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关度飞攻击江水云之前,花浪已经得势不饶人地向荆天风冲去。并不和荆天风正面硬拼,花浪只是凭借着快捷的身法绕着他转圈,时不时刺出刁钻的一剑,虽然他的剑法并不出奇,但凭着快速和柔情似水的锋锐,一时也让荆天风叫苦不迭。惊魂稍定的荆天风开始小心应付,花浪自然没机会再耍他的花招,但靠这种游斗的战术,花浪扬长避短下居然仍占上风。而叶星落也没闲着,既然关度飞想单挑江水云,那么他就当仁不让地接下了痛打荆天雷的重任。一眼就看出荆天雷在关度飞手下吃了大亏,而且明显一时没有恢复,叶星落也就学关度飞般的纯力量打法,毫无花巧地一枪刺向荆天雷。虽然叶星落并不以进攻见长,但思乡枪本身的重量却凭空增强了这一招的威力。这也是叶星落想改用长兵器的原因。对自己守强攻弱的特点,他一直在考虑解决的办法。既然暂时无法解决内功心法方面的疑难,他就开始在兵器上面做文章。想到自己的真气运转快捷,所以出手迅速且可随意变化,但用于进攻却是威力不大,叶星落苦恼之际,忽然想到了马啸天使用长矛时的刚猛强劲,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同样的速度,一块木头和一个铁块的力量是相差很远的,同样的道理,使用一把轻巧的匕首和使用一柄沉重的长矛,那威力也是天差地别的。换作别人,即使想到这一点,也是无法做到,毕竟精通一件兵器并不是容易事,但对于双巧手的叶星落来说,换件兵器就像换件衣服一般自然,这障碍完全不存在。虽然最终没有得到想要的长矛,但这把思乡长枪却更让叶星落满意,首先思乡枪的重量并不比他想要的长矛轻,让他通过武器增强自己的进攻威力的构想得以实现,其次,可以拆卸组装的特点更是可以随着环境的变化来选择使用的方式,正符合叶星落多面性的特征。在对付田原的时候,叶星落已经通过实践证明了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所以他对自己攻向荆天雷的这一枪信心十足,感觉到这一枪比以往所用任何兵器的任何招式都更有威力,他甚至有点陶醉。荆天雷确是如叶星落所估计得那样,硬接关度飞强劲的一刀的结果虽没有受伤,却几乎暂时失去了战斗力,看到叶星落不依不饶地继关度飞之后攻击自己,而自己此时却只有平时的三成功力,他气得差点吐血。但毕竟也是身手不凡,荆天雷虽然暂时功力大减,还是勉强接下了叶星落的这一枪。不过他也明白,如果叶星落继续攻击下去,他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得不到时间来调息回气,就凭着三成功力,他虽自负,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胜算。何况,被叶星落刺了一枪之后,那种难受的感觉更强烈,只怕连三成功力也发挥不出来。想想很可能就这么窝囊地被打败,荆天雷都有想哭的冲动了。就在荆天雷眼睁睁地看着叶星落又是一枪威势十足地刺来,想要抵挡却是有心无力的时候,江水云及时地替他挡了一招,让他躲过一劫。江水云出手对付叶星落的同时,心中却是暗暗叹气,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相信自己可以先把关度飞击倒,在对战中确立优势,但荆天雷的窘状却迫使他放弃继续攻击关度飞,对于一个冷酷的人来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值得的,但很可惜,他做不到。说起来关度飞那一刀虽有石破天惊的气势,但对江水云的威胁并不大,关度飞虽最终劈到了江水云的长剑,但那力道已是微乎其微,究其原因,正在于江水云剑法的奇妙之处。对关度飞迎面劈来的一刀,江水云应付的方式仍是幻起一片剑雾。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关度飞一劈中那片剑雾马上就觉得不妙,仍是那种波涛般的感觉,他的天怒刀并不再是直线下劈,而是仿佛一叶轻舟随着这波涛起伏,每起伏一次,他的力量就减弱一分,等他劈到江水云的长剑,几乎就像用棉花砸人一般毫无威力。关度飞的内力不仅强劲无比,而且有遇强更强的特点,如果对手跟他硬拼,那么对手的反击之力越强,他反而越能更快恢复,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但江水云以柔克刚的剑法却正是他的克星,关度飞正一刀不仅徒劳无功,而且由于力道全部被化解,最后还不可避免地停顿了一下。高手对垒,即使是一刹那的延缓也是足以致命的,就因为这一刻的停顿,江水云反击的剑雾已经将他包围在其中。关度飞再次被江水云占得先机,顿时处处落在下风,只能苦苦支撑。不过比起荆天雷来,他的境况可就好多了。江水云也明白这一点,他虽凭借奇妙的剑法化解了关度飞那一刀,但那一刀的威力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想到荆天雷肯定吃亏不小。而荆天雷被叶星落一枪刺得狼狈不堪,更是让他确定了荆天雷的处境。虽然很不甘心,但江水云也只能放过关度飞,先救荆天雷。江水云改变了攻击目标,关度飞却只是稍微喘了口气便不服输地继续找江水云一决高下,而叶星落也是我行我素地向荆天雷发起一连串攻势,一时间场面显得颇为奇特:关度飞追着江水云砍个不停,而江水云却顾不上与他缠斗,忙着为荆天雷解除叶星落的威胁,而叶星落又不依不饶地继续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荆天雷。这里面最苦的当然是荆天雷,看到江水云对他这么照顾,感动之余,更是暗骂自己不该轻敌,以至成为包袱。那边花浪倒是自得其乐,虽然不能将荆天风击败,但也把他缠得死死地,眼看着江水云和荆天雷身处困境,却是无计可施。看到劣势始终无法挽回,江水云将牙一药,手中长剑突然光芒大盛,顿时将叶星落和关度飞完全裹在当中。这一套剑法确是威力强大,叶星落也不敢等闲视之,只得暂时放过荆天雷,先全力应付江水云的攻击。关度飞也突然感到无法使出全力,在江水云的反击之下,渐渐觉得束手束脚,被动起来,只有招架之功了。终于获得喘息之机的荆天雷连忙调息回气,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战斗力,他当然明白江水云的用意,更知道江水云非要到最后关头才使用这套剑法的原因,那就是这套剑法实在是太消耗功力了。如果他不能尽快加入战团,等江水云功力消耗得差不多之后,这场比试只有举手认输了。叶星落也看出其中的关键,出招更快更狠,但在江水云以柔克刚的剑法面前,一切都如石沉大海。而关度飞也是同样对江水云毫无办法。荆天雷终于没有辜负江水云的一片苦心,及时恢复,再次加入了战团。江水云如释重负地换回先前使用的剑法,不想再过度消耗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真气了。虽然江水云对叶星落和关度飞的攻势减弱了,但终于恢复过来的荆天雷却将一腔怨气全部转化成了战斗的动力,几乎是悍不畏死的打法让叶星落和关度飞一时仍是无法抢回优势,战局又变成平分秋色。越拉越长的战况渐渐让叶星落焦躁起来,这么打下去,到天亮也不一定能分出胜负,而且即使能侥幸获胜,结局怕也是两败俱伤,哪自己对秋雨苇所说的保证双方都不会有事,岂不成了一句笑话?就在此时,花浪一个突发的举动突然让叶星落眼前一亮。花浪本来正和荆天风斗得不亦乐乎,却一转头看到荆天雷居然生龙活虎地甚是活跃,不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虚晃一招,他放弃对荆天风的攻势,转而向荆天雷掠去。就在他刚要偷袭荆天雷时,江水云却正好对关度飞发起强烈的攻势,看到江水云背后露出破绽,花浪就先给了他一剑。荆天雷此时却是把叶星落当成头号敌人,刚才那口气实在憋得太久了,这时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叶星落身上,至于他原先最看不惯的花浪,他反倒顾不上理会了。花浪看到叶星落被荆天雷缠住不放,关度飞对着江水云是完全处于下风,索性先不去找荆天雷,和关度飞联手对付起江水云来。江水云刚才一个人牵制了叶星落和关度飞两个人,但此刻对上花浪和关度飞反而不是那么挥洒自如了。花浪的游斗战术明显对江水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关度飞渐渐不再被江水云完全压制,反击开始犀利起来。叶星落看到这一幕,不由暗骂自己糊涂,一时被初得宝枪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光顾着模仿关度飞的刚猛打法,却没想到江水云这种剑法正擅长以柔克刚,战术的错误导致了整个战局的被动。而现在花浪无心插柳下所运用的战术效果明显,证明这才是对付江水云最有效的方法。看到花浪和关度飞联手与江水云斗得难分难解,叶星落脑中突然想到一个解决目前难题的办法。一闪身避开荆天雷的攻击,他闪身挡在刚刚赶过来的荆天风身前。荆天风被花浪的游斗折磨得苦不堪言,看到叶星落肯和他正面对攻,顿时大感亲切,当即与他战在一处。而荆天雷自然不会放过叶星落,对他来说,叶星落这个落井下石的人实在是太可恨了,所以他紧追着叶星落不放,与自己的孪生兄弟一起联手对付起叶星落来。这正是叶星落所希望的。既然没有希望毫发无损地将对方击败,那就只好选择第二种胜利方式了:迫使对方投降。而要达到这个目的,荆天雷正是其中关键。从刚才的情况可以看出,江水云是不会放弃荆天雷的,如果荆天雷摆明是有生命危险,而江水云又没有办法救他,相信他是会投降的。但要让江水云无法分身援救荆天雷,就必须让花浪和关度飞全力对付他,如果被荆天风加入,花浪和关度飞肯定就不能将江水云完全牵制住了。这就要求叶星落在一个人对付荆氏兄弟两个人的同时还要能将荆天雷逼到绝境,难度实在不能说不大。不过这却是叶星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顺利解决当前难题的方法,也只能试着去做了。三对三的比武突然变成了两场一对二的比拼,倒像是叶星落和江水云换了一种方式一拼高下,看谁能先击败自己的两个对手。决定一下,叶星落马上将计划实施,夜长梦多,谁知道江水云会不会使出刚才那套剑法?如果再让他使出那套剑法,关度飞和花浪可就危险了。所以,叶星落下定决心速战速决。荆天雷冲到叶星落近前,挥刀击出。叶星落却没有退让,反而直着向他冲去。从荆天雷的刀光中毫发无损地穿过,叶星落掠至荆天雷身前三尺出,挥枪刺出,只是不是长达丈二的长枪,而是长仅四尺的短枪。以快打快,叶星落对荆天雷发起潮水般的攻击,短枪与荆天雷的长刀频频相击,发出金铁交击的清脆响声。荆天风随后赶到,从叶星落身后发起攻击,却被叶星落另一手的八尺银枪阻在一定范围以外,无法对荆天雷有效救援。时间紧迫,任务艰难,反而激起叶星落的潜能。将双巧手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叶星落双手各持一枪,一近击,一远攻,同时使出两种不同枪法,把两个对手按自己的意愿死死困住。对付荆天风还好说,毕竟只要把他阻挡住就行了,但对付荆天雷,既要造成一种绝境,又不能真的伤到他,难度可就有点大了。一开始叶星落也没底,但渐渐发现荆天雷对近身搏击很不习惯,叶星落开始有信心了。再迫前一步,叶星落索性单手握住四尺短枪的中间,将它当作一根短杖使用,使出一套细腻多变的杖法来。这却是当日少林的智通和尚与郑冲比武时所使用过的。关度飞和花浪也看出叶星落的用意,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么办,但也明白只要他们缠死江水云,叶星落就有机会击败荆氏兄弟,于是更是不遗余力地对江水云攻击着。花浪的身法更快,像风车般绕着江水云转个不停,手中的柔情似水也更快更狠辣。关度飞出手更猛,不知疲倦地一刀又一刀劈向江水云,看那模样,倒像是一个铁匠不停挥舞着铁锤捶打着什么,从这一方面看,他确是不愧为萧风扬的弟子。江水云也明白,荆天雷已经变成他们三个人中间最弱的一环,也难怪叶星落会找他下手。江水云极力想冲破关度飞和花浪的重围,却被两人拼死阻在原地,心急如焚,江水云也只能暗暗祈祷,荆天雷最好能多支撑一会儿。不过他的祈祷却明显没什么用。对叶星落的近身搏击,荆天雷应付起来完全是力不从心,若是叶星落想要杀他,他早毙命当场了,只是叶星落想将他生擒活捉,下手颇有分寸,他才能支持这么久。但劣势却是越来越明显,即使荆天风心牵兄弟,拼命攻击着叶星落,也无法影响到叶星落有条不紊地渐渐控制了荆天雷。绝望下荆天风的攻击也渐渐无力,而这更加速了荆天雷的失败。终于,叮当一声,被叶星落的短枪击中手腕的荆天雷握不住手中的长刀了,眼看着它落到地面。面如死灰,荆天雷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而叶星落的短枪也适时地搭在他的肩头。叶星落这一动作是防止荆天雷另有冲动行为,但明显有点多余,无比沮丧的荆天雷脑袋里一片空白,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全场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向叶星落。叶星落对着江水云歉意地笑道:“实在对不起,但这也是没办法,老实说,我们根本不可能不受损伤地把你们三个全部都打倒,相信你们要做到这一点也很难,为免两败俱伤,也就只好采取非常手段了。”江水云沉默着,良久不语。叶星落不由头疼起来:如果江水云执意要决出胜负,哪该怎么办呢?众人屏息静气地等待中,江水云忽然长叹一声:“我们输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也会有认输的一天,但今天我却不得不亲口承认失败。愿赌服输,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从今以后我们如果再来风雅阁,绝对不会再有半点失礼之处。其实这件事本来也就是我们的不对,如果你们要求我们正式道歉的话,我们也绝对没有话说,完全照做。”这个问题自然需要花浪来回答。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花浪,正回想着刚才的恶斗,大觉有失以武会友的宗旨,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听到江水云的话,花浪不由苦笑道:“其实只是小事,江兄也不必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们认识得也不容易,以后就当朋友好了,也欢迎你们常来玩。”既然事是自己惹出来的,结果闹得这么僵,花浪觉得自己有责任尽量争取一个更好的结果。江水云听了花浪的话不由一怔,显示没想到花浪会这么好说话。微一沉吟,江水云叹道:“是不是朋友我不敢说,但我绝对不想你们是我的敌人,因为,你们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招呼荆氏兄弟过去,江水云一躬身道:“既然败了,我们当然没资格再提要求,也就没有理由再呆在这个地方,如果你们允许的话,我们就告退了。”叶星落想起应该通知他一声关于潜龙帮有叛徒与江南谢家联手谋害他的阴谋,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事先谁会想到事情竟是这种结果?以现在双方这种微妙关系,要谈到这么机密的事实在是欠妥。看到叶星落等不说话,江水云和荆氏兄弟转身就要离去。叶星落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时叫也不是,不叫又觉不安,颇有点两难。就在这时,却从场外跑来一人,远远就高叫道:“留步。”江水云应声停下,细看来人,忽然惊叫一声:“严弘!?”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