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太后寿辰（二）

太后寿辰当天，大殿从下午就一直处于异常忙碌之中，宫女太监们不停穿梭布置着宴会，小喜子则是从头到尾跟在一旁监督，喉咙都有些暗哑了，可还是jing神抖擞地四处指挥着，不愿意让宴会有一丁点瑕疵。上一次太后的寿辰，那可是十年前了。太后xing情低调，不愿意劳财劳力，只有满十生辰时才愿意举办宴会，这一次的寿宴能举办，可也是皇上在一年前就开始磨的结果，太后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理当受到这种礼遇，这也是宫女太监们干活儿特别卖力的结果。而且，今天的寿宴，还有一些特别，因为有毓秀姑娘的加入。往常的宴会，全部都是由御膳房准备，而今天，太后的一半膳食将由毓秀姑娘准备，肯定能让太后喜欢。就是不知道毓秀姑娘准备呈献什么样的礼物给太后娘娘！他曾经向小绿打听过，是否有注意到毓秀最近准备了什么礼物，可是，小绿却一问三不知，也辨不清是真是假，听皇上说，毓秀姑娘似乎胸有成竹，礼物已经备好了，可就是不愿意告诉皇上，保守着秘密呢！“禀公公，廊柱上的灯笼已经挂好了，请公公示下！”正凝神思考着，突然一个声音介入，让他回过神来。原来，是负责挂灯笼的管事太监向他回报进度了。“去看看吧！”抛开心中的疑问，小喜子走到廊柱下方开始审视灯笼的悬挂是否合宜，不仅仅是这一项，桌椅摆设，伺候宫女的站位，膳食的准备，歌舞、音乐以及其他相关事宜全都由小喜子一手cāo办，在寿宴开始之前，他必须将所有项目都确认无误才行。难怪，小喜子今天会比皇帝更忙碌了。处理完奏章的龙天麟没到中午便得了空闲，悄悄在御书房伸了个懒腰，脑子里马上就有了去杨柳宫的念头。现在，他已经把杨柳宫当成自己的寝宫了，一天没去杨柳宫，他就浑身不自在，不对，他要的其实并不是杨柳宫，而是有小厨娘的地方，只要有小厨娘，就一定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小厨娘并不是软弱没有主见，只是懂得什么该顺从，什么该反对，而且，就算是要反对，也是以最不伤害他情绪的方式反对，让他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反对，最后，在她的引领下，走向她设置好的结果。当然，小厨娘设置的结果通常对他都是有益的，小厨娘从来都没有害朕之心，也不可能有害朕之心。这一点，他非常自信，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小厨娘更善良了。“小喜子，摆驾杨柳宫……”龙天麟非常顺口地喊着小喜子，却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小喜子已经被派往大殿准备今晚母后的寿宴事宜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小喜子的回应，倒是另一个太监怯怯地应声了，他是小喜子派来伺候的，暂时代替小喜子。当然，他永远也不能替代小喜子。“皇上，喜公公在大殿忙，今天由奴才伺候皇上，奴才这就去准备御撵，摆驾杨柳宫……”那声音微微颤抖着，有些害怕，却充满了恭敬，大概是头一次伺候皇上吧！“慢着，不必了，朕走过去就行了！”杨柳宫离御书房不远，一会儿就能走到，乘御撵只怕还会慢些，再说了，去找小厨娘他向来只带小喜子的，若是乘了这御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肯定要搅了杨柳宫的安宁。“可是，皇上……”小太监觉得不妥，皇上出行，当然要乘御撵啦，怎么可以劳皇上自己走呢？他诚惶诚恐地说着，尽力保持镇静，想要劝皇上乘御撵去杨柳宫。“不必多说了，朕自己过去就行，你去大殿帮忙吧，顺便知会小喜子一声儿，朕在杨柳宫，有事儿去那儿朕！”皇帝的语气不容反驳，让门外的太监马上禁了声，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好一会儿，脸都憋红了。只听御书房内脚步声响起，他不敢抬起头，再回神时，皇上已经自己开门走出御书房，径直往外走去，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奴才恭送皇上……”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敢惹怒龙颜呀，只好用脑袋顶送皇上离开，然后狂奔到大殿向上司汇报情况。“喜……喜公公……”小太监跑得那个喘哪，让人看着一口气都快接不上来了，让小喜子等了老半天，还好心地帮他顺着背，等他平缓一些了才问话。“小福子，怎么回事，这么莽撞，不是让你在御书房伺候皇上吗？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吗？”这个小福子虽然人小而且是个新手，却有一份真诚的心，做什么事都诚惶诚恐，虽然迟钝了些，却也适合待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也是他之所以将一个新手安排暂代他伺候皇上的原因。只是，这小家伙是不是太诚惶诚恐了，皇上能有啥事让他急成这样？“公……公公，皇上……皇上他……”顺了老半天气，也感觉缓不上来，小福子继续喘着，嘴里却迫不急待地想要说话，最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结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重点来。“小福子，好好说，皇上怎么了？”小喜子也有些担心了，可别是这个小福子真捅了什么漏子，向他搬救兵来了。“公公，皇上一个人去杨柳宫了。”终于，小福子狠狠地咽了口气，一气呵成地说出了重点，却让小喜子差点失笑出声。“这就样？”皇上每天都要去杨柳宫，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公公，皇上不肯乘御撵，坚持自己走过去……”他就不理解了，为什么皇上放着舒适的御撵不坐，非要自己走呢？这不是找累吗？平ri里，他经常听喜公公说，皇上每ri有处理不完的国事，非常劳累，那应该找着机会就多休息呀！御书房与杨柳宫离得再近，也还是有一段距离，乘御撵不是更方便吗？“这是皇上的习惯，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现在，皇上那儿也不必你过去伺候了，留在这儿帮我的忙吧！先陪我到御膳房去看看宴会的食物准备得怎么样了！”小喜子轻笑着安慰小福子，皇上一直都觉得御撵行动迟缓，不如他自己走来得迅速，从来都不肯乘御撵去杨柳宫，他都已经习惯了。他以眼神示意其他人继续在大殿准备，自己则领着小福子往御膳房去了，留下大殿上宫女太监们议论纷纷。“你们瞧，公公好像很看重那个小福子，做什么都带着他，教了他好多东西，以后啊，小福子只怕也是要去伺候皇上的！”太监甲语带羡慕地盯着小福子的背影说着，心里还在疑惑着，怎么自己就没这份幸运呢？“唉，喜公公看上的人，现在啊都混得比较好，咱们这些没福分的人啊，只能干瞪眼喽！”太监乙语气酸酸地哼着，却也透着藏不住的羡慕，他与小福子同一批净身，一同受训，却不料，他分到了御膳房，小福子却被喜公公看中留在了身边，他就不明白了，小福子看起来笨笨的，哪一点都比不上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了喜公公的眼光。“那是，喜公公看人的眼光向来都特准，而且，他心思特细，要派到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他总是jing挑细选，不敢慢怠，现在，皇上都离不了喜公公呢！”太监丙语带梦幻地说着，脑海中还出现了自己当上太监总管的画面，那真是太威风了。“你们在嘀咕些什么呢？事情都做完了吗？”管事大宫女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后出声，吓得他们作鸟兽散，赶紧忙碌去了。“大姑姑，您别生气，他们只是嘴巴闲得慌才多了两句嘴，您瞧，那边的布置好像差不多了，奴婢陪您过去看看吧！”机伶的小丫头扶着有些微怒的管事大宫女往另一边走去，算是救了这几个多嘴的太监一命。光知道羡慕别人，不知道自己努力，那个小福子也算也她有些交情，在她看来，他虽然有些迟钝，做事却一丝不苟，非常认真，喜公公看中的，将来都是要留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当然要谨慎啦！“嗯！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懂事儿，以后啊，准能上位，记住，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不能有丁点歪念，不然啊，什么事都做不好，自然就入不了主子的眼！”像她，在宫中待了二十年了，就因为做认真谨慎，才被太后看中，提拔为管事大宫女，不必再受某个妃子的驱使，而是独管一方，这个小丫头玉儿，虽然进宫不久，却是聪明伶俐又不失稳重，做事认真又能把握好分寸，现在啊，她已经离不开玉儿这丫头了。不过，如果有更好的发展，她也不会再绑着这丫头的。御膳房里，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大厨小厨宫女太监们都在忙碌着，都没有人发现小喜子的到来。而小喜子也乐得如此，自在地到各个灶台检查为宴会准备的食物，有时还拈起放到鼻间闻一闻，或是放到舌尖尝一尝，以确保万无一失。“你们是谁，怎么敢跑到御膳房来偷东西吃？”突然，一个大嗓门喳呼起来，还叉着腰摆出一副凶态。“大胆，这是总管大太监喜公公，你怎么敢如此无礼？”小福子一听可怒了，这小太监明明与自己同批入宫，也是见过喜公公的，怎么会如此不长记xing？脾气还是如此的火爆，学过的礼仪只怕又都还给老师去了。“滚一边儿去，别在这儿捣乱！喜公公，您来了，恕小的无礼，忙晕乎，都没看见您进来！”大厨一见到小喜子，眼睛都亮了，肥掌一挥，便将那犯错的小太监搁角落里去了，众人也围了上来，纷纷向小喜子问安。“不必多礼了，我就是来看看，膳食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小喜子并没有受到那莽撞太监的影响，也没多加理会那个势利的大厨，继续检视着食物，嘴里的话也说得漫不经心的。“公公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让公公失望，保证让皇上和太后满意。”大厨用肥厚的大掌大力地拍着胸脯，真当心那上面吊着几团肥肉会拍得掉下地来，这种油腻腻的东西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吃。“希望如此，出了差错，你可是担待不起。”语间的轻慢，却掩不了严肃，这话让大厨也是不敢轻乎。他虽然爱捞油水，却也不敢让皇上与太后的膳食有任何闪失，只是，除了上回路梁国使者的欢迎宴以外，皇上已经许久不曾食用御膳房准备的膳食，都让那杨柳宫抢了去。他就不明白了，一个乡野村姑做出来的菜，能比得一个御膳大厨吗？皇上的眼光定是出了问题。“公公，小的有一事不明，为何……皇上与太后的宴会膳食只让御膳房准备一半？另一半非要让杨柳宫准备呢？是皇上对小的不信任吗？”他的话里有太多的怨气，让小喜子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你是觉得，皇上的决定是……错误的？”只一句话，就将那肥大厨堵得死死的，他哪里敢置疑皇上的英明呢？那不是找死嘛！“小人不敢！”肥大厨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喜子继续检查食物。“那就对了，不必多想，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想法，那些，就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管的了，好了，你们加紧准备，可不要误了时辰，不然，可就是死罪了！”小喜子扔下这么一句话，便领着小福子离开了御膳房。这种人，他可懒得与他纠缠，虽然他的厨艺高超，做人却是叫人不敢领教，没有油水捞的事情他不悄一顾，一旦有油水可捞，他积极得简直就能窜上树去。恶心！早晚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