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尚书轩就叫了外卖,骆香怜猜想厨房间肯定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能不能踏进一只脚,还真是未知之数。接连两天,尚书轩都没有上班。一看到骆香怜睁开眼睛,就敦促她继续睡一觉。骆香怜知道他想逗自己高兴,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除了甜鸡蛋让她忍俊不禁了一次以后,再也没有露出一抹笑容。她的眸底,似乎已经沉浸下了无数的悲哀,一层一层的,像被揭开了的纱巾。尚书轩甚至宁愿再下一次厨房,可是横七竖八的锅碗瓢盆,实在让他无从下手。骆香怜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便开始失眠。尚书轩在一旁呼吸清浅,还是熟悉的气味,可是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腰向被一条手臂箍了起来。侧转头,才发现尚书轩已经睁开了眼睛。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的眸子如飞花落潭,刹那间便是碎影幢幢。可是再眨一眨眼,那丛涟漪便已散了开去,再没有留下痕迹。“等你好了,我们再出去旅游,好吗?”尚书轩轻声诱哄,可是骆香怜,却似乎又猛地被戳了一刀,痛得几乎连呼吸都霎时停顿了一下。那个孩子……像是一块厚重的大石,压着她的心上,无法顺利地呼吸。“香怜……”他低声叹息,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够让一切回到从前。“睡了。”她轻轻地说着,虽然没有拒绝和他同-床,却一直维持着僵硬的身体。只有在她熟睡的时候,他才能够把她抱紧,抱在自己的胸前,贪婪地嗅着她的体香。骆香怜闭上眼睛,呼吸也渐渐地浅了下来。可是尚书轩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她的身体,还保持着僵硬的角度。他的心酸楚了起来,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切代价,来换回他们以前的一切。董家琪仍然有电话过来,虽然绝口不提骆香怜,但他怀疑他的一切,她都一清而楚。正如骆香怜的一切,他也一清而楚一样。其实,他和董家琪是同一类人吧?都是那样自私,那样刚愎自用。他也不敢露出半点不同,一张大-**,便躺着两个装睡的清醒着的人。到底还是骆香怜先睡着了,那满腔的心事,终究抵不过她骨子里的疲惫。仿佛是从内心生发出来的,一点一滴地淬到了肌肤的每个角落。尚书轩一时没有敢动,确认她睡得沉了,才把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子,轻轻地搂了过来,像是搂着一件细瓷。这一个却不比厨房的那几件,两套餐具,又被他打得差不多了。心里想着趁明天,再买两套回来,那两套残缺不全的给换下去,免得她又要觉得心疼。骆香怜似乎感觉到了不同,身体动了一下,仿佛是想挣扎,又仿佛要靠得更紧。就连梦里,她也在两难之中。尚书轩就着月光,看向她的脸。窗纱虽然被他拉上了,也还漏着条小小的缝隙。何况,窗纱也是极薄的,月光便透了进来,只是比平常更暗一些,有些钝钝的感觉。骆香怜的轮廓,因此显得毛毛的,如同是隔着毛玻璃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总感觉到远在天涯似的。他心里一恸,便惶然了起来。即使在当年尚氏面临易主危险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惶惑过。凭着那一点血气方刚,勇往直进地冲过去,也就是了。唯有对骆香怜,却一点都没了把握。只是绝望地明白,骆香怜是伤透了心的,连梦里蹙着的眉,都带着忧思。所以,他只能紧紧地搂着她,一寸都不肯放开。骆香怜“嘤咛”了一声,脑袋动了一动。尚书轩知道自己搂得太紧,才又松开了一点点。胳膊抡得圆了,却发现她的身子,又单薄了许多。骆香怜没有醒来,她的脸自动地贴上了他的胸膛,让他顿时觉得希望倍增。胡思乱想了一阵,也渐渐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是骆香怜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安稳地在尚书轩的怀抱里。晨曦里,他的眉,他的唇,都是熟悉到了极处的。可是这时候,却又隐隐觉得害怕。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有时候会让她忽然忘了离开她该怎么生活。心里惶惶不安,却发现他动了动眼皮,急忙若无其事地偏开了头。尚书轩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他们所有美好的日子又回来了,骆香怜颊边淡淡的红晕,在晨曦里像一朵含苞的蔷薇。骆香怜动了动,仿佛想披件衣服。“你睡着吧,有什么我帮你拿。”尚书轩急忙截了口。“哦……今天不要上班吗?”骆香怜淡淡地问,连语气都似乎浸染了深浓的倦意。也许是对生活,也许仅仅是对他。“不用,再在家里陪你一天。”尚书轩说着,却让骆香怜怔了怔,悲从中来。家?这不是她的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