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心烦

“唉……完全看不下去……”坐在书桌后面的锦缘，不知道是第几次甩下手里卷宗，双手抱住脑袋唉声叹气着，完全无数静下心来工作。都是被昨天的御花园散步给闹的，最大的元凶便是定国大将军龙天琉和玲淑妃，他们两个搅得自己昨夜不得安睡，白ri里也无法静心工作，连吃饭都没心情，烦死了！从懂事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焦燥，那种无法掌握的失控感，让她有一生中强烈的挫折感和失落感。进宫以前，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赞美她的才华，她的美丽，她的机智，她总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却不料，入宫以后的世界完全颠覆了，后宫云云，她只是渺小的一颗星星，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路。原来，她真的不是月亮。“娘娘，您今天是怎么了？到现在连一个卷宗都没有阅完，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请太医过来瞧瞧？”小绿看到了主子的烦闷，却无法帮主子消除烦闷，心中也煞是着急。“小绿，我真的静不下心来了……”什么时候她的自制力这么差了，这么一点干扰都无法抵抗。“娘娘，您还在为昨天淑妃娘娘的话而烦恼吗？”昨天主子与玲淑妃的交谈她都听到了，虽然她无权插嘴，却是听得一句不漏，临走的时候，还让红英狠狠地瞪了一眼呢！很明摆的威胁嘛！同样是宫女，她的上面有淑妃娘娘，我的上面还有贵妃娘娘呢，为何如此嚣张呢？那个玲淑妃就更可怕了，她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便马上又被吓得缩了回去，那张jing致的丽颜上，分明写满了恨嘛！主子肯定也看出来，不然不会如此烦心！以她对自家主子的浅薄了解，主子宁可被皇上打入冷宫，也不会愿意与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嫔妃起战争，主子喜爱的本就是与世无争的生活，却不料进了这最不由人的皇宫。她突然有些同情娘娘了！“小绿，我实在是不明白，同为后宫嫔妃，何必相互怨恨呢？皇上的宠爱岂是我们能左右的，现在皇上是很宠我，可是，明天呢？后天呢？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与其恶颜相争，为何不和平共处呢？毕竟，进了这牢笼般的后宫，几乎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何必给自己找累呢？”不只身体累，心更累，她从来就不愿意自找苦吃！她忆起姐姐*情绪的方法，突然也想找个池子，脱下鞋袜，用清凉的水沉静自己的心情。“娘娘，你要去哪儿？”小绿看着主子突然起身跑出了书房，连声招呼都没打，她只能急呼着，赶紧追了出去。“娘娘，您等等奴婢呀……”小绿追不上主子，只好跟在后头呼唤。好在，主子没有出杨柳宫，不然，以她的速度，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要把主子给跟丢了。“咦？娘娘呢？”心里才想着呢，她也不过是低头喘了口气，再抬起头来时，主子已经没了踪影。这可怎么办？她要上哪儿去找娘娘呢？娘娘跑得未免也太快了，女人不都应该像她一般跑得像乌龟吗？“小绿，怎么了，瞧你一脸急的……”毓秀刚从厨房那边走来，就看到小绿扶着回廊的柱子直喘气，像是在追什么人。“钟姐姐……娘娘不见了啦……”真是超丢脸，作为主子的贴身婢女，她居然眼看着主子跑丢，她是不是该去军营训练一下了？不然，哪天主子若真是遭遇什么危险，她都只能干瞪眼。“嗯？锦缘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今天毓秀还没有见过妹妹，因为最近妹妹工作十分忙碌，所以她在厨房忙着给妹妹炖补汤呢！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呢？“就刚刚呀，娘娘今天一直静不下心来工作，总是很烦燥，我正陪娘娘娘说着话呢，不曾想，娘娘都没招呼一声，就直接跑了出来，人家追不上，一下子就找不见娘娘人了……”小绿又急又气，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娘娘现在心情不佳，都不知道会躲到哪个角落里去，要是皇上现在来了，她该上哪儿找个贵妃娘娘给万岁爷呀？“小绿，你是说……娘娘心烦？静不下心来？”毓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忆起某些场景。“嗯，就是因为昨天，玲淑妃的一些话让娘娘不高兴了，到现在心情还没有好转呢！”娘娘根本无意争夺皇后之位，也没有刻意取宠于皇上，更没有说过任何嫔妃的坏话，至于太后交待事务，那就更与娘娘无关了，老佛爷的懿旨连皇上都得给个三分面，娘娘又能如何？怎么可以全都怪到娘娘头上呢！“玲淑妃？”毓秀轻声重复着，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见到人，但是，总觉得这个人对于妹妹会是个威胁。或许，上次的事情也跟她有关。“嗯，钟姐姐，你比较了解娘娘，你说，她会去哪儿呀？”皇宫那么大，哪儿都能藏人，她要上哪儿找呢？“小绿，你先别急，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咱们先去看看吧！”以前，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将鞋袜脱掉，无论天气冷热，都会把脚浸入湖水之中，冷却自己的心情，直到恢复平静为止。每当她出现如此举动，妹妹若是无聊，也会学着自己的样子坐在自己身旁，等自己主动理她。或许，妹妹是去了杨柳宫的小池边。毓秀拉着小绿的手，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入后园中，远远地，便看到锦缘坐在水池边。“娘……”小绿正要大声唤主子，却被毓秀给阻止了。“小绿，这里交给我吧，厨房里炖了汤，你盛一盅送到娘娘寝房里去，顺便准备好暖炉和热火，娘娘一会儿回来就要用！”这么冷的天，小缘这丫头居然还在那儿玩踢水，是想染风寒吗？“好，我这就去！”听了毓秀的吩咐，小绿赶紧去准备了，之所以这么干脆，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帮不到主子，顶多也就能陪主子叹叹气，一个不好，还有可能让主子心情更郁闷。她刚刚在书房的时候就不该提玲淑妃嘛！“心情好点了吗？”毓秀悄悄走到妹妹身后，也席地坐下，麻利地脱下脚上的鞋袜，让锦缘想阻止都没来得及。“姐姐，水冷……”可是，她开口的时候，姐姐已经将双脚泡入水中，还冷得打了个寒颤，现在可是初冬了，水凉着呐！“还好，姐姐还泡过更冷的水呢！”毓秀稍稍适应之后，微笑着说，她记起了自己唯一一次生妹妹的气，那是因为妹妹每天被她要求着学这学那烦了，跟她赌气，任xing地不肯去师傅那儿学习，她没有打骂妹妹，也不愿意这么做，只是默默地跑到湖边，将双脚泡在了起着薄冰的湖水中，直到冻得双脚青紫，她还是无法理解妹妹为何不珍惜她的付出。“是啊，那一次湖水还结着冰呢……”姐姐的沉默，让锦缘心中十分不安，却又不愿意向姐姐妥协，姐姐努力赚钱供她学习，她是很感激，可是，她也好想向其他小姑娘一般玩乐，而不是每天换着地儿地学习。可是，当她有悔意的时候，姐姐已经在湖边冻得双腿青紫，几乎没了知觉，她才明白了姐姐的决心，也明白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姐姐只是为她好！“呵呵，那一次，姐姐吓坏你了，烧了三天呢，你哭得呀，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一点都不美了……”看着妹妹那么伤心，她也在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对妹妹要求太多，似乎是要将自己没有得到的一切都赋予妹妹，却没有考虑过这种爱是否太沉重。病愈之后，她诚恳地与妹妹谈了一次心，想要给妹妹zi you，却不料妹妹的心态已然改变，她愿意学，愿意为了她而学！“姐姐，只有那一次对不对？我只有那一次不听姐姐的话……”那次事件之后，锦缘看清了姐姐的辛劳与苦心，看清了姐姐对自己最最无私的爱，她几乎羞愧无法自抑，自己居然如此枉费姐姐的良苦用心。“傻丫头，姐姐不管做什么，都只是想让你过得好，永远也不会有恶意的……”妹妹幸福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姐姐……”虽然没有向姐姐倾诉，可是，锦缘心中的烦闷已经消失无踪了，这就是姐姐的力量。“心情好些了吗？”看样子，她们可以结束泡脚了。“嗯，姐姐，你的方法真管用，药用病除！”她现在已经没了先前的烦闷，心情又是一片豁达了。“呵呵，那快上来吧，泡入了怕着凉！”幸好，现在还不到结冰的时候，不然，可能两个人都要生病了。“嗯……”锦缘嘻笑着站了起来，又将姐姐扶起身，转身就想走。“等一下，无把鞋袜穿着，你一个贵妃娘娘，怎么可以光着脚到处乱走呢，太不成体统了！”毓秀将妹妹按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边轻训着妹妹，一边拿着自己的手绢为妹妹把脚上的水拭净，再为她穿上鞋袜，细心而温暖，让锦缘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锦缘爱娇地在姐姐头顶上亲了一下，惹来姐姐的取笑。“笨丫头，都成为贵妃了，还这么孩子气！”迅速为自己穿妥鞋袜，毓秀拉着妹妹的手往她的寝房快速走去。虽然已经贵为贵妃，可妹妹仍旧不适合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