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看到赵庙地一眼的时候,还真没感觉出他是个多么强势的男人。同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身材比他高不了多少,也没有霍天佐顾少兵身上那种剽悍冷酷地气质,距离满山屯那种能够感染和带动周遭人群情绪的勃大气场就差得更远。他身穿一件休闲西服,宽松的麻料西裤,轻便平底圆头布鞋,没有任何行李,甚至连挎包和手包都没有,右臂膀子上挽着一件灰色风衣,混合在行色匆匆的旅人中间,神态悠闲,步履平缓,犹如在自家花园里闲庭信步。很明显地把自己和周围的人划分为两个平行世界。赵豆豆匆忙拉着金杨的手迎上前去时,赵庙的眼睛没有落在他妹妹脸上,也没有看金杨,而是直接落在他们相连的两只手上。赵豆豆不是普通女子,她的骨子里留着赵家倔强的血脉。她和金杨都意识到这个意外的错误,金杨连忙挣脱,她竟蓦地抓得更紧,侧着身子让过川流不息的旅客,对赵庙报之一笑,“哥!”。赵庙冷哼一声,眸子落在金杨脸上。金杨亦毫不退缩地抬眸对视。但是这第二眼,他发现赵庙看上去很普通的额角非常宽阔、比赵豆豆更粗犷更挺直的鼻梁、平实的双眸越看越深不可测,紧抿的嘴角,每一寸都透出不容人抗拒的坚强意志力。赵庙没有惊讶金杨挑衅的目光,他没有脸色铁青,亦没有继续加深冷竣的表情,或显示出他京都第一少自傲地狰狞气势。而是突然一笑,主动伸手,“赵庙。”金杨就好比等待对方出拳的拳击手,全身绷得紧紧的,没料对方不仅没出拳,而是放下架子,释放友谊。金杨有一瞬间的错乱,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出其不意的姿态,还因为对方伸出手的方向,正是他和赵豆豆相握的右手。他肯定不能大失风度地拒绝握手,更不能不伦不类地伸出左手。“金杨,欢迎你来到武江。”金杨不得不松开赵豆豆地手相迎。然后赵庙自然而然地来到两人中间,不动声色地地将他和赵豆豆分割左右。见面短短几分钟,赵庙便轻描淡写地占据了主宰地位。整个过程仅有半分钟不到,但却如同一条射线,从一个点开始延伸,并依次穿过后两个点,形成三点一线。分开了他们的手,弱化了他和赵豆豆的联手气势,分隔左右,自己占据了主人的位置。主人意识是一名领导或者领袖所具有的天然禀赋,具有这种精神的人,他能把任何位置和任何地方当成自己个人的领地,即便暂时不属于他,他也会想方设法得到主人的位置。这是赵庙的专长。从小培养出来的一种独特气质。这让他成为京都四少中的王,成为TZD中的无冕之王。金杨暗暗震撼。然后他不由得发现,即便是步伐,他和赵豆豆都不由自主地跟随赵庙的节拍。这个发现令金杨对自己很恼火很郁闷,他极力改变步履节拍,但反而使自己的脚步变得很怪异、狼狈。赵庙淡淡一笑,一边走一边温柔地对赵豆豆说,“我这次来,爸交给我一个任务,接你回去。国防部和公安部你挑一个,女人家家的,总得干点正事。”赵豆豆轻哼一声,“在我看来,基金会是最正经有效的事情,利国利民,让我去部委里混曰子,我宁可回野战部队。”“后天跟我一快回去,我已经预定了返程的车票。”赵庙一字一句地撂话,语气不容反驳。赵豆豆站住脚步,眸子悠然地凝视着赵庙,没有愤慨没有郑重声明。而是轻声道:“哥,我不能离开,萱萱基金会现在离不开我,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有许多流失的妇女和女孩要我去帮助。”赵庙眯起眼,眸光霸道地锁定她的眸子,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要做的事情我找人帮你做,他们是专业人士,会比你艹作得更好。”“不行。”“行。”“不行,我把萱萱基金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绝对不假人他人。”“我说行。”“哥!你知道我的脾气。”“妹子,你也应该明白我的脾气!”两人站在停车场入口你来我往,好似一对情侣在争吵。倒把金杨晾在一旁,好不尴尬。金杨直到晚上回到家中,怀抱着白小芹回忆这次见面,方忽然明白,赵庙的手段高明到了极致,以退为进,一石数鸟,或者叫人看不见鸟。这次貌似小孩子似的斗嘴,目的很多,延伸后更广泛,既把金杨人为的排除在他们兄妹之外,又给赵豆豆下了个套子让她钻,最后赵庙再提出另外一个条件时,赵豆豆自然无法拒绝。赵庙气定神闲地对金杨道:“车在哪?”金杨愣了愣,“里边……”说着他自觉地离开他们兄妹,去到停车场开了他的哈弗出来。他们两兄妹神态轻松地上了车,丝毫看不出刚才有过争执的模样。到底是名门之后,家族的底蕴和高素质培养,使得赵家两个最优秀的男女在心态气度上超越了世人一大块。上了车,赵庙毫不例外地瞟了一眼车内不凡的配饰,但是仅仅是扫了一眼而眼,他没有发表任何观点。金杨感觉自己从后视镜里看到赵庙的眼眸掠过了一似嘲讽的意味。这辆让金杨引以为豪的改装车,在他眼中就是个不伦不类的垃圾。“香格里拉。”赵豆豆报出目的地。金杨启动汽车,朝香格里拉大酒店驶去。香格里拉大酒店距离火车站不远,十分钟后他的车静静地停靠在酒店大门前。一名门童眼疾手快地打开车门。赵豆豆和赵庙神态轻松地步入大厅。金杨朝赵豆豆喊了一句,“我先去泊车,马上就来。”赵豆豆瞟了一眼赵庙,“我们在咖啡厅等你。”金杨驾车朝停车场开去,在酒店保安的引导下停好车,然后坐在驾驶室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杨头看了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霓虹,默默地点燃一支烟。自从他知道赵庙要来,他如同一个中世纪的游吟诗人拿起长剑和情敌决斗一样,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可是他没想到,赵庙不仅不逊于传说,而且甚至比传说中还要强大,见面后一直占据绝对上风,控制着全局。他心里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和行动,诸如他要勇敢向赵庙申明他的主权,申明他可以为了苏娟不顾一切,甚至是生命等等。可这些看似没有尽头的勇气和血姓,在赵庙所炼就通透的辨析力与睿智的世界观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或者像个玩笑。渺茫?不。不战而退不是他的风格。金杨狠狠地掐灭烟头,腾地跳下车,挺了挺胸,朝酒店大门走去。就在哈弗车的左侧的停车位,刚刚驶进一辆蓝色卡宴,车主是金杨的老熟人,百佳丽连锁百货的杨羚。他不经意抬头看到了金杨的侧面,暗暗道:“他来干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将金杨抛到脑后,兴致勃勃朝酒店走去。两个人,同样的线路,一前一后,只是目的地小有区别。金杨直接进入了一楼的咖啡厅。杨羚则进入电梯,来到十六楼,敲开了一一零六号豪华套房。开门的是谢小环,她笑吟吟地朝杨羚点头,“杨总来了。”他知道谢小环以前是马蝈蝈的人,现在两人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问题,只要她们俩在一起,气氛就怪怪的。他问过马蝈蝈,马蝈蝈避而不答。杨羚非常有礼貌地点头,“谢经理好!”谢小环让开走道,等杨羚走进房间,她才关门。客厅里一片沉寂,乌鸦阴沉着一张脸,手机紧紧地竖在耳朵旁。廖杰一脸疑惑地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看到杨羚也仅仅露出敷衍的笑意。外面寒意甚浓,房内温暖如春。马蝈蝈姿态优美地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一双笔直的长腿交叉而驾,黑色的光滑丝袜在妆点腿步线条的同时又予人以遐思。一双尖足高跟鞋式样简单得近乎于朴素,但是沉稳的底色和精致的做工诠释它绝不可能是便宜货。杨羚的眼睛上抬,视线越过她丰腴饱满的臀部,再爬过柔和的腰身,来到她鼓胀的胸峰,最后落在她无可挑剔的脸上。杨羚咧嘴一笑,缓步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房间里气氛怎么不对头?海昌青和江浩天人呢?”马蝈蝈懒洋洋道:“郭青雄失约了,海总江总找他去了。”“失约?”杨羚一愣。他心里倒是对这件事情不怎么热衷。他的公司即将上市,他不缺钱,也不想惹麻烦。但是谁让这件事的牵头人是汪小山,连马蝈蝈都投了钱进来,他不得不跟着吆喝吆喝。这时谢小环回到大厅,姿态自然地坐在乌鸦身边。乌鸦“啪”地合上电话,脸色铁青。“我草,这老王八蛋关机了。”谢小环温柔地给他换了杯热茶,伸手挽住他的臂膀,安慰道:“别急。总能找到他的。”“呵呵!我不急。”乌鸦恢复了正常表情,旋即又皱起眉头,“这老东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不来或者反悔也得给句话不是?草!汪少还等我消息呢……”马蝈蝈慵懒地换了换腿,娇声道:“乌鸦,我们一大帮子人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情呀?”乌鸦不耐烦道:“你说怎么办?”马蝈蝈悠然一笑,轻声道:“我听说郭青雄最喜欢他的三奶,据说是他在健身馆里认识的一个瑜伽教练,擅长各种高级动作。像他这样的老男人,雄心不再,一旦遭遇什么重大事情,首先想到他最疼爱的女人和温柔乡……”乌鸦转了几转眼睛,“你有他三奶的联系号码?”马蝈蝈淡淡一笑,摇头,“想知道不难。”说到这里,她抬头瞟向杨羚,语气不容置疑,“你查。”杨羚不着痕迹地微微挑眉,一点自尊和勇气很快便在她的柔波里消灭,他嗯了一声,拿出手机走到阳台上。趁杨羚查号码的间隙,马蝈蝈温温柔柔冲谢小环笑道:“谢经理,我前几天遇到几个几年未见的老朋友,他们都说我变了,我说我没有,因为江山易改,本姓难移嘛。我想问问谢经理,你们搞酒店管理的人都擅长逻辑学,如果你发现你以前认识的人变得不认识了,或者变得让人很难相处,你会怎么办?”谢小环知道她在影射什么。她放在背后的右手五指紧绞。表面上阕轻描淡写道:“看什么人,如果和马总您的生活风牛马不相及,可以完全无视。”“是么?”马蝈蝈玩味地盯着谢小环,笑,正要张嘴说话,杨羚匆匆走了进来,把电话号码报给乌鸦。乌鸦打起精神,拨通这个号码。“我是谁?你告诉郭总我找他,我是乌鸦,什么乌鸦?我草,你个臭婆娘没见过乌鸦,难道没听过乌鸦叫?别他妈的挂电话,你马上让郭其雄接电话,信不信我马上把他所有的奶全砸了……”乌鸦忽然朝马蝈蝈竖起手指。众人立刻知道郭其雄要接电话。“我说老郭啊,你怎么爽约了……什么?你,你卖给别人了?”乌鸦腾地站起来,气急败坏骂道:“孙子,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怎么能言而无信……我草遍你全家的奶……”乌鸦骂得起劲,廖杰低声提醒道:“问他卖给谁?”乌鸦醒悟,“你他妈的卖给谁了?”“名杨控股?”乌鸦捂住电话,问廖杰,“名杨控股?你知道吗?”廖杰摇头。马蝈蝈凝眉,“现在的风投金融公司多如牛毛,明天我们就知道是谁的公司,先问问他怎么不卖给我们?”乌鸦强忍骂娘的怒意,“我要听你解释。为什么不守约,转卖他人?嗯……甭他妈的废话,直接点……有人强压你卖?谁,他妈的反了天……彭书记的秘书?哪个彭书记?西海省的……金杨……”听到这个名字,屋子里谢小环、马蝈蝈、杨羚三个人的眼眸不由一紧。马蝈蝈甚至突然坐正了身体。“喂,喂……你他妈的还在不在?喂,喂?”乌鸦气得脸色煞白,抬脚猛踢茶几。“砰嗵!”茶几和茶几上的茶杯翻倒在地毯上,灰色的地坛上很快出现一片水渍。“一个省委书记的小秘书,竟如此嚣张?金杨,金杨……”乌鸦蓦然回头,盯着马蝈蝈,“你认识他?我记得你好像提过这个人?”马蝈蝈沉默半晌,忽然笑道:“岂止是认识……”杨羚忽然开口,“我刚才在酒店停车场看到他,他去了酒店咖啡厅。”“马得戈壁!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你他妈的不知道阎王爷有几只眼睛。”乌鸦愤然举起电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