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巫盅娃娃（四）

张允良确实有几手真本事，全面仔细地检查过那两个巫盅娃娃之后，他便发现了一丝细微的线索。第一，制作巫盅娃娃的布料并不是宫中的面料，而是普通的平民衣料，大街上随处可见，而后宫中却很少见；第二，巫盅娃娃背后太后与皇上的名字和生辰都是用针线绣制成，而非手写，字迹无从辨认，但不难想到，这是凶手掩盖真相的手段；第三，就是发现这两个娃娃的人，也就是玲淑妃，她到杨柳宫的时机太过巧合，而她也确实存在陷害毓秀姑娘的可能，再者，玲淑妃事后表现得过于镇静，很可能是事先已对此事有所了解，甚至是由她策划。虽然这几点线索不能直接定某人的罪，却也给案情的侦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现在，只要能找出这娃娃的来源或是找到将娃娃藏在杨柳宫的人，真相必可大白于天下。“来人！”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抓紧时间行动，虽然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此事就是朝霞宫所为，但是，凭他向来灵敏的直觉，他有九成把握此事与朝霞宫密切相关，玲淑妃绝对脱不了干系。“大人！”侍卫应声而来，恭敬地听候吩咐。“马上去宫门处查一查，最近半月的出宫记录，有任何异常情况，马上回来通报！”在想以办法之前，地毯式搜索这种笨方法他也必须用上，兴许能多一分希望。“是，属下马上就去！”侍卫退下之后，又留下张允良对着两个有些慎人的巫盅娃娃沉思。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巫盅娃娃一定能告诉他重要的线索。“大人，您都苦想了两个时辰了，先歇歇，喝口茶吧！”小厮端着香茶进入张允良的书房，打断了他的沉思，令他有些懊恼。“小四，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查不出来，会让许多无辜的人冤死，我哪里有心思喝茶呀！”今天若是不能有所进展，到了明ri，一切可能就回天无术了，朝堂之上，皇上很有可能会顶不住左派重压，后果可想而知了。不管这事是谁做的，实在是太可恶了！“大人，这娃娃有什么大不了的呀？难道，就凭这样两个丑娃娃就能诅咒到咱们的圣上和太后吗？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香味……”这是什么味儿呀，好像是女人用的胭脂香，他小四宁可在厕所蹲着，也不愿意站在女人堆里闻香，那会要他的命。“香味？什么香味？”张允良被小四的话所吸引，追问道，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娃娃上有什么香味。“大人，你闻闻，这娃娃上分明就是女人用的胭脂香味呀！”对他来说就是臭味，甚至是毒药，他到死都记得自己上回被一个女人撞上，好死不死地被撒了一身的胭脂，让他浑身起红点大半个月都没敢出门。“……”张允良赶紧拿过娃娃细细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很特别的胭脂香味，这不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胭脂，应该是比较名贵的品种。“大人？”见主子又陷入沉思中，而且表情有些兴奋，该不会是急糊涂了吧，这个时候大人兴奋什么……“小四，你帮了我大忙了！”语带激动地说完，张允良便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压根听不见小四在后面不停的呼唤。“大人哪，您好歹也喝口水再出门呀……”大人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从昨夜到现在，大人滴水未进，这是想成仙吗？“真搞不懂，有什么事会比吃饭喝水更重要呢？”小四不解地摇着头，顺手收拾起书房来，至于那一壶香茶，只好躺在桌子上等凉喽！“奴才见过张大人……张大人……”张允良一路直奔御书房，在门口遇见迎面走来的小喜子，人家冲他打招呼他都完全听不见，直接冲进了御书房，让正在案前审阅奏章的龙天麟也轻皱了下眉头。“唉……张大人……皇上，奴才该死！”小喜子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亡羊补牢地跟在张允良身后跑进御书房，向主子请罪。“小喜子，你先下去吧！”看张允良一脸的急迫，想必是有要事禀报，或者，是巫盅娃娃案件有进展了，一想到这里，皇帝心中也有些急迫了。“喳！奴才告退！”小喜子见主子并无不悦，便安静地退出御书房，通知御膳房为皇上准备午膳去了。“允良，可是案子有进展了？”皇帝心中非常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张允良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是，皇上，微臣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这个线索，应该足够让他查出幕后真凶了。“说！”听到这里，皇帝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笑容，亦表现了他对张允良的充分信任。“皇上，微臣刚刚才发现，这两个娃娃上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您或许也有印象！”张允良将两个娃娃呈到皇帝面前，让他方便取走。“香味？”将娃娃凑近鼻端，他果然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这是远洋商船进贡的异域胭脂，叫……红云？”这种胭脂的香味非常特别，有一种魅惑的力量暗暗牵引，会让涂上此胭脂的女人看起来有一种野xing美，但是这种胭脂出产极少，当时商船也只是进贡了一小盒，那时候，贵妃还没有进宫，母后也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他便赏给了玲珑。玲珑？“允良，你的意思……这件案子与朝霞宫有关？”其实，他很不愿意看到后宫的争斗，却从来都无法置身事外，因为，他就是这个后宫一切争斗的源头。他登基年余，却没有任何子嗣，让太后甚为忧心，也正因为如此，才惹来后宫中众多的嫔妃。唉……“是，微臣正是这么认为，皇上，请给微臣一道圣旨，让微臣可以搜查后宫！”现在，他几乎将证据握在手里，只要找出幕后黑手就可以结案了。他确信，凶手就是后宫中的某个人。“这是朕的金牌，如朕亲临，朕在这儿等你的消息。”龙天麟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金牌，交到张允良手里的那一刻，他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是，微臣告退！”张允良没准备多耽误一刻时间，只稍稍拱手便转身离去，临到门口时又听到了皇上的话。“允良，别让朕失望！”他不想让小厨娘失望，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能自己到大牢去陪着小厨娘，看谁敢伤害她。“请皇上放心，微臣定不辱圣命！”说完，张允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领着守候在御书房外的一队侍卫往后妃寝宫所在地而去。第一个要搜的地方就是朝霞宫！“站住！张大人，你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吗？后宫岂是你们可以随意乱闯的，不怕皇上治你们的罪吗？”红英老远就看到两个太监在门口与人拉扯吵嚷，主子正在寝室休息，为了避免主子被打扰，她赶紧上前阻止。来到门口，却发现是刑部张允良带着侍卫想要闯进朝霞宫。“奉皇上御令，搜查朝霞宫！”张允良冷着脸亮出皇上的金牌，跟前的奴才们立即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皇上的金牌，所有人都禁了声，不敢再有所阻扰，全跪在地上，乖乖地让出了一条道。“慢着！张大人，淑妃娘娘正在寝室休息，请容奴婢伺候娘娘起身再搜！”红英压住心里的惊讶与担忧，强自镇定提出要求。“姑娘请自便，我们先搜别处便是！”张允良根本不在意她的要求，量她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那些胭脂应是无意间留下的，她们都不知道我要搜什么，不可能有任何防备。“谢大人，奴婢告退！”红英起身往主子的寝室走去，心里不断默念着安慰自己的话。不会有事的！就算张允良把朝霞宫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发现什么对娘娘不利的证据！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巫盅娃娃的任何线索，密室也藏得够隐秘，他们不可能找得到出口，只要八勇不被发现，什么都不用怕！没错！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般，红英完全镇定了下来，由原来的小跑改成冷静的快走，让张允良看着她的背影心生起一丝疑惑。这个宫女刚才明明还在慌张，怎么一会儿又如此沉稳了？不管怎么样，先搜了再说，只要找出了那盒胭脂，她们就很难抵赖了。可是，翻遍了整个朝霞宫，他也没能找出那盒胭脂。玲淑妃的房间里，什么样的胭脂水粉都有，就是缺了那盒皇上亲赐的红云。难道她们已经发现了巫盅娃娃上的证据，抢先将证据销毁了？不！不可能！“淑妃娘娘，微臣想请娘娘回答一个问题。”必须问出那盒胭脂的去向。“张大人，你持有皇上的金牌，本宫又岂敢说个‘不’字，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本宫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玲珑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让人搜她的朝霞宫，这让她以后把脸往哪儿摆？太过分了！“谢娘娘体谅，请问娘娘，三年前，皇上赐给娘娘的那盒叫‘红云’的胭脂可还在？”照理说，皇上待在朝霞宫的时间不多，这胭脂又是皇上亲赐的，玲淑妃应该会不舍得多用，保存三年并不算久。“胭脂？张大人，你来朝霞宫翻箱倒柜就是要找一盒胭脂，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这胭脂又与那巫盅娃娃扯上什么关系了？真是奇怪，皇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让张允良来找什么胭脂呢？玲珑有些糊涂了！“启禀娘娘，那两个巫盅娃娃上沾有这种胭脂，微臣认为，拥有这胭脂的人与那巫盅娃娃脱不开干系！”此时，也不妨摊开来说，他就不信，她们两个女人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样来。只是，这朝霞宫里找不出那盒胭脂也是事实。这让他还是有些心焦，若找不出这盒胭脂来，毓秀姑娘可能还是被当成替死鬼为这超巫盅娃娃事件负责。“什么？”玲珑一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跳，让她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怎么会？那上面怎么会沾有红云？那盒胭脂自己只在三年前皇上刚赐给她时用过一次，以后便再没动过，直到前些ri子……啊！天哪，难道就是那次？那天她突然忆起这盒胭脂，便取出来把玩，还以指尖挑起一些闻了，之后，红英便拿了那两个巫盅娃娃给她过目，可能是手上的胭脂并没有擦净，便留在了娃娃上。真是太大意了！一时心急，她忘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可红英并没有忘记。“张大人，那盒胭脂，早就不在娘娘这儿了，娘娘在半月前便送给了秀女苑的艳嫔，大人要找的话，只怕得去她那儿！”红英在心中大大地庆幸，娘娘在第二天就将那盒惹她心伤的胭脂送给了顾艳艳那个花痴女人，现在，那个替死鬼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哦？”张允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盒胭脂居然会不在朝霞宫，而在秀女苑。秀女苑的那些未受龙恩的女人能有什么作为？她们敢做出这么大的案子吗？“张大人，还要本宫亲自带你去吗？”玲珑摆出淑妃的架子，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打扰娘娘休息了，微臣告退！”就算有再多的疑问，张允良也只能藏在心里，毕竟，在有确实证据之前，玲珑还是他的主子，对她无礼，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不送了！”玲珑踞傲的神情让人不敢恭维，更让张允良冷哼在心。不用太得意，早晚抓到你们的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