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她没有梦到那场大火了?四处都是熊熊的烈火,空气中有焦灼的味道,她眼前的一切都扭曲变形了,眼睛因为浓烟的关系不断留着泪水。灼热的气流向她袭来,她的衣衫裙子、甚至头发眉毛的末梢也枯焦的迹象。但是她感觉不到,那熔炉一样的温度没有透进她的心里,她的内心仍是一片冰凉。睁开眼,下地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然后*打算继续睡。裹紧了棉被,六月的夜晚她仍然觉得冷,身下垫了厚厚的羊羔毛毯子,足足有三张,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不例外。这一点让离在天很不解,其他的侍妾也都那她当怪物看,这里虽然是北方,但也早就开始变热了,知道离在天不喜热,他的女人们早早的就把凉席扑了出来,好在他去找她们快乐的时候不会扫兴。离在天那个死男人,没事总往她这里跑,每次都抱怨她的床铺的太厚,热的他“性”致缺缺,可还非要在这里跟她缠,无论她怎么求怎么骂都不走。说实在的,他不来她才高兴呢,因为体质的关系,她就是怕冷,一看见离在天她就觉得更冷,尤其是这个男人一双凤眼看过来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冷透了,也只有办那事的时候才能让她觉得好过点。想着想着,她也没有睡意了,捂着棉被看着眼前的墙壁,开始回忆起刚才的梦来。快十年了吧,她总是被这个梦纠缠,一开始的时候,那是她最大的噩梦,她每晚都从梦中惊醒,惊得一身冷汗,然后战战兢兢地蜷在床角,裹着厚厚的被子,大大地睁着眼睛,生怕睡着了再次梦见。她记得那个梦里不仅有大火,还有无尽的哀号求救声,像是厉鬼在找她索命,她害怕得想跑,可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走不动,身上也像是被点了**道,动也动不了,只能任凭那滚滚而来的热浪将她淹没,那火焰中伸出的一只只手臂撕扯她的衣服,把她撕成一片一片的,而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在她被四分五裂后仍然能看见四周的一切。到了后来,确切地来说是七年前吧,在那个梦境折磨了三年之久后,她渐渐地不再害怕了,也不再挣扎,因为不论她怎样挣扎,那些冤魂厉鬼一样的手臂都不会放过她。她任由他们把她撕碎,反正也不会痛,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挣扎什么呢,只会白白浪费力气。说也奇怪,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不再频繁地做这个梦了,以前每天都会做,后来几天一次,再后来一个月几次,到最后她几乎就不再做这个梦了。她记得,上次做这个梦是半年前了,那时候正是过年,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当时屋外爆竹声声,她听着心烦,想起了她小时候,每到除夕夜,爹爹就会给他们每一个孩子封一个大红包,娘亲也会给她换上新衣服,然后给她梳头,她修长的手指插在她的头发里,絮叨着她的女儿又长了一岁,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云云。那天晚上,她不仅梦见了那场大火,还有她严厉的爹爹、慈爱的娘亲、她个个玲珑剔透的姐妹和永远调皮捣蛋坏的要死的兄弟,甚至那些个刁钻怪的姨娘,统统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叫着他们的名字,一会哭一会笑,等到醒来的时候,离在天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还信誓旦旦地要给她找郎中。这无望的日子啊,连害怕是什么感觉她都快忘了。不过这一次,这个梦怎么又回来了?又裹了裹被子,真冷啊,这碧寒草当真是要了命的东西,当初要不是神医“见死不救”给她驱毒,她现在就是一座冰雕了。这件事连离在天都不知道,哼,不过那个死男人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指望他对你怜香惜玉么,他不落井下石就她该烧香拜佛了。提到离在天,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她这了,这让她开心不已,以至于最近连食欲都见长,人也胖了一圈。她从小胃就很小,记得更被抓到离王府的时候,因为肠胃病的原因,她是吃什么吐什么,知道的明白她是胃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了。后来在离在天的yin威下,她总算是不吐了,但是自那之后就更加不爱吃东西,离在天每每见到她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都说要她增肥,免的人说定南王府饿死了奴才。十年了,她十六岁被逮进定南王府,从一个花季少女变成一个年轻少妇,风韵没出来,皱纹倒是张了一些。那天她梳头的时候竟然找到了一根白头发,当时她就像自己是老了老了,最少也是未老先衰了,不过离在天并没有因此而冷落了她,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这些年,府里的侍妾一茬换过一茬,娇滴滴的美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又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只有她算的上是一棵常青树。不过这也让他的那些个正妃侧妃还有其他侍妾红透了眼,该撒不该撒的气都撒在了她身上,明争暗斗栽赃陷害当然是少不了的,每次被泼了一身腥后,她洗都懒得洗,离在天也不嫌弃,依旧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贴。要不怎么说男人都犯贱呢,府里那些个溜光水嫩的大美人个个恨不得对他掏心掏肺,使尽了浑身解数就盼望着他多瞧她们一眼,日日站在门前望穿秋水地等着他临幸,可是离在天就是对她们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偏偏喜欢跑到这看她这张冷脸,还厚脸皮地说她是跟他玩欲擒故纵。呸,欲擒故纵的屁,纵使所有人都觉得她那是欲擒故纵,她也知道她不是,天知道她有多不想看见离在天,这个世上那个女人会喜欢见到*自己的仇人?离在天犯贱,她可不会跟着犯贱,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离王府,回到她的家乡去,那里才暖和呢,根本用不着盖这么厚的被。等到那个时候,她就找个好男人,天天抱着他睡觉,哪个女人敢和她抢,她就去撕烂她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勾搭她的男人。沉浸在不着调的幻想中,雪澜渐渐有了睡意,此时三更不到,现在睡下还能做个好梦,梦里也许会有那片漫山遍野的火红山花,也许会有她那群调皮捣蛋的小兄弟,运气好的还能看见她那个永远懦弱纤细的娘亲,也许,也许,那个曾经发誓会带她回家的男人能够走进她的梦里,带她走出这个寒冷的黑夜。这个时候,雪澜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了,等到她几近放弃了那份微薄的希望,只是习惯性的去希冀美好未来,用以支撑她脆弱的神经,不至于在这片漫漫无边的黑夜里摧枯拉朽地毁灭。她还不知道,那个她等待的、曾经给她微薄的希望和信念的男人,真的马上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