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府的书房内,离在天正靠在躺椅上悠悠地看着窗外。“王爷,这两盆茉莉放在哪里?”百花堂的小伙计手里捧着两个花盆,上面刻着“百花堂”三个字。“先给本王拿来看看。”离在天瞄了一眼,茉莉独特的清香钻入他的鼻息,让他忍不住多闻了几下。“这是茉莉么,怎么看起来不像?”离在天皱皱眉,茉莉的花瓣有这么小么。“回王爷,这是我们钱老板专门找来的多瓣茉莉,老板说了,一般的茉莉只有一层或者两层花瓣,少有的多层茉莉香气却不如单层的浓郁。而这两盆茉莉的花瓣有四五层,香气却不比单层的差,是他从南方花重金进购的,只此两盆,知道王爷爱花便专门给王爷留下了。”小伙计卖力地为自家主子拍着马屁。“这花容易养么?”离在天看着这两盆茉莉,心思却飘到了雪澜的身上,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茉莉,这次会不会又把花给养死了。说来可笑,他们共同生活了将近十年,可是他连她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印象中她似乎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也只是喜欢养花,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不精细,总是马马虎虎地照顾着,而他又总是给她金贵的品种,所以花在她手里从来不会活过三个月。他隐约察觉的到她不喜欢那些花,可是问她喜欢什么她又不说,这叫他很迷惑也很失望,因为这代表这个女人的心从来没有为他敞开过。“回王爷,茉莉畏寒、畏旱,不耐霜冻和湿涝,性喜温暖、湿润,在通风良好、半阴环境生长最好,而且冬季气温低时枝叶易遭受冻害,要······王爷?”见离在天神游太虚,伙计试探地唤了一声。离在天蓦地回神,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把花放在窗台上,到账房去领赏钱吧,回去带本王谢谢钱老板,就说以后若是还有好的品种也请他记得给本王留意。”那伙计一听有赏钱,马上笑呵呵地哈腰点头,“那小的就退下了,王爷的话奴才一定带到。”说着就退出了书房。离在天又转头看向窗子,外面阳光明媚,可他的心却阴沉的要下雨。他最近很烦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面对雪澜那个死女人的时候。要说他已入而立之年,早就过了容易暴躁的年纪,那些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犯浑而说的混账话、办的荒唐事,在他觉得那些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丧失了冲动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控制了他的心,让他在面对那个永远有办法激怒他的女人的时候,又说出了那些他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说的话。他上次骂她下/贱是什么时候了?很久了吧,久到他已经淡忘了为什么要这样骂她,到底是因为她不甘寂寞地*了谁,还是他无理取闹故意羞辱她?不过······那个女人应该还记得吧。她总记着他给她的每一次伤害,深深地刻在心里永远也不忘,然后在每次他对她好的时候就拿出来剐自己的心,等到痛极了麻木了,她便不会被他打动了。目光再次落在那两盆珍贵的茉莉上,莹白如珠、馨香袭人,怎么说来着:翠叶光如耀,冰葩淡不妆······当真是极品。等一会就给她送去吧,她房里的花草也该完蛋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本能地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尽管他知道她从来不曾感动过,但是他有的是时间,只要雪澜留在他的身边他便可以一直对她好,为此他用了将近十年那么久。无论如何,他们都在逐渐地变老、逐渐地成熟,往事不堪回首,却也禁不起岁月的洗涤,总会有那么一天,当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那些爱恨情仇,他抓着她的手走向衰败和死亡的时候,她也会说一句此生无悔的话,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便可以满足了。可是最近他感到很慌张,他没有变,雪澜也依旧如故,甚至有向好的一方面发展,他的母亲不是开始接受她了么。但是他的心就是安定不了,没见到她的时候思念成狂,可是见到了又觉得灰心失望,他不怕她冷漠也不怕她仇恨,他只是觉得雪澜离自己很远,而且越来越远。可就是这样,他还在四处给她搜罗名花呢。离在天撑着额头,寻思着自己真是犯贱,这两盆破花能有什么用!最多是三个月,就又是两盆枯草了。头疼,太头疼了,雪澜那个死女人最近又想在王府里挑什么事端了吧。那个白雪死于“意外”的解释,连他都觉得漏洞百出,母妃更是从后宫夺宠中一路走来的,怎么会听不出她的那番谎话,可是为了他,连母妃都开始纵容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改天带她出去走走好了,除了南瑶哪都行。没错,不可以是南瑶。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能把她的魂勾走。尽管这么多年她没说过一句回南瑶的话,但是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没有忘记那里,要回南瑶去,那是她一生的愿望,如果她死了灵魂能够回去,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自杀。可惜他不会让她这么做,他们要一起留在离央,永远都留在离央,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离在天没有注意到张总管已经站在他的躺椅后好久了,直到一样的余晖斜斜地打进屋子里,一片金黄的颜色晃了他的眼,他才缓缓地起身,看到他身后的人。“有什么事?”离在天整了整衣服,淡淡地问。“王爷,最近一个月,我们王府名下的银号、绸庄的利润下滑了近两成。”张总管捧着一摞账本,欲拿给离在天过目。离在天接过账本随手翻了几页,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早说?”“因为这是从上个月中旬开始下滑的,但是王爷交代每月月底查账,上个月其实的不是很明显,王爷也没有在意,但是六月以来我们的银号和绸庄都开始不景气起来,属下觉得事情不好,这才来报告给王爷的。”离在天皱皱眉,好像上个月是有些下滑,本来他以为是赋税加重的原因,但他名下生意一向很稳定,怎么会突然下降了这么多。“有没有查明什么原因?”“属下查过了,一个月前有一家‘云中钱庄’和一个叫‘雨罗坊’的绸庄先后在离都落脚,我们的生意大多是被它们抢了。还有他们两家的同属一个老板,是一个从北宁来的商人,名字叫*棠,据说他还要在离都开药铺,做大宗药材批发的生意。”*棠?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一号人。“去查查这个*棠什么来历。”能在短时间分流他的客人,这人做生意应该是有一套。“属下查过了······”张总管欲言又止。“怎样?说······”离在天脸色有些阴沉,不知道为什么,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觉得不舒服,“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查不到。”“属下查到,北宁确实有一个叫*棠的富商,此人眼光独到、作风狠戾、喜怒无常,最近几年一跃为北宁首富,似乎和北宁国主宁青崖关系匪浅。”“······你去帮我安排一下,”离在天沉默了一下,“我想去会会这个人。”“属下立刻就去。”张总管转身便走。“等等,”离在天指指窗台上的两盆花,“你去把这两盆茉莉送到雪夫人那里,就说是我在百花堂给她找来的珍贵品种,让她好生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