!快派人去告诉韩夫人,王爷醒了!”盼月一听,喜上眉梢,撒丫子去了。时亦旋折回屋来。东方卿云正挣扎要起来,阿月和越姬都拦不住。“紫悦怎么了?”东方卿云急切地问着,尽管他的喉咙和嘴唇都干得如火在烧。即使那个女子背叛了他,他还是无法让自己不去关心她,不去想念她。没有任何过程,东方卿云的病好了,和他刚刚病倒是一样,突然的。但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真的好了!只是因为心里悬念着事,全靠毅力在支撑着,他的脚步依然虚浮,他还是会不时感觉心痛,晚上还是会发烧说胡话。东方卿云发动了他所有的力量,全力寻找紫悦。……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宫里来了消息,着令东方卿云立即返回京城。东方卿云拖延了两日,终是无法拖下去,交代亲信、暗卫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紫悦姨娘来,这才坐了马车往京城赶。可是他前脚刚离开兰州。一个太监就带着几千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无忧王府,拿下了所有的紧要人物——韩夫人、东方卿海、阿月、越姬、时亦旋及大丫鬟小丫鬟们。霜奴仗着武艺高强,愣是突围跑了出去。她本要带走时亦旋,但时亦旋不走,说是大难临头之时,她要与王爷共受苦难。霜奴只得说:“我以后再想办法救你!”跳上房顶,在一阵箭雨中消失了。阿月的仆人王幻和王珊也逃掉了,却不知为何她们没有救走阿月。抓完人,为首的太监才宣布说他是宫里的常侍,姓李。拿了一道金黄卷轴出来,宣读圣旨,说是东方卿云获欺君之罪,连累家眷。无忧王府被贴上了偌大的“禁”条。王府一干人等都被投入狱中,连最低等的仆人也不放过。姓李的太监却独独只提了阿月一个囚犯押赴京都,其他人全都暂压兰州大牢,听候处罚。东方卿云带着子甫子孝才走了不到半日,就被一群官兵截住了。官兵们也不说要抓他,只说王府的人都已束手就擒,烦劳无忧王爷等一等。又过了半日,姓李的太监带了另一群官兵押着阿月的囚车,赶了上来。这李公公对东方卿云宣了圣旨,着人拿下东方卿云及其随从。东方卿云没有反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他的家眷都在官兵手中!囚车早就给东方卿云准备好了!随行的子甫和子孝哭着喊着求乞:“我家主子大病初愈,身子虚弱,求求你们,囚车就免了吧!求你们了!”子甫和子孝被拖走了,带回兰州大牢关押。李公公只押了东方卿云和阿月进京。囚车的木枷卡着脖子,脑袋在车外,囚徒只能站着。漫漫长路,才走大半日。阿月就受不了了,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东方卿云回头将阿月的情况瞧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又想到已被投入大牢的韩夫人、时亦旋等人。韩夫人出生名门,虽是孀居多年,又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时亦旋这些娇俏丫鬟就更不用说,各个都是娇宠的,时亦旋又有积毒未除……还有紫悦,那天弄伤了她了吧?她现今又身在何处?东方卿云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某物便涌上了喉头。“咳!”满嘴腥甜,一口鲜红喷在囚车枷上。李公公见了,怕闹出人命来,这才将东方卿云和阿月脖子上的枷锁去了,让他们可以在囚车坐卧。东方卿云一直缄口不言,他并不担心此行的凶险,阿月则是没力气说话,一躺下就昏睡过去。晚上投宿驿站。东方卿云和阿月都被关在柴房里。阿月此时披头散发,脸色发青,三份似人七分似鬼。夜半时分,阿月挣扎着要起来。她一动,脚上手上的镣铐都响动起来。东方卿云也醒了。东方卿云此时也是头发凌乱眼窝深陷。他虽醒了,却动不了。全身一点力也没有,胸肺部疼痛中,手脚发酸。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使劲,便剧烈咳嗽起来,一咳便又咳出血来。“云哥哥——”阿月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她艰难地爬到东方卿云身边。她趴在他身边,拿衣袖揩拭他嘴角的血污。“云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昨日还是王府候们华衣美服,转瞬间变飞灰湮灭,阿月接受不了。这个王妃本不是她!在这里受苦的人本不应是她!这脚上手上沉重的锁链本不应锁在她身上!王妃?她冷笑着,泪如泉涌!东方卿云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阿月的脸,“阿月,对不起。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云哥哥,你想想办法,我们逃走吧——”阿月摇晃着东方卿云。东方卿云苦笑。“云哥哥,我们会不会死啊?会不会啊?是不是要被砍头?”阿月泪水飞舞。一想到死,她害怕极了。东方卿云苦笑不语。阿月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东方卿云轻声咳嗽,他的喉头始终弥漫着甜腥味儿。他强打起精神,轻拍着阿月的背,“阿月,别怕!别……怕!”阿月努力支撑起身子,她注视着东方卿云,用力摇着头。“云哥哥,我不怕!可是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说着用拳头捶打这东方卿云的心口。东方卿云痛得直皱眉头,但他没有吭声。“云哥哥,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爷爷给我留下的蝴蝶型银片,你放哪里了?”东方卿云将一口涌到了嘴里的血吞下,“为什么……想要……知道?”阿月噙着泪,“爷爷交代我做的事,我没有做。到了阴曹地府,我可以说自己是女子,没那能力。可是,若是爷爷问起我遗物,我能回答说我不知道丢什么地方了吗?云哥哥,你告诉我吧!求你!”东方卿云吃力的摇了摇头,“不会……有……事,阿月……我们……一……定能……活下去……”“我就要你告诉你!你告诉我嘛!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不是你早就去过那个地方?你早就开启了宝藏?”阿月用力摇晃着东方卿云。东方卿云被她摇得一阵眩晕,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咳!咳!咳!……他咳了好几声,才把咔在喉咙的一口血咳了出来。“就……在……我……身上……贴身……的衣……服……”阿月等不及听东方卿云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入他怀中,急切地将他贴身的衣物搜了一遍。她搜到一个长命锁,又在东方卿云怀里摸了一通,并没有发现其他事物。阿月急了,“没有啊,云哥哥,没有!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东方卿云瞪大眼睛看着阿月。他忽然哽着脖子,一下坐了起来。他的手猛然抬起,扼住阿月的喉咙。阿月被东方卿云突然的举动吓坏了,她捶打着他的胳膊,想要救出自己的脖子。“砰!”东方卿云又笔直的倒了下去。可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扼住阿月的脖子,不肯放松。阿月拿手掰,拿锁链砸,好不容易才将东方卿云的手给弄下来。再看东方卿云,嘴角含着一抹嫣红,已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