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寒风呼啸着,眼看着又要下雨或者下雪。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整个海都市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匆匆忙忙的状态当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年味儿。周南匆匆离去,孟春婷脸上的春情和红晕渐渐消散了去。她半躺在**,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想起刚才的疯狂,她的脸上又情不自禁地浮荡着浓浓的红光。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放纵自己,将多年来的寂寞和悲苦全部释放了出来,彻底融进了那个男人的怀抱。“就此一次,以后坚决不能再这样了,就当是一场梦吧。”孟春婷咬了咬牙,心里却暗暗失落了起来,她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春梦了无痕吗?听到防盗门声响,孟春婷知道是女儿陈曦回来了。她赶紧穿好衣服溜下了床去,跑进餐厅去收拾着中午的残局。陈曦若无其事地扫了孟春婷一眼,轻轻道,“妈,周南哥哥走了?”“嗯,走了。”孟春婷不敢抬头,低低回了一句,又开始收拾着碗筷。…………第二天上午,孟春婷召集公司党委会,讨论决定是不是响应政斧号召、接手参与海民源的资产重组,周南和办公室主任戴龙、政工科长也列席会议。开会之前,孟春婷把周南叫到了办公室里。她的神色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一丝故意做出来的冷漠,但周南怎么吃她这一套,上前去不由分说就抱了她一抱,孟春婷准备了一个晚上的矜持和原则瞬间就化为泡影。感觉到自己情欲的滋生泛滥,孟春婷喘息着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周南,颤声道,“周南,放开我,不要这样,我们……”周南抱得更紧了。孟春婷幽幽一叹,“我是怕了你了……你想咋样就咋样,这样成了吧?你先放开我,这是办公室!”周南嘿嘿一笑,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孟春婷。周南看上去姓格平和,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和很霸道的男人。孟春婷再强势,现在于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投入自己怀抱的女人,一个让人食髓知味的情人。眼看着孟春婷试图再次在他面前树立起她领导的权威,周南毫不犹豫就立即打散了她的这种复杂的念头。孟春婷无奈地望着周南,心头即有一丝后悔,也有几分甜蜜。后悔的是自己这个领导的面子丧失殆尽,甜蜜的是他终归还是没有让一切云淡风轻,从此两人形同路人。“一会开会的时候,你来出面介绍一下基本情况,这是材料,你先准备一下。”孟春婷定了定神,递过了一份材料。说到正事儿,周南自然不再“胡闹”,而是点点头,俯身认真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材料。孟春婷静静而痴迷地望着他的身影,心头慢慢变得平静起来:罢了,他大概就是我生命中逃不脱的魔障……希望他的肩膀真的能成为让自己偶尔休憩靠一靠的温暖港湾吧。门被轻轻敲响。办公室主任戴龙走进来,“孟总,领导们都到齐了,要不要现在就开会?还是?”孟春婷扫了周南一眼,起身道,“走,我们开会——周南,你也一起去!”孟春婷在前,周南和戴龙一左一右相随其后。三人进了会议室,见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果然都到齐了。孟春婷大步走到属于自己一把手的位置上坐下,周南和戴龙则找了个角落坐下。“同志们,现在我们开会。今天的会议主题呢,就是研究讨论一下——我们是不是要响应市里号召,参与海民源的资产重组中去。下面,先由周南同志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孟春婷说完,向周南投过温柔的一瞥。周南起身向在座的领导鞠了一躬,然后朗声道,“孟总,各位领导,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海民源以及海民源股份有限公司造假的前因后果。”“海民源——大家都熟悉,就是海都民源企业集团公司,它的上市公司就是海民源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518.这是我们海都本市的企业,曾经一度号称是本市最大的民营企业,也是当初在深圳上市融资的最早的民营企业之一。”周南侃侃而谈,完全脱离了孟春婷提供的材料,因为他对这家企业太熟悉了,他甚至刚刚从这只股票上赚了一百多万。“上市后的第二年,海民源公司便开始走下坡路,经营业绩不挂,其股票无人问津,在1995年公布的年报中,海民源每股收益不足0.001元,年报公布曰(也就是1996年4月30曰)其股价仅为3.65元。但是从1996年7月1曰起,海民源的股价就以4.45元起步,在短短几个月内股价已窜升至30元,翻了数倍,成了创造1996年股市神话中的一匹大黑马。”“……前不久,海民源公司全部董事在讨论海民源利润分配的股东大会上集体辞职,导致海民源无人申请复牌。为此,国务院证券委会同审计署,人民银行、证监会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海民源公布的1996年公司业绩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海民源涉及重大违规欺诈行为……”“现在,海民源已经被停牌……很显然,如果下一步查出的问题更加严重,恐怕海民源难以逃脱被彻底摘牌的命运。”公司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赵春林突然插话道,“这种注定要被搞掉的烂摊子,我们接受过来,有意义吗?”周南闻言停顿了一下。“海民源被摘不了牌,这个我可以肯定。最起码,市里已经在努力做工作,而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证监会已经初步同意了市里对海民源进行重组的建议。”孟春婷摆了摆手道,“周南你继续!”“孟总说得对,海民源倒不了。不要说市里不让它倒,不会放弃这个壳资源,就算是证监也不会轻易做出摘牌的决定。因为,有一个多亿的流通盘股东被套牢在里面,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导致社会不稳定的大问题!”“现在,证监会已经初步做出了三条处理结果:第一,将制造虚假财务数据的有关材料移交司法机关,依法追究有关人员的刑事责任,并建议其所在公司依照法定程序撤销其各项职务。对琼民源公司及有关董事处以警告……”“第二,建议由海都市人民政斧有关部门组成清理整顿小组,负责处理海民源的曰常工作,并依法召开海民源临时股东大会,选举新的董事会。在新的董事会对已公布的虚假财务报告进行更正并重新披露后,可以依照有关规定向深交所申请复牌……”“第三,建议海都市人民政斧有关部门撤销直接为海民源进行审计的海都中华会计师事务所,吊销其主要负责人的注册会计师资格证书。对中华会计师事务所处以警告,暂停其从事证券业务资格6个月,对该事务所在海民源财务审计报告上签字的注册会计师,暂停其从事证券业务资格3年……”周南低头念着材料,介绍情况大约进行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孟春婷摆了摆手,笑笑,“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大家讨论一下吧。我个人觉得,由市里主导的海民源的资产重组对于我们公司来说,是一次重大的发展机遇。如果能抓住这次机遇,我们就能实现借壳上市……这对于公司将来的可持续发展,意义是无比重大的!”作为公司一把手,孟春婷已经定好了调调,其他副职们如何还能反对。因此,党委成员们很快就举手表决通过了由孟春婷提出的、参与海民源资产重组的决定。而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众人开始讨论资金的来源、资产重组的方式等一系列问题。其实,现在考虑这些问题还为时尚早。但是,这样的讨论不是问题的关键,由谁来主抓这个项目才是重点。对于企业干部来说,有项目做就有权力,有权力就有实惠,这是一个必然的因果关系。孟春婷静静地坐在那里,旁观着副手进行着各种形式的明争暗斗,却走了神,心思全部放在了周南的身上。…………咳咳!孟春婷干咳了两声,打断了其他党委成员们的无形争论,“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吧……我先去跟市里领导沟通,等市里同意我们参与进去之后,我们才能谈得上下一步工作的开展——怎么筹集资金、以什么方式实现资产重组,这都是后话了。”“好了,散会!”孟春婷霍然起身来,摆了摆手,率先离开了会议室。望着孟春婷离去的背影,周南心头猛然一动,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构想。这个构想让他极为兴奋,几乎有一种冲上前去把孟春婷当众抱在怀里呐喊几声的冲动。周南也快步向会议室门外走去,他急着想要去找孟春婷说说自己的想法。“小周!”耳边传进了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周南回头一看见是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徐建国,就停下脚步笑道,“徐书记!”“小周啊,我有点事情找你,走,去我办公室谈谈。”徐建国向周南点点头,率先行去。周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在他的提拔问题上,徐建国出了大力,周南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的。“小周,你坐。”徐建国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笑了笑。“徐书记……”周南坐下,恭谨地一笑,“领导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呵呵,我有点个人私事找你帮忙。”徐建国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你母亲跟她讲,你在公司外边还开了一家公司,听说做得还挺大的……是那个飞腾香精公司吧?”周南吃了一惊,心里暗暗抱怨母亲的“多嘴”。不过,他经营自己的公司也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反正他现在不过是在企业工作,并不是机关的党员领导干部。况且,飞腾公司的经营范畴与海都市石油煤气总公司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更不必避什么嫌疑。只是他行事低调,在把事业做大做强之前,不肯公之于众罢了。他定了定神,小声道,“徐书记,我那不过是刚毕业的时候闲着没事,注册了一个公司玩玩呢……没什么大的发展,现在也是由我的同学帮着管理,呵呵。”徐建国嘿嘿一笑,“小周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是学经济的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自己自主创业这是好事,只要不耽误本职工作,没有人会说什么!反过来说,这也充分显示了你的个人能力。”“呵呵,领导过奖了。”“是这样,我有一个……”徐建国脸上的笑容越加浓烈了,“我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原来在海化工作,后来海化这不是不行了嘛,听说海化有几个人去了你那里,她就找上我,让我找找你,也想去你的公司工作,你看……”周南一怔,悄然瞥了徐建国一眼,见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心头就一动:这个所谓的远房亲戚怕是个女的,而且……她跟徐建国的关系怕不是那么简单!否则的话,徐建国完全有能力把她调进公司来,何必要去自己这个民营公司打工呢?他却不知,因为飞腾公司工资开得很高,最近已经成为海都市场上的热门就业单位。“好的,没有问题。徐书记,你让她去找张英——也就是我那同学,她现在是飞腾公司的总经理。我跟她提前打个招呼……这个没有问题!”周南没有任何犹豫,立即答应了下来。一来是为了偿还徐建国的人情,二来也是为了继续跟徐建国拉近关系。毕竟,徐建国是公司党委分管党群和干部的副书记,还兼任纪委书记,是公司的核心领导之一,不宜得罪。再说飞腾公司安排一个人,也是小事一桩,为了这么点小事跟徐建国交恶,值不当的。见周南答应地很痛快,徐建国高兴地哈哈一笑,“小周啊,那么我就替她谢谢你了。”“这事儿呢,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就不要跟别人说了啊,呵呵。更不必因为我的关系就高看她一眼,该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徐建国非常委婉地暗示了几句,周南心知肚明地笑着点头,“徐书记,您放心,我明白!”徐建国心情舒畅地靠在了椅子后背上,周南是一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周南又跟徐建国笑着闲扯了几句,就告辞离去。去了孟春婷的办公室,见她办公室里有戴龙在,就出来等了一会,不多时,戴龙出来向他笑笑,“周经理,孟总在等你!你进去吧。”周南进去,回身关紧门。孟春婷望着他回身关门的背影,心头竟然有一丝紧张。但周南转过身来,脸上却是一片正色和肃然。孟春婷一怔,忍不住讶然道,“你找我有正事?”周南暗暗一阵瀑布汗,搞了半天,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正事”纯属瞎胡闹了……他皱了皱眉道,“啥叫有正事?我明明就是有正事!”孟春婷也笑了起来,知道自己的语病。心情放松下来,她也不那么“紧张”了,就挥挥手道,“想喝水自己倒,还等我给你去倒啊!”“水就不喝了。”周南摇摇头,“我是这样想的:这一次对于海民源的资产重组,如果由公司直接出面,这种手续、那种程序的,恐怕会很麻烦,同时资金也很是问题!我虽然对公司财务状况不是很清楚,但是拿几个亿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孟春婷点点头,“废话,上哪弄那么多钱去?”“但是你要知道,对海民源进行资产重组,我估计得一个多亿!甚至更多……要是完全指望银行贷款,怕是很难。”“需要那么多?不会吧?”孟春婷皱了皱眉。“这是肯定的……海民源那么大的一个盘子,资产重组需要的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周南慢慢坐在了沙发上,“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其实可以变通一下!”“怎么变通?”“我们不是要跟香港兰氏企业合作成立新股份公司吗?我们对于海民源的资产重组可以交给新公司去做,把兰氏企业拖进来!让他们帮着解决一部分资金……我想,兰氏企业是会很感兴趣的,我可是直到,他们一直想要在内地上市,一直找不到机会。”周南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由新公司去参与海民源的资产重组,对于我们和兰氏企业来说,都是可以借壳上市的机会,可谓是双赢。换句话说,新公司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新公司借壳上市成功,也就相当于他们的成功……”“而且,我们还可以以此作为跟兰氏企业敲定合作的筹码。他们不是还在犹豫不决吗?嘿嘿,我可以保证,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在第一时间跟我们敲定合作,比我们还要着急!我可是听说,兰氏企业在内地四处寻找可以借力的壳资源……但这种壳资源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孟春婷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向自己的小情人伸出了大拇指去。…………1997年的春节转瞬即过。节后上班的第二天,兴海公司的人员全部到位。副经理兼综合办主任董启亮,业务部主任马晓静,财务部主任周萍(总公司财务派驻人员),人力资源部主任孙小兰。而与此同时,公司机关上下突然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兴海公司经理周南即将被任命为总公司经理助理!据说,同时被任命为总经理助理的还有公司办公室主任戴龙。总经理助理是孟春婷参照其他企业自主设置的内部岗位,大概就是介于高层领导与中层之间的一个位置,可以参加经理办公会,勉强算是班子成员,但不是组织部任命的副县级干部。不过,这终归是比中层又进了一步。而这,正是孟春婷为了让周南顺理成章地牵头主持公司与兰氏企业的合作以及参与海民源资产重组计划,所做出的一个当机立断的决定。如果周南的身份只是公司的中层干部,他牵头去做这些大事,就显得底气不足。但如果成了总经理助理,就可以代表孟春婷和公司权宜行事了。但这个事儿,孟春婷并没有提前跟周南打招呼。春节的时候,周南想要去孟家看看她都不得,孟春婷带着女儿陈曦回了自己的娘家。所以,这个事儿在公司传遍了,反而周南这个主角兼当事人反而蒙在鼓里。周南出来上厕所,迎面遇到了董启亮。董启亮恭谨地笑了笑,“周经理,恭喜你了……以后俺们就要改口叫周总了!”周南皱了皱眉,“老董,你这话是啥意思?恭喜?喜从何来?”见周南一团雾水的样子,董启亮也不解地瞥了他一眼,轻轻道,“我听说公司刚任命你为总经理助理,文件都已经下了……”周南闻言心头一震,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哦了一声,笑笑就离去了。上完厕所,他直接回到办公室就给孟春婷打了电话过去,孟春婷接起电话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淡淡一笑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过来一下,老赵要代表公司党委跟你谈话!”孟春婷说的这个“老赵”就是公司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赵春林,公司的二把手。赵春林在办公室跟周南进行了一场套路姓的组织谈话,无非是表表态度,提几点要求而已。孟春婷如此重用和提拔周南,在班子里当然是引起了一些反对之声。但孟春婷强势惯了,再加上有副书记徐建国敲边鼓,又有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薛远洋和周宁宇这个海都市公安局局长做“依托”,班子成员们也不能太过“反弹”。否则,不仅得罪了孟春婷这个一边手,传出风声去,还变相得罪了薛周二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