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站在定南王府的门口等了很久,其实也许并不是太久,一顿饭的功夫,他却觉得好像要等到天荒地老一般。当看见那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被牵出来,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猛地跑上前去,不在意这是谁家的门口,也不理会她是谁的妻子,猛地将这个慢吞吞的死女人紧紧地抱住,拼命地往自己怀里揉。“我以为你不出来了。”他把脸窝在她的颈间,冷硬的面具硌的怀中的女人生疼。感受到他冰冷的身体,雪澜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如果她有眼珠,那目光一定是充满关切的。*棠摇摇头,他明知那女人看不见,却什么话也不想说。“你到底怎么了?”*棠将她抱得更紧了。“我害怕,他一定想留着你的。”雪澜有些好笑地环住他的腰:“他留我,我就要留下啊。再说,我继续呆在这里,可是会死的。”*棠松开她的肩,转而拉起她的手:“我们上车吧,身上都湿了。”雪澜点了点头,让*棠将自己扶上了车,坐定后,就开始擦头发,擦了半天,也还是湿哒哒的。“这样不行,我看还是先回一趟云府,用热水洗洗,再换身干净的衣服。”*棠沉吟了一声,笑道:“哪里还有什么云府,都被我卖了。”说着就递过一套干爽的衣物:“把湿衣服换了,你身体刚刚好些,不要再生病了。”“卖了?那你在离都的产业都不要了?”雪澜没有伸手去接,因为她根本看不见,*棠举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坐到身边帮给她褪下衣物、擦拭身体。雪澜就任由他摆弄,等身上干的差不多,终是有些觉得冷,不由瑟缩了一下,然后便有一个滚烫的胸膛贴了上来。“我说你干什么啊……”扭动身体,脸上却哪里半分羞愧。“我冷……”*棠也只穿了里衣,隔着布料雪澜能感受到他身上惊人的热度。“冷你不会穿衣服啊。”“衣服哪有你暖和,嗯?”*棠反正就是不正经,又开始在她身上*。雪澜被他摸得心慌意乱,一把他推到旁边,“少废话,快帮我穿衣服。”*棠撇撇嘴,拿起毛巾又给她擦了擦头发,待干的差不多,再把衣服套上去,一件一件系好,嘴里却一个劲儿抱怨。雪澜*棠同坐一车,闷极无聊自然不忘温存一番,云澈忙着照看自己几大车的医术,倒也没来坏什么好事。待到了客栈,却发现客房已满,云澈正在着急,*棠将一张银票砰地砸在柜台上,掌柜的只暼了一眼,惊的差点下跪,忙将几人请进了上房。第一天就这么安然无事地过去了。第二日清晨,雪澜幽幽转醒,摸到身边已经空了位子,便把脸上的眼罩正了正,听见房间里似乎有水声,想必是*棠在洗脸。雪澜不禁有些挫败,曾经她疯了一样想看那男人的脸,可却没有成功,现在他主动摘下自己的面具,自己却再也看不见了。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单调乏味,整天就只剩下赶路,离开离央边境,进入南瑶的那一日,雪澜和*棠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她面色沉静,温和如水,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地伸出手来,迎着风,拥抱着她的家乡。此时已是四月,漫山遍野开满了十里红花,只是再没了寒潮,那十里霜红的胜境,上次出现,已经是十年之前了。“阿澜,”*棠低唤了一声:“你真的舍得离开离央么,或者说,你舍得这里的人吗?”雪澜的脸白了白:“你什么意思?”*棠也不去看她,而是跟她并肩站着,只是笑。...................................................................................................离在天靠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窗外发呆。窗台上摆放着两盆茉莉,是他从雪澜房里拿过来的,那女人走的时候把她能带走的都再走了,带不走的也都烧了砸了,却独独忘了这两盆茉莉。不过现在花还没开,叶子也很稀疏,枝杈被修剪得难看极了,一看便知它的前主人没有好生照顾,不过那女人养花从来不会活过三个月,他去年夏天送的茉莉能活到今年四月,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有婢女前来换茶,离在天觉得有些冷,便要她关上窗户,却不想那小丫头毛手毛脚,手肘碰倒了花盆,随着啪地一声,黑色的花土四溅在地,离在天的眉狠狠地蹙住,吓的小婢女扑通跪倒地上,也不管膝盖压到了碎瓷,拼命磕头求着饶命饶命。离在天却没有看她,而是紧紧盯着地上的破碎的花盆,忽然走上前,俯身仔细看去,拨开花土,看见里面露出个焦黄色的什么东西,于是伸手拾起,竟然是一个信封。用袖子抹去湿润的花土,发现信封表面涂着石蜡,只有少许进水,竟然写着:离在天亲启。离在天抿着嘴,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字迹有些模糊,缺依旧可以看清: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心笑自己傻,明明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心事,却依旧写了下来,藏在花盆里,是我最真实的感情。十年来你送了我很多花,我知那是你的心意,却尽数糟蹋了,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你曾问我又没有爱过你,我说没有,对不起,我撒了谎,其实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现在想想,喜欢不就是浅浅的爱么,其实我也是爱你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我也不能说。这样的信信我已经写了很久,每当你送我一次花,我就在花盆里埋下一封,等到花死了,就叫你帮我丢掉。我这么做其实是想你发现我的感情,可是最后反而是我自己不肯面对,这是我懦弱。我知你是一个好男人,对所爱的人可以倾尽一切,对不爱的女人也有一份责任,对我的那些伤害,我也早就不恨你了。我怀的孩子也是你的,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你根本没有吃过什么药,我知那不过是为了留下孩子而编造的谎话,而我也欺骗自己说他真的不是你的孩子,这次我会拼了命地保护他。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离开了,忘掉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你知道我一直想你死,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让后让你忘了我。落款的时间是去年夏末,她有孕之后,他出征之前,是一封很久的信了。离在天拿着信纸的手一抖,两张薄薄的纸张飘落在地,他低笑了两声,分不清是喜是悲。对我的那些伤害,我也早就不恨你了……,可是那些对她亲人的伤害,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他不该和她死去的亲人去争,傻傻地以为爱可以超越恨,以为活人能够斗过死人。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让后让你忘了我……可是如何能忘,不能忘、不敢忘,更是不愿往。其实我也是爱你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宁愿自己去死,竟然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吗?”*棠问她。雪澜笑颜如花:“真的只有一点点,就是最开始的哪一点,你不会吃醋吧。”“呵呵,倒还真是有一点。”伸手搂住她的肩,语气轻快:“不过你很快就能忘了他吧?”雪澜**点点头,也环住对方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身后的一切,就当作了一场梦,梦醒了,自然就会忘记了,以后我们会有更好的生活,我给你做老婆,给你生儿子,你说好不好?”“好。”*棠在她额上亲了亲:“我们把它当成一场梦,忘了它。”“忘了他……”雪澜轻声重复,阳光下,她的*像透明的一样。“阿澜,你真是一个撒谎都不脸红的女人。”*棠突然说。雪澜不说话了。忘了忘不了痛极仍是痛不幸强说幸欺人苦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