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劫后重生（上）

时间在平静与紧张的矛盾中渐渐流逝，转眼已过了将近两个月，毓秀的身子复原状况很好，现在已经可以下厨为大家做些吃的了。只是，好像大家都变了，不敢让她下厨，就算她偷偷下厨做好了甜点，大家也不敢吃。这都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我的手艺不行了吗？”毓秀狐疑地拈起一块绿豆饼送入口中，很好吃呀，酥酥软软，香香甜甜，味道一点都没有变，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爱吃了呢？“钟姐姐，这个……我们不敢吃呀……”喜公公都交待过了，要好好伺候钟姐姐，她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不管有没有测封，她已经是皇上的妃嫔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吃主子亲自做的美食呢？虽然，他们已经馋到快要流口水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地忍着，只敢偶尔偷看一眼那sè泽*的绿豆饼。唉！娘娘这一走，什么都变调了，往ri里张嘴就能叼到的美食，现在连看都不太敢看了。“不敢？你们干嘛不敢呀？不是一直都吃得好好的吗？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了，我本来就是这杨柳宫的厨娘呀？”这就奇怪了，就算妹妹走了，既然她们已经回到杨柳宫来，那就一切照旧嘛！“唉，钟姐姐，您现在……是皇上的人，喜公公都交待过了，我们要好好伺候您，怎么能让您来伺候咱们呢！”要让喜公公知道了还得了，不得罚死他们。“伺候我？”毓秀一听到‘皇上’两个字，身子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不过，反应已经没有当初的剧烈了，她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只要给她时间，她什么事情都能想通，包括皇上带给她的伤害。只是，心里隐隐地还藏着一丝恐惧，让她不自觉地担心会再次遭受那种伤害，害怕听到‘皇上’。“钟姐姐……不对，咱们都不能叫你钟姐姐了，应该叫‘毓秀姑娘’，虽然很别扭，可是，咱们都是奴才，不能对主不敬……”娘娘走了，‘毓秀姑娘’以后就是她们的主子，这是喜公公说的，他们除了遵从别无他法。不过，他们仍旧很庆幸，可以继续待在杨柳宫，而不是被遺到其他宫殿去当差甚至是没命。这已经莫大的恩德了，他们对皇上是心存感激的！只是，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娘娘娘？如果娘娘注定逃不过一死，他们宁可娘娘一辈子都不被找到。“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毓秀轻抚了下额头，神情有些疲惫有些害怕，不甚自然地踏出厨房，离开前还不忘加句但书。“绿豆饼已经做好了，你们还是吃掉吧，不然就浪费了……”说完，她匆匆走向回廊，往寝房走去。现在，她住在妹妹以前住过的寝室，自己原来的房间有太多可怕的回忆，她不敢回去。妹妹寝室里的一切，跟她走时一个样，她不想改变，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妹妹或许下一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奢望，其实，她更愿意妹妹永远不回皇宫，这样她才能活得长长久久，或者，能与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而她，就代替妹妹守在这皇宫，守着皇上，为妹妹赎罪。“小缘，不知道，姐姐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为你梳头……”毓秀一进入房间便看到梳妆台上的木梳，她曾经无数次用那把木梳为妹妹挽起云鬓，可是，现在，钟爱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钟姐姐，太后来了！”小绿微喘着冲进房里，顺口就喊出了以前的称呼，此时她根本就记不起应该叫什么‘毓秀姑娘’。“太后？”被小绿吓了一跳的毓秀差点没抓住手里的小木梳，惊慌地回过身来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听错。“是，太后娘娘刚刚在花厅，现在已经往这儿来了，她老人家说想要和你谈谈，钟姐姐，你准备准备……”还能准备什么呀？她听已经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了，都已经快到门口了，想准备什么都来不及了！“小绿，我该怎么办呀？太后……太后她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该不会是为了妹妹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天哪，她该如何应对？她是不是……还是得死呀？“我也不知道呀……”小绿也心急如焚，为了不让钟姐姐再度受惊，皇上都只敢在深夜钟姐姐已经熟睡的时候来看上一眼，她真猜不着太后这时候过来是何用意？她是个宫女，钟姐姐是未测封的姑娘，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帮不了谁。“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说呀……”毓秀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坏了，紧张得舌头都在打结了，一会儿要是这样子与太后娘娘说话，非得气坏她老人家不可，一个不好，她可能就要身首异处了。“哎呀……”“小厨娘，哀家来看你了！”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太后却已经到了，赶紧下跪请安。“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天爷，怎么走得这么快？“平身吧，你们都退下吧，哀家要与小厨娘单独谈谈！”太后将旁人斥退，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她和毓秀。她虽然早已不过问后宫事务，但是一切仍是逃不过她的法眼。杨柳宫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老早就得到消息，她也实在是不明白，锦缘这丫头是哪根筋不对，居然逃出宫去了？最最要命的，皇上居然还做出了伤害小厨娘的事情。最近，皇上因为这双重的打击已经消瘦了许多，小喜子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来向她求助。本来，她还不想插手，要让儿子自己解决，现在看来，她这个老太婆不出援手都不行了。看来，这一次儿子是动了真情了！“太后娘娘，奴婢该死……”毓秀脑子全是想的妹妹的事，一心认为太后就是为妹妹出逃的事儿来兴师问罪的，扑通一声就重重地跪在地上，想要为妹妹求饶。“哎……你看这丫头，这是干什么，你大病初愈，可不能这样子折腾，快起来，咱们坐下聊，啊！”太后心疼地将毓秀扶起，牵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仔细地打量着毓秀，看得毓秀的头都快贴到胸口上了。“瘦了，都瘦了……”皇帝消瘦了不少，这丫头瘦得更厉害，原来就不怎么盈实的身子，现在瘦得快只剩一把骨头了，那个臭子，怎么就那么冲动呢？将人伤成这样，都不知道这丫头愿不愿意原谅他呢！毓秀悄悄抬眼看了看太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丫头，哀家呀，是来替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你就看在他也为你消瘦了一圈，原谅他吧！好不好？”太后拉着毓秀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将毓秀吓了一大跳，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她刚刚听到什么？太后是在向她道歉吗？而且，是替皇上在道歉？为什么？她一时间不能言语，只能傻傻地望着眼前的老者，太后慈祥宽容的面容，让她心底禁不住升起一阵委屈，渐渐湿了眼框。尽管她的身子已经复原，尽管她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尽管皇上怕她再度受惊都不敢再来看她，可是，她心里的恐惧和委屈却得不到抒解，多少午夜梦回往往都害怕得无法再次入睡。可是，她万万想不到，让她释放委屈与恐惧的人会是太后娘娘，皇上的母亲。“可怜的丫头，哭出来吧，把你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哀家让你靠着……”看到毓秀眼里直打转的泪水，太后心里十分心疼，将她拉进自己，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肩上，轻轻诱哄着她，让她哭出声来。“呜……呜……太后……”她当时那么害怕，那么痛，可是，皇上却像是被恶鬼上了身一般，怎么也不肯停下来，直到，她再也抽不出一丝力气来哭，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他才终于停下来。这些ri子以来，她的平静全都是不自觉的伪装，可是，她却找不到人倾诉，心中坦积压的情绪越来越重，她真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可是，太后却来了！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寻到了出口，她放声哭了出来，那般撕心裂肺，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母亲去世得早，她从来没有享受这种感觉，她几乎冲动地想要喊一声‘娘’。“好孩子，哭吧……”太后轻拍着毓秀的后背，呢喃着，安慰着，只为了让毓秀将心中的郁结全都宣泄出来。这样，她才能真正摆脱那件事的yin影，儿子才有可能重获芳心呀！毓秀哭得整整半个时辰，眼睛都肿起来了，哭到最后，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中的郁结哭开了，人也觉得轻松了不少。也许，以后回想起那一夜的经历时，心还是会痛，还是会害怕，但至少，她能学着放开了。“舒服些了吗？”微笑地看着眼前不甚至美丽的丫头，太后眼里充满了喜欢，如果她只是平凡的母亲，她会宁愿儿子娶一个像小厨娘一般娴慧的妻子，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可是，偏偏生在帝王之家，常人眼里再平凡不过的爱情却被渲染得如此复杂，甚至伤痕累累。“嗯……”仍旧有些哽咽的声音怯怯地回应着，又不敢抬头看人了。“丫头啊，哀家是皇上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会反shèxing地维护自己的儿子，你将来有了孩子，肯定也会如此，这一次，皇上确实是太过分了，哀家知道，你受了很大伤害，可是，哀家仍旧想请求你，原谅他好吗？”太后语气诚恳地请求毓秀的原谅，让她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原谅？其实，她并没有怨恨皇上，也没有怪罪皇上，只是害怕罢了！她的心早已背叛了自己，飞到皇上身边去了，怎么可能会怪它的主人呢？“孩子，哀家知道你有天大的委屈，但是，请原谅皇上的冲动，锦缘这丫头的出逃，对他的打击挺大的，不要说他是皇帝，就算是普通的男人，若是自己的妻子与其他男人私奔，也无法忍受的对不对？”太后继续开导着，引导毓秀往自己期待的方向走。如果真要选择，她很愿意让毓秀当自己的媳妇儿！“太后……这些，奴婢都明白……奴婢也并没有恨皇上怪皇上，只是……”如此严重的伤害，她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