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一家小酒馆内,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不大的木桌前,把冷酒沥到一边的瓷海里,用热水温着锡壶里的酒。这是除夕的夜晚,体面地酒楼早早封了门面,贴上了迎春的喜联,反而是这小酒肆里还算热闹。中间几个较大的桌子上坐着的几个商人还稍微富有的样子,为每一桌的客人都叫了一壶黄酒,场面顿时就沸腾起来。掌柜的拿出绸子编了大红喜花挂在门口上,看着冷清的大街和崭新的门面摇了摇头。“哎,打仗了,生意也惨淡了,要么往年我这里可是人满为患......可惜我这新刷的门面了......”“我说掌柜,这门面是你刷的吗?”酒肆里立刻有人打趣。“哼,”掌柜翻了翻白眼,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就是那雪家的澜姐儿掏钱怎么了,还顺便把小店里的桌椅板凳都换了新的呢,谁叫那丫头把我这小本生意给砸了。”“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那位澜姐儿?我记得她自从上次把人家戏棚子扯塌了,就再也没出来过。”“哎,谁知道呢,许是嫁人了吧。”“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娶她啊。”酒客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年轻男子捞出了热水里的锡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没想到这小酒肆里的酒温热了这么好喝。站起身,随意地丢下几两碎银,朝着清冷的街道走去。是该去收拾收拾了。...............................................................................................雪澜整个蜷缩在墙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阴暗的地牢里,姐妹们嘤嘤地哭,听在耳里无比心烦。她们会怎么样呢?她听说犯罪了的官宦家女子会被送去做军*,她们算是南瑶的皇亲国戚,现在南瑶国破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杀。她怕死,但是她同样害怕被送去军营做千人压万人枕的婊子,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是要清白还是要性命。突然间她有些羡慕云舒,也许他就不用面临这样的抉择,就这样死去了也未尝不好,不必呆在世上受苦。云城沦陷的那日,他们举家逃亡,可是还没等他们出云城的大门就被离军逮了回来,然后关在雪府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要说这里还是他们的家呢,可是现在成了囚禁他们的牢笼,外面的离军十步一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们只能呆在这里等着悲惨命运的降临,任谁也逃不掉。“姐姐,我冷......”五岁的云月扯了扯她的衣角,眼神有些空洞。云月的年纪太小,雪澜又抓着不放,所以被关在了女子的牢房里。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雪澜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不冷,姐姐抱着你。”脸颊贴在云月的额头上,感到不正常的热度,知道她的小弟弟发烧了。“姐姐,我好渴......”云月小声嘟囔,声音里掩不住地虚弱。抱着云月小心地移到铁栏前,用地上的瓷碗敲墙壁。“来人,来人哪......快来人......”“什么事啊叫魂似的?”一个士兵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趾高气扬地看着雪澜。“我弟弟病了,这位军爷,可不可以给他点水?”雪澜哀求,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四过,要是她自己宁可渴死也不会去这样求人,但是为了云月她什么都可以做,母亲为了生他而死,她说什么也要保护好他。“哼,还当你们是小姐少爷哪,也不看看你们现在什么身份,要不是我们殿下要亲自处分你们,只怕死十次都不够,还喝水!”说着就吐了一口吐沫,雪澜轻轻地躲了过去。“军爷,你发发慈悲吧,我弟弟真的病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雪澜说着就从头上拔下一只雕花白玉簪,隔着栏杆塞到那人手里,那是她爹爹在她笈第的时候送给她的,千金难买、价值连城。然后跪倒地上就给他磕了一个头,“求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谁知那士兵一下子怒了,“呸!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们那些被大炮炸死的战士,你可知你们雪家造的铁炮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告诉你,今天别说是一根破簪子,就你们雪家的金山银山递给我,也休想我赏你们一口水。”说着就转身欲走,却没想到被拽住了裤脚。“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给我弟弟一口水吧,就一口。”雪澜死命地拽着那人的裤脚,一个劲地磕着头,“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那人突然俯身撤住她的衣襟,把她拽到自己跟前,“什么都愿意做?”雪澜急切地点点头。那人上下打量雪澜玲珑有致的身材,眼中露出了yin/秽下作的目光。雪澜被盯的毛毛的,霎时明白了他口中的意思,全身颤抖起来。耻辱,滔天的耻辱淹没了她,可是她不敢动、更不敢躲,只能任那双露骨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只肮脏的手摸上了她的柔软胸,她闭上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去死。她终于知道怎样取舍了,如果可以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可是她死了,云月该怎么办,他还那样小,她是他世上最大的依靠,就这样离去了又怎么对得起母亲死前的嘱托。“嘿嘿,果然是婊子。”那人猛地推开了她,“呸——!*,老子还嫌脏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带走了那跟白玉发簪。“*?呵呵......”趴在地上,云月来拉她的手,她轻轻地呢喃:“姐姐是不是很没用?”连一口水都不能给你。云月摇摇头,其实他并不太懂。雪盈走过来扶起她,用袖子轻轻擦拭她脏了脸,“你这又是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他们下场不是明摆着吗,何必还要苦苦挣扎、何苦还要这般自取欺辱?雪盈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失声痛哭。...............................................................................................又不知过了多久,云月靠在雪澜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牢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进而听见哗啦啦开锁的声音。终于想起他们了,雪澜有些绝望的想,并没有看过去,反正先听听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好了,大不了就是死,若是真的把她们姐妹送去做军*,她就第一个撞死在这里,左右这是她的家,也算是落叶归根。“回殿下,就是她,这个玉簪就是她的。”士兵指了指墙角的雪澜。感到一片阴影投在她的面前,雪澜抬眼,一下子呆住了。眉若远月、鬓若刀裁,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眼前的,不正是一年前她和云舒在玉溪旁救下的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