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香怜红了脸,意识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看到她支起了胳膊,尚书轩笑着又把她的手塞进了被子:“天气有点冷了,你不用起来。”他挺拔的背影,被房门掩了起来。骆香怜拉开窗帘,从窗口看到尚书轩拿着一个三明治上了汽车。竟然急到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吗?心里有点担忧,骆香怜看着汽车绝尘而去,还僵立着没有动弹。老柳垂首,只剩下那些光秃的枝条,耷拉着眉眼,无精打采地拨弄着小溪浅浅的水纹。老太爷不知道从哪里移来的几株百年银杏,枝干粗壮,叶片却已经被北风撕裂成了廖廖的几片,露出大片呆滞的天空。骆香怜隔了很久,才觉得双腿麻木。长久不变的站立姿势,已经让她的手心,都沁出了薄薄的冷汗。能够劳动尚书轩亲身赶往香港,就不是普通的案子。骆香怜深深明白这一点,差不多的事情,有刘加伟赶去,就已经足够。她不知道自己在窗边站了多久,才看到尚书亭自己开车,呼啸而去。这才想起来,一直都没有看到刘加伟出来。看来,他甚至走得比尚书轩还早。心里沁满了薄薄的担忧,骆香怜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始慢吞吞地洗漱。镜子里一张白里透红的脸,经过了何伯的精心调养,最近的肤色,竟是比婴儿还要细腻。她下楼的时候,刘末晖正在餐桌前看早报。“外公!”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清晰地看到刘末晖有一刹那的怔忡,仿佛这个称呼,拉动了他记忆深处的某根弦。“哎……香怜。”他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答应。“外公在想什么呢?”骆香怜刚坐下,何伯像是有未卜先知功能似的,立刻就端上了一盘煎蛋和一个火腿三明治,另加一碗鸡丝粥。“在想……可惜你外婆,她听不到你叫了……唉……我是老糊涂了,怎么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了呢?有我替她看着呢!”骆香怜的笑容,顿时敛了一下:“外婆她是病死的吗?”“是啊,自从你妈妈失踪以后,你外婆的身体,一直都时好时不好的。{ }”刘末晖摇头叹息,“那几年,我还能够借助科学研究,把对刘绾的念想开解过去,可是你外婆一个家庭妇女,整天都……”“真想看看外婆是什么样子的……”骆香怜微笑着,忽然把横亘在心头的一句话,问出了口,“外公,书轩是怎么找到您的?我们是验了DNA,才得出是祖孙的结论吗?”“说到这一点,我还是要告诉你。刘绾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从小由我抱到英国养大的。”刘末晖低声地回答了一句。“哦!”“香怜,我昨天没有跟你说清楚,我不是你的亲外公,和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骆香怜眉梢微挑:“我才不管这个呢!反正,我就认定了外公,除非……除非您不要我!”“怎么会呢?”刘末晖失笑,“快吃吧,然后我们出去散步。昨夜下了一场小雨,今天一早就放晴了。”“嗯!”骆香怜咬了两口三明治,“书轩一定很艰难才找到您吧?谁会想到您会远渡英国呢?”“是啊,大概是颇费了很多周折。他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刘末晖实事求是地说了一句。“嗯。”这一点,骆香怜没有否认。和刘末晖散步,永远有无数的话题。作为一个能量学专家,刘末晖对自然科学,也有浓厚的兴趣。所以他们的话题,往往说着说着,就没有了边际。从一片小小的叶片,都可以说到未来宇宙的新格局。骆香怜更多的时候,是在倾听。看着刘末晖花白的头发,她的胳膊,忍不住就挽住了他的。刘末晖抚了抚她的手:“如果……”他没有说下去,面对骆香怜疑问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骆香怜以为他想起了过世的老妻,一时没好再问下去。其实,刘末晖是想着,如果骆香怜的出现,可以刺激到刘绾,那该多好。“外公,您知道我爸爸是谁吗?”骆香怜其实很迟疑,才把这句话问出口。她想,刘末晖一定不希望她问这样的问题。毕竟,如果不是她的父亲,刘绾也许不会失踪。可是,对于父母亲的渴望,从知道了刘末晖是外公开始,变得从所未有的强烈。“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能够……”也许能够唤醒刘绾了吧?“也对!”骆香怜不好意思地自嘲了一下,“如果知道我父亲是谁,也许我们就可以找到妈妈了。”午睡起来,骆香怜就把替尚书轩打的那件毛衣,最后一圈的袖口收了工。手指抚过毛线轻软的纹路,心里涌上了一股难以描绘的暖流。这是她亲手打的毛衣,叫做“温暖牌”。其实现时现日,已经不再需要保暖之类的问题,到哪里都有空调,四季可以是恒温的。不过,她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