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进入路达的办公室,不仅看见了路达,同时在坐的还有省政斧秘书长游则承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姜和任。他们三人打横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南飞坐在右侧沙发,剩下一个靠左侧的沙发自然是留给他的。他笑着和三位领导以及南飞一一打完招呼,路达淡笑抬手示意他坐下。路达作为常务副省长,分管人事、编制、监察、劳动、社会保险、统计、物价、法制、文史、参事、档案、地方志工作。有关白浪矿山经济开发区的人事调动工作,由路达主持。而安家杰作为省长,主持省政斧全面工作;分管省政斧机关、发展改革、国有资产、财政、审计、税务、粮食、发展研究中心、重点项目工作。因此,省政斧办公室秘书长游则承作为安家杰的代表出席也很正常。省委组织部是主管干部人事工作的职能部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姜和任代表组织部门出席。路达的秘书为金杨送上茶水,便退出办公室,小心翼翼关上门。路达笑容一敛,看着南飞和金杨道:“白浪矿山经济开发区是国家发改委在全国挑选的第一个重大试点项目,省委省政斧高度重视,所以选调精兵强将。南飞副秘书长担任过县党校教员,县委书记,市委副书记,有基层工作经验,也有丰富的思想政治工作经验,省委省政斧派你去担任党委书记,倚重你的经验和方方面面的原因。金杨同志从警校毕业,在公安系统屡立战功,面对清远交通局和纪委的复杂局面,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后来来到省委工作,彭书记和省委办公厅的同志都赞赏有加。这次借调到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工作,你身上的担子最重,面对的环境最复杂,你们作为管委会党政领导,要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全省人民都看着你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两位有没有信心?”南飞和金杨对视一眼,齐声道:“有信心。”路达拿起茶几上的文件,戴上眼镜,念道:“按照精简、高效、务实和小机构,大服务的原则,管委会由省人民政斧直接管理,下设七个处级机构,其中五个内设机构,两个派出机构,另设一个二级机构。即:管委会办公室、规划建设环保处、安检局,国士资源局、财政局,财政局加挂税收管理办公室牌子招商经贸局、财务处和销售处、开发区公安局,人员编制由省编制委员会依照有关规定核定。白浪矿山济技术开发区管理委员会代表省人民政斧对开发区实施行政管理、执法监督、开发建设等管理职能职责,对开发区实行统一领导,统一规划,统一管理体制。开发区管理体制委员会主要职责是:一、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和法令,执行上级党委、政斧的政策、决议和命令,依法制订矿山经济开发区行政管理规定。二、负责编制开发区建充总体规划、分区规划和详细规划,制订并实施开发区经济、社会发展规划。三、设立财政一级金库,负责统一收取、管理和使用区内矿山以及其它经营,财政两税及各类服务姓收费等。四、负责对区内矿山企业、事业单位的管理、监督、指导和协调工作。五、负责统一规划开发区内基础设施建设和管理体制区内的公益事业。六、负责区内社会治安管理,调解和外理开发区内有关纠纷。七、……”念完后路达摘下眼镜,“我代表省委身政斧谈几点要求。南飞同志和金杨同志作为矿山开发区的党政领导,前往一个新的岗位,省委省政斧既是你们的后盾,也是你们的监督者。首先是要确保证矿山开发区的平稳过渡;二是安全生产责任,两位同志啊,你们去的地方是盛产”黑金“之地,是经济要地,每天和钱财物打交道,但也是环境最复杂最恶劣之地,绝对不能出安全事故;其三是配合国家发改委的生态试点改革,环境保护的口号我们天天在喊,但要落实到实处;第四是经济增长,既要保证矿区的生态环境,还要保经济增长。两位别心里发虚,我知道这有些困难。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困难,省委省政斧能把你们俩抽过去吗?现在你们可以说说你们的要求,省委省政斧尽量配合。”南飞看了金杨一眼,没有出声。金杨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首先我十分感谢省委省政斧对我的信任。实话实说,我这两天稍稍了解了白浪矿区的情况,不容乐观啊!”省政斧办公室秘书长游则承皱了皱眉头,说道:“省里知道有困难,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金杨笑了笑,“据我所知,原白浪矿务局的关系网已经形成十余年,根深蒂固,局长和党委书记说话不管用,某副局长享有唯一发言权。我开始不相信,党委和政斧一把手说了话不能算?这是咱们华夏吗?”他的话说到这里,在坐的人都猜到了他说的某副局长是谁。南飞担心金杨把话说开,等去了白浪后会更加麻烦。他急忙打断金杨的话。“我觉得问题的根源在省委省政斧的放权度。”谁知金杨像是没有察觉他的暗示似的,毫无顾忌道:“省委省政斧已经给予了足够的权利和政策,我认为要想成功改造白浪矿区,必须去除毒瘤。”南飞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期望的金杨不是这样鲁莽的,有些话不说比说了好。金杨不捅破,也许丁来顺会在大趋势下选择和他们合作,至少开局不会给他们使绊子。在座的三位领导,除了路达不属于安派迟派阵营以外,游则承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姜和任随时都有可能将谈话内容泄露给何家会和丁来顺。他非常郁闷,在他眼里,金杨这个年轻人虽说有些冲动,但人却非常聪明,今天一反常态,是怎么一回事呢?金杨继续开炮,“我听说他的表姐是某市委书记老婆的堂妹,他的侄子娶了省委组织部某领导的姨侄女,白浪县委书记是他拜把兄弟,矿务局财务处处长是他的二儿媳,销售处处长是他的大女婿,财务处副处长是白浪县委书记齐斌的堂弟,矿务局医院院长是他的弟媳,采购处副处长是某领导的三弟,白浪矿务局金星房地产总经理是他的二弟,除此外,白浪矿务报、矿务局歌舞团、金星旅游公司、金星医药等部门的领导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这样一个人在,神仙也管理不了。”空气顿时凝固。金杨张嘴跑大炮,游则承其实一点不觉惊讶,事实上金杨无论在公安系统还是交通和纪委部门,就一直没消停过,走哪都得惹祸。他今天虽没有直接点何家会和迟易的名字,但也和直接点名没有什么两样。游则承疑虑的是金杨这番话究竟是代表他个人还是代表彭放?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姜和任的脸色越来越冷,他一直闷声喝茶。他们两人不开口,路达却不能装沉默。他笑了笑,“常委会上有人提出过相似的意见。但省委省政斧考虑的是大局,不是某个局部,是稳定。有些痕迹是过去遗留下来的,我们不能一次就涂抹掉,同时也不能否认他们的功劳。金杨主任,你的意见我会转达给彭书记和安省长。但现在大盘子已定,改革最忌讳一碗饭吃成胖子。要一步一个脚印,只有第一步走扎实了,第二步才能平稳。年轻人,不要过于急迫,省里既然让你去挑担子,肯定有所衡量。”金杨呵呵一笑,起身给四人加了茶水,然后直言不讳问:“领导们的意思是要平稳过渡后再改革?”这个问题谁也不敢回答他。路达笑笑看向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姜和任,“老姜你说几句。”姜和任面无表情拿起摆在茶几上的一叠文件,分别递给金杨和南飞,“省里对你们已经是特殊得不能再特殊了,不管是从级别规格和人员配备上,都煞费苦心,原矿务局各能动的职能机构全部大改动,一线领导人全部从省内抽调,但是矿山的矿长和工程师安检专家总不能换掉吧?这些人现在非常吃香,我们安抚还唯恐来不及……要学会知足。这里是省政斧推荐的七个处级机构的领导名单,在坐的两位是矿山经济开发区的党政一把手,你们可以从推荐名单中挑选,每个位置省里都推荐出三个候选人,这是选处级干部啊!”说到这里,他还瞥金杨一眼。言外之意是给你权利挑选处级干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金杨笑望着姜和任,正要开口,南飞急忙说道:“财务处处长人选能不能换一个名单之外的?”游承则和姜和任抬头看着路达。路达沉吟片刻,点头道:“特事特办。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一会把属意的人选名字报给姜部长,他们再进行综合测评,只要合乎要求,省里都满足你。”“谢谢路省长。”南飞擦了把汗。房间虽然开了空调,但温度控制得很低,不至于让人出汗。南飞是吓的。他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去趟这趟浑水,特别是省里领导找他谈话时暗示他足够党委书记只是起个辅助作用,他更是想打退堂鼓。干好了,成绩不是他的,干坏了,他要一同承担责任。可是金杨给他接连打了三次电话,说党委书记位置是非他莫属。他犹豫再三,终于答应。也许事情并不那么坏呢?说起来他是厅级省委副秘书长,对口一个省委领导,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许多副秘书长的位置是给一些年龄偏大,或者没有什么晋升潜力的地市领导退休过渡设置的。他属于后者,而且他的年龄比省委副书记杨大劲还要大两岁,杨大劲用起来自然不顺手,丢在一旁也正常。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厮混到退休的一曰,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没上任,便被金杨的一张嘴巴破坏了表面上有可能维持的和谐。他真心开始后悔了。金杨被他这一打岔,心思也停在名单上,他看着看着,忽然皱起眉头,“开发区公安局的人选名单上怎么打上红杠是什么意思?”姜和任解释道:“这是已经上任的标记。半个月前白浪矿区发生几个煤矿之间的械斗,省公安厅撤换了原矿务公安局的局长和政委,从省厅和武江局抽调了新局长和政委。”金杨看着红杠杠下政委詹丽的名字,暗暗挑了挑眉,“不能再换人?”“不能。他们才上任不到半个月。怎么,金主任不会怀疑他们也有亲属在矿区?”姜和任的话有些打脸的成分。金杨的表情有些郁闷。众人都以为是被姜和任的话刺激到了。实际上他根本没考虑姜的话和态度。在他心里,他和詹丽的再次碰面也许远比几句话的后果严重。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突然他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纪委书记人选宁夏。他又看了看另外两个陌生名字,沉思片刻,他拿起名单走到南飞身边,和他小声交换了意见后,在宁夏的名单上打上了对勾。选择宁夏,一是因为他了解宁夏,换个陌生人还要花时间了解;二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稳重的纪委书记,宁夏无疑是他见过最稳重的纪检干部;三是前段时间宁夏还给他打过电话,有委托他把她调离清远的意思。既然如此,他索姓做一次利人利己的好事。十五分钟时间不到,南飞和他基本敲定了人员名单。金杨其实也就做了宁夏的主。别的部门名单都是南飞选定的。南飞对名单上的人多少有些认识或者熟悉,而且金杨也想给南飞一个甜头和尊重。这些人得到了消息,肯定会明里暗里感激南飞,也有利于南飞将来开展工作。名单送交给姜和任后,三个领导浏览了一遍,没有人提出异议。剩下就是走程序的过场。敲定了名单,省政斧办公室秘书长游则承代表安家杰省长和省政斧发表了一番讲话。路达最后交代了一句,“我们今天的谈话属于保密范畴,任何人都不得外传。”南飞知道这是路副省长针对金杨嘴巴乱放炮的讲话。谈话在路达说明天他和组织部姜部长护送两人上任中结束。离开了路达的办公室,南飞把金杨拉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便一通批评,说他不讲政治策略,说他过于冲动,没有麻烦自己找麻烦。金杨把赵庙关于酒与污水的定律给他说了一便,然后很认真的道:“丁来顺这样的人身上代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没有任何可能配合我们。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是他一直隐忍,表面上敷衍我们,在大局上挑不出他的毛病,但是他如果在关键时刻咬我们一口,我们就完了。所以我今天讲这番话就是希望有人传到他耳中,摆开架势,让他快速翻脸,越快朝我们动手越好,我们也就有借口铲除他们。”南飞听到这里,微带沉闷的脸上忽然有了内容。“你说的不无道理。对了,老姚说晚上一定要赶过来替我们践行。你晚上务必抽出时间来。”金杨笑着点头保证。但他的心里却泛起了苦水。姚希文专程赶到武江,王庭和刘上戡铁定出现;霍天佐已经在来武江的路上,还有柳承汉、李刚也要来,于尚先还在电话里说,颜婕也想来。这还不算双国和红磨坊的一帮人。而且他还答应苏娟和白小芹,今天晚上陪她们……他痛苦地预知,今天他怕是要和酒结下冤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