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砧板上的鱼肉

FOS的实验基地在甘肃酒泉肃北县，野马南山与党河南山之间，不远处就是党河。实验基地的主体在地下，地面是一座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住在这里的肯定不是藏族牧民，而是实验基地工作人员的家属。来了三天，刘威一直呆在袁常青给他安排的那间小屋子里。K1成员最先接受的就是孤独训练，这既是基本战斗技能，也是应对审讯与拷问的必要能力。刘威想过逃走，可是他没有这么做。离开MSS秘密监狱的时候，刘威就知道，救他的肯定不是那个素不相识的教授，而是李廷轩。还有没有别的人，刘威不大清楚。只有一点可以肯定，李廷轩肯定与袁常青达成了协议，如果刘威逃走的话，李廷轩肯定会受到牵连。放跑了要犯，被革职都是轻的了。刘威再混蛋，也不会祸害李廷轩。从五岁、准确的说是三岁零八个月开始，他就把这个带他进入K1的长辈当成生命中不可否缺的角色。再说了，在实验基地有吃有喝、还不用绑着，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逃呢？直到这天，袁常青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刘威才猛然想到。猪养肥了，就得挨刀！“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吧？”袁常青端来了一杯半透明的**。“这是营养液，用来调节身体酸碱度的。”刘威想都没想就一口喝了下去。在这里，他是挨宰对象，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也特别爽快。“你真是袁大头的远亲？”把一次姓塑料杯还给袁常青，刘威如是问道。“当然是，你以为我骗你的？按族谱算的话，袁世凯应该是我的远房叔祖公吧。”“那你家肯定是大富大贵了。”“算不上大富大贵，小富而已。”袁常青回答得也挺实在。“你认识那个远房叔祖公吗？”“当然不认识。”刘威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知道，袁大头把那个玉西瓜藏哪了吗？”“玉西瓜？”“慈禧太后那个，与翡翠白菜齐名的，又叫翡翠西瓜。”“这与袁世凯有什么关系，那是孙殿英干的吧。慈禧太后的东陵被盗的时候，袁世凯已经死了。”“哦，那是我记错了。”刘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袁常青笑了笑，知道刘威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有一茬没一茬的在找话说。“你有闲心关心那些事情，为什么不问问FOS的具体情况？”“有什么好问的？”刘威他的回答着实让袁常青哽了一下。被别人瞧不起，肯定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杀要剐由你定，问不问，还能改变结果吗？”“不能。”袁常青回答得非常实在。“那不得了，既然不能改变什么，问了也白问，那才是闲事。”刘威非常豁达，似乎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以前我还不大相信，不过现在知道，K1的家伙确实不是凡人。”刘威笑了笑，大概不想提到K1的事情，转口说道：“说说FOS吧，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个与基因工程有关的秘密军事项目吧？”“你怎么知道？”“猜的，当然也不是胡猜。与MSS合作的时候听到过一些FOS的传闻。”“那还差不多，不然我还以为是保密工作出了问题呢。”刘威很不削的笑了笑，压根没把这里的安保系统放在眼里。“我知道你们K1的人都很牛，你想逃的话，基地警卫连根本拦不住你。”袁常青似乎很清楚刘威的本事。“想知道FOS到底是个什么项目吗？”刘威点了点头，没吭声。“跟我来吧。”袁常青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么做违反了保密条例。不多时，两人来到了袁常青的办公室。一间面积超过五十平方米的大房间，不像刘威想像的那样，家具很名贵、陈设也很有品味，处处露着书香门第的气息，与科学狂人根本沾不上边。“那边有茶与咖啡，自己随便。”招呼了一声，袁常青径直走到书柜前，从一只普通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一大叠文件与一只装着视频资料的储存器。看上去，房间里没有密室，也没有更加保险的保险柜。也没有这个必要，能够闯进实验基地的人，肯定能够打开任何一种保险柜。“按照文件编号的顺序看吧，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袁常青把文件给了刘威，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袁常青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道理。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要想从失败中获得通往成功的经验，就得总结失败的原因。一百多次临床实验失败之后，袁常青做了总结，得出一个结论，即实验对象的精神状态至关重要。简单说来，实验对象对实验本身的恐惧是实验失败的主要原因。要想化解这种恐惧，就得让实验对象了解实验。以前用死囚做实验，而大部分死囚的文化素质都不高，很难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实验。这次不同了，刘威的文化素质绝对不低。再说了，袁常青答应李廷轩，会尽量保住刘威的小命，自然格外用功。在刘威翻看文件的时候，袁常青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只是让他非常失望的是，刘威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连一点惊讶都没有。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刘威就翻完了那叠文件。签“卖身契”的时候，刘威就知道，那不是器官捐赠协议，而是自愿参加FOS临床实验的协议。要知道，每个K1成员不但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还能一目十行的阅读文字资料。“真有这么神奇？”刘威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也是唯一的问题。“那是当然，知道我们有多少对基因组吗？三十亿！”袁常青有点惊讶，刘威的理解能力确实超乎寻常。要知道，就算是袁常青带出来的学生，也要花上好几年才能完全明白那叠文件的内涵。刘威笑了笑，端起咖啡杯，等着袁常青说下去。“我们已经知道，人类大脑的利用率不到百分之十。让我们与众不同，区别于黑猩猩的基因只有百分之四。其余百分之九十六的基因都用来记载普通信息，或者完全没有意义。如果能够利用这百分之九十六的基因，哪怕只是利用很小一部分，人类都将迎来新纪元。到时候人类将不是人，而是……”“畜生。”袁常青被哽了一下，到了嘴边的“神”硬是没有吐出来。刘威打击人的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创世纪的项目。”“只是还没成功。”“你小子能不能说点人话？不是没有成功，而是待成功，明白吗？”袁常青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好吧，就算你对，待成功。”能把这个国宝级的科学家起得吹胡子瞪眼，刘威好像特别开心。袁常青本来就是个很有修养的人，见到刘威退让，也没多计较。“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刘威也很是爽快，说着就站了起来。“你不想知道得更多？”袁常清拿起了那只储存器，“这是之前实验的影像资料，你应该看看。”“有那个必要吗？”刘威径直朝门走去。“知道别人是怎么失败的，对你有帮助。”“放心吧，我死不了。”袁常青惊了一下，起身说道：“你这么有信心？”“我还不想死，也不能死。就算你没出面，我也不会死在MSS的秘密监狱里。”丢下这两句话，刘威离开了袁常青的办公室。袁常青站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果说在此之前，袁常青只是卖个顺水人情，借机搞好与军事情报局的关系，方便今后往来。见到刘威那坦然自若的样子，袁常青不得不相信，这笔买卖做得划算，FOS计划取得成功已经近在咫尺了。刘威也不是坦然那么简单。见到那些文件的时候，刘威就知道，这绝对是保密程度最高的秘密科研项目。在K1混了这么久，刘威非常清楚“好奇害死猫”的含义。知道越多，死得越早。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刘威知道得太多了。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算他不主动找上门去，MSS也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刘威从来不喜欢被动，也就不会等着MSS找上门来。一事归一事，前面的麻烦还没解决掉，刘威可不想惹上新的麻烦，让军事情报局也对他下追杀令。有这种觉悟的，不仅仅是刘威。得知袁常青把刘威接走后，李廷轩没再过问这件事情。军事情报局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他不可能盯着一件事情不放。因为大局已定，所以那些为刘威奔走求情的人也安静了下来。被刘威觉得天翻地覆的情报界因此获得了难得的平静。当然，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与袁常青单独谈话后的第三天，刘威进行了最后一次全面体检。生理指标一切正常，让刘威换上一套蓝色的病服前，袁常青在他的左臂上写上了138三个阿拉伯数字，表明他是第138号临床实验者。一百三十七次失败，能不能换来一次成功？袁常青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没有别的办法。那些巴不得刘威早点死的人，正在千里之外，通过视频电话观看这次实验。为了确定刘威的身份，还做了DNA检验。检验结果一出来，刘威就被带进了一个布满特殊仪器的实验室。过去几年间，有一百三十七个人被送进去，没有一个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