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南瑶最普通的十里红开的格外娇艳,漫山遍野火红地连成一片,本来不值半文钱,却因着一场寒潮一夜之间尽数霜冻,成就了难得一见的“十里霜红”的盛景。年轻的少女踩着一地红花霜雪而至,此时橘红色的太阳斜挂在天边,微风拂过,撩起她素白的衣衫,映着夕阳的余晖,给清丽无方的少女平添了几丝明媚风情。“可惜啊,这十里霜红的盛景只有短短两日。”清朗的声音没有一点杂质,清澈好像山涧的溪水,少年叹了一口气,站到女子的身边,颇为惋惜地道:“待到了明日天气转暖,地上的霜冻一化,这些十里红就要尽数腐烂了。哎,下一次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少女侧过头,看着少年俊美无铸的脸,白了他一眼,“既是盛景,当然不会时时出现,这世间万物皆是依稀为贵,若然日日相见,只会心生厌倦,又怎么会闻名五国,盛名远播呢。亏你天天跟在爹身边,怎么连这点目光见识都没有。”少年无故被抢白了一番,俊脸立时垮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的潇洒自若:“我说你至于逮到个话茬就损我么,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你说的不算,爹爹都让我来了,可由不得你。”少女得意地说道。“要不是你死缠烂打,爹才不会让你来呢。我就说么,你一个女人不好好呆在房里绣花,没事就想着出去疯,像什么样子,以后看谁敢娶你。”少年说话也不客气。“哦,我疯?我哪有咱么雪三公子云舒少爷会疯啊。流莺阁的小苏姑娘想必滋味不错吧,不知和方大少的花棍比起来,哪个更让你难忘?”提起这件事,少女不禁眉飞色舞。原来身边的少年名叫雪云舒,是南瑶首富、云城雪家的三公子,一年前满了十四后开始跟着老爹学做生意,三个月后雪老爷盘了一家亏损的破绸庄给他练手,结果这位雪三公子小磕小碰后就开始风生水起,愣是在雪老爷撒手不管的情况谈成了人生中的第一笔买卖,交货的那天他豪情万丈策马而去,把他净赚的五千两白银尽洒了云城花魁流莺阁小苏姑娘的裙角,那小苏姑娘本不屑这小儿,结果见他第一眼就失了魂,那等俊逸出尘、绝代风华,梨涡浅笑间,哪来的潘安宋玉只怕不及他一个眼神,天上满月都羞红了脸。那晚满月光华无匹,他漫不经心款款一笑——“花魁之姿,不过如此。”结果第二天他就被小苏姑娘的入幕之宾方家大少打了一记闷棍,成了云城一方笑谈。若轮口舌锋利,少年跟她不想上下,马上回击道:“比不上澜小姐十四岁上红楼找兔爷,一掷五万两只为和邀月公子喝杯酒来的刻骨铭心。”少女瞪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嗔怪、几分恼怒了和一点娇羞,一双明眸盈盈如水,说不出的明媚动人,薄唇微微撅起,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竟和云舒如出一辙,软玉一样的肤色夕阳下好像透明的一样,眉若远黛,腮若桃蕊,顾盼间一股天然的从容优雅,不是雪澜是谁。朱唇轻启,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就你知道的多。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和人抢生意,抛头露面地出卖色相和大户小姐们眉来眼去。”“小弟我穷困潦倒,哪有澜小姐出手阔绰,为了和刘尚书家的千金怄气,硬是把锦彩坊所有的绸缎都买了下来,好豪情,好威风啊。”云舒也当仁不让。“............”“............”一番斗嘴,两人谁也没讨到便宜,双双败下阵来,等到吵够了,太阳已经快下了山。“差不多该回去了。”云舒见天色已晚,转身欲走。“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难得出来,又是好天气,你看这黄昏多美啊,怎么说走就走啊。”雪澜后面哇哇地叫唤。云舒也不回头,“我只知道,这里荒郊野外,要是再不回去小心做了野兽的美食。哎,就咱俩这两斤肉啊,还不够顿正餐的,顶多就是顿点心,塞牙缝都不够。”雪澜听着渗人,吓的赶紧追上他,却在慌乱中踩到了一快石头上,她此时正在一处不算平缓的山坡上,这一脚下去顿时失了平衡,整个人向后栽去,顺着斜坡就往下滚。“啊——!!”一声尖叫响彻天际,云舒惊吓地回头,却看见雪澜撞上了一处大岩石,砰地一声停了下来,这一下看起来撞得不轻。“你怎么样,没事吧没事吧,啊?”忙跑了过去扶起她,揉揉她的肚子,看见雪澜脸色铁青,颇为难受的样子。“又哪里不舒服,不会伤到内脏吧。”“腿......”指了指左腿,雪澜已经满脸大汗。自家兄弟姐妹,也没什么避险不避嫌的,小心地卷起她的裤子,见她膝盖整个成了紫红色,肿的老高,看起来撞得不轻。小心地动了动她的小腿,不出意外地听见了雪澜吃痛的惊呼,果然是摔断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夹板。”说着起身就走。“等等,为什么要夹板?”雪澜头脑发懵,有点分不清状况。“断了,要找夹板固定,要不你就等瘸吧。”云舒草草地回答,四处寻觅,好不容易翻到两跟还算粗壮的树枝。因为没有绷带,云舒只好扯了自己的衣摆,谨慎地将雪澜的退包扎固定,然后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嗯,这样就行了,你试着站起来,我扶你走到马车那。”伸出手,等着雪澜来扶他。雪澜却坐在地上不起来,目中闪着点点泪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云舒,嘴里吐出的话却叫云舒抓狂。“蹲下来,背我。”云舒跳脚,“凭什么?”“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走那么快,我怎么会摔倒。”雪澜就是赖上了他,然后再下一记猛药,“你要是不背我,我就告诉爹爹,说是你把我推到我才骨折的。”云舒不服气,凭什么这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那不是信口开河么,你以为爹会相信你的鬼话。”“怎么不会信,我是跟着你出门的,结果摔断腿的是我,总而言之就是你的责任。”见云舒有些松动,雪澜说着就伸出手臂,语气一软,“好言相劝”道:“快点背我吧,大不了我回去就说是我自己摔断的,不会让爹爹罚你的。”“哼,本来就是你自己脚笨嘛,竟然还含血喷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会和你投在一家里.......”话是这么说,可云舒还是背对着雪澜蹲了下来,感到两只纤细柔软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肩,这才抱起她的腿,挺腰起身。“哎哟痛哦,你轻一点!”骤然离地,因为腿下没了支撑,一阵剧痛袭来,雪澜忍不住叫嚷起来。“好好好......”调整了一下姿势,云舒不耐烦地叹气,动作更加小心了,一步一步地走去。“你稍微坚持下,过了玉溪就能看见马车了,等到了城里就给你找郎中。哼,这点痛就受不了了,接骨的时候还不死了。”“呸呸呸,我就是死了也要拉着你垫背。”玉指戳着云舒的脑袋,雪澜一时倒也忘了痛。“喂,你怎么这么狠毒啊,俗话说啊,这最毒妇......唔......”云舒哇哇大叫,刚要长篇大论,却被雪澜捂住了嘴。“嘘——你听。”松开手侧耳听去,旁边的灌木里传出悉悉索索地声音。“蛇吧,这里经常有蛇的。”云舒小声说,倒也不害怕,知道此地常有青烟蛇出没,所以出门前就带了解药。“不对,你仔细听听,好像好有人。”雪澜伏在云舒耳边,小声地嘀咕。云舒也竖起耳朵,果然听见从灌木里传出一阵低沉微弱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