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内四壁皆空,唯有高高的悬梁上吊着一个人,歪着头、拉长舌头,随着推门引起的动静前后摆动着。我当即吓得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有人上吊了!”王珏从堂屋跑进来,看到这幅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半天才推推我,说:“先救人,找凳子。”说来也奇怪,偌大一个内室没有一样家具,空空荡荡的像个谷仓。上吊的人是如何把头套进那挂在三米多高悬梁之上的绳套里,倒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我从堂屋搬来凳子,王珏垫着凳子抱住他的大腿,把头从绳套里退出来,我在凳子下面扶着身体,就这样一点一点把他放到地上。起初屋里就我们俩,因为我刚才那几声大喊,几个邻居闻声赶来。大家七手八脚把上吊的人抬到院子里透气。这时我才看清,上吊的正是刚才那个刀疤脸。王珏摸了摸他的鼻孔,摇摇头,表示没气了。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他帮刀疤脸做了几分钟的人工吸呼。末了,还是没有回天之力。这下,村里可开了锅了。听说出了人命,村民们纷纷从家里出来,把刀疤脸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喊通知村长,有人喊往城里打电话通知警察,有人说赶快去找刀疤脸的堂客(老婆的意思)。更恐怖的是有人说我和王珏——两个外乡人——杀了刀疤脸,要把我们两绑起来送到公安局。正拿绳子要绑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村长来了”。于是,大家安静下来,人群主动让出一条路,一个身材矮小、脸盘黝黑、拄着杖的长者,从人群中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村长走到我和王珏面前,上下打量打量我们俩,又看看地上的刀疤脸,一脸鄙夷的问:“你们从哪儿来?”“望城,吴庄。”王珏说。我还没开口就被王珏抢了话头,他从背后拽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大概他的意思是,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来处,除了凭空引来更多猜疑以外,对现在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帮助。村长用拐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刀疤脸,又问:“他是怎么死的?”我把进门之后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就有人在人群里嚷道:“说谎!哪儿有两个人在堂屋里白白站两个小时不进屋找主人的?”“就是,人在屋里好好的,怎么可能好端端就上吊?”“把他们两抓起来,送到派出所!”慢慢地,人群里喊杀喊打的声音越来越大,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似乎认定了我们两就是罪魁祸首。有人干脆上前抓住我和王珏的胳膊,像游街犯一样要做喷气式飞机的造型。我和王珏当然不甘示弱,用推攘来反抗那些扑上来的鹰爪。结果,人群更加愤怒了。我们推他们,他们推我们,推推攘攘,拉拉扯扯,声音分贝越来越高,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群体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