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压阵。晴朗的天空染上一层阴霾,飞禽走兽早已嗅到血腥的味道早早逃离,广袤的草原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乌云黑压压遮云蔽日,炙热的空气中逐渐发出让人焦躁的紧迫感。皇流云骑着马在大军前阵,眯眼看着前方黑压压的阵营。天狼国竟然会放开西北敌方大本营十万精兵,转而转道拦截他,可见一定是有什么不可估摸的阴谋!赫连雄,那个二十年前让自己父皇费尽心思才打败的男人,二十年后卷土重来。父皇早已死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国国君间谁活得久,谁就能笑到最后!“传朕指令,全军备战,左右护将各领三千精兵压阵!”皇流云一声令下,号角响起,全军顿时迅速戒备整顿起来。两军终于在丘壑两侧遥遥相望,相隔不到数里。长长的丘壑两边,尽是黑压压的军队,号角战鼓声响彻天际,气氛瞬间肃杀起来。“皇上,对方目测也有十万精兵,据传天狼国囤积了许多火药,恐怕弄不好,会两败俱伤!”左将皱眉分析局势,对方公然半路拦截,显然是有备而来!更何况大军的路线向来是机密,他们又是如何知晓敌方的踪迹呢?西南一角地广人稀,短时间内不可能掌控如此精确的行程!除非——“看来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皇流云冷笑,“他们有火药,我们也有!十万对十万,谁也吃不了亏,但是凤锦蓝这边可是我们的杀手锏!赫连雄向来自大,恐怕他抓了皇瑾寒,自以为朕会妥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朕就让他瞧瞧,什么叫后生可畏!来人,装弩,点火发射,先发制人!”一排排厚大的弓弩架起,火药的硝烟味弥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天狼**营也架起一排排弓弩火药,赫连雄站在火把前,并没有看前方的敌营,而是一直盯着左侧的草原。“点火。方向左侧一里之外。”赫连雄估算了下时间,毫不犹豫下令。巨大的弓弩拉起满月般的弧度,搜地一声将滚圆的火药远远射向左侧一里之外的草原上,瞬间轰隆一声,火光四射炸出一个巨大的坑。皇流云没想到赫连雄会先发制人,但让他意外的是,火药发射的方向,竟然是与他们大军毫无相关的左侧方向!就在这时,右将惊叫道:“皇上!那里似乎有人!”广袤的草原上,之间三匹烈马一前一后从远及近奔来,在那处天坑处齐刷刷停下脚步。习武之人视野极好,左右将领同时看出那几人的面容,齐刷刷喊道:“皇上,是九千岁和九皇妃!”皇瑾寒面沉如水,抄起特制的瞭望镜望去,果然看到皇瑾寒、凤幽还有一名暗卫站在那处火药炸出的坑边上,似乎正踌躇不前。“报——天狼国信使送来的信!”在前线的将领收到利箭射过来的信,立刻呈给皇流云。皇流云翻开信后,不禁勃然大怒,皇瑾寒竟然跟天狼国狼狈为奸,更是以辛淮天作为突破口猜出大军行迹,在这里决一雌雄!更让皇流云感到愤怒的是,赫连雄竟然故意使出苦肉计,摆明了要让自己亲手杀了皇瑾寒!他若是真的在这里动手,恐怕众目睽睽之下,他这弑亲的恶名可是落实了!千方百计布局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借刀杀人!皇瑾寒活不长,他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下致命错误!“来人,去接九千岁和皇妃归来!”皇流云咬牙切齿做了决定,心里有些焦急,这凤锦蓝为何还不汇合!可惜皇流云派出的人还没走出营地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炮火生生阻拦住脚步,两军对峙间,处于中间位置的三个人仿佛牵制一个诡异平衡的点,既不能前行,也不能后退。皇瑾寒拉着凤幽站在被烧焦的草皮上,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怕不怕?两边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万呢。”凤幽十分不爽地白了皇瑾寒一眼,这家伙哪是上战场啊,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简直就像是去逛窑子。她左右看了眼,黑压压一片,但是确实并不害怕。若是失败,最多粉身碎骨浑不怕。“主子,一切计划妥当。龙白他们很快就到。”龙青匍匐在地上,贴着耳朵仔细听了很久,欣喜报告这个消息。“如此甚好!”皇瑾寒暗中松了口气,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他理了理衣袍,牵着马匹道,“那我们开始吧。”“报——启禀皇上,九千岁送来书信!”“报——启禀国君,皇瑾寒送来书信!”两**营同时收到一封信,而皇瑾寒和凤幽他们,依然淡定地站在两军中间,既不前行也不后退,似乎在等着什么一般。皇流云心中顿生疑,而赫连雄更是皱眉,难不成,这皇瑾寒有另外的打算?两国国君各怀鬼胎打开那封信,同时大惊失色!赫连雄更是失声喊了声“三弟!”拿着信纸的双手抖成一片!原来那书信,竟是赫连琴羽亲笔所写!信中内容更是让双方国君心惊肉跳!皇流云怀疑不已,但是当他看到对面赫连雄不顾将领阻挠,骑着马奔出大营时,他就知道,这封信是真的!赫连雄怎么会不清楚赫连琴羽的字迹!于是皇流云咬牙翻身上马,恶狠狠推开上前劝说的将军,奔出大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违者杀无赦!”两国国君策马奔到中间,同时翻身下马,神色复杂地盯着皇瑾寒。“那人没有死?!”皇流云更关心的是,那个沉眠十七年的男人竟然还活在这个世上?!不,不可能!当年父皇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隐患!他不禁怀疑皇瑾寒的真实目的——死活要去冰川雪原,他本以为是为了解毒,现在看来,是另有阴谋!“他还活着?!”赫连雄激动不已,半是期待半是恐惧地盯着皇瑾寒,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端倪。十七年前,他亲手葬送胞弟的性命,为自己的野心付出惨痛代价,更是让天狼国陷入水深火热。若不是赫连琴羽,恐怕天狼国早就被大瑾王朝吞并!若是三弟还活着……“与其关心这个,你们难道不关心关心,赫连琴羽说的那巨大宝藏么?”皇瑾寒眨眨眼,指着地下说道,”就在这里哦,足以撼动天下的宝藏,如他所说,就在你们脚底下。或者说,在整个西北鹿城一带直到天狼国国都,皇宫……”“皇瑾寒,不要拐弯抹角,你到底想怎样!”赫连雄按压住怒火,他不喜欢被人牵制的感觉,尤其是用赫连琴羽来牵制他!皇流云不动声色观察着,赫连雄既然赶单枪匹马走出来,他也不怕皇瑾寒会背叛,眼下情况,谁也讨不了好。“你们觉得火药这个东西,是不是很难得的东西?”凤幽忽然开口,从马背上的兜子里掏出一颗震天雷,在手心抛着玩儿,吓得两位皇帝同时后退一步,她咯咯笑道,“别怕呢,一个算起来是我的皇侄,一个算起来是我的皇舅,怎么舍得你们死呢?不过呢……其他因素,可不保证哦。”“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如果可以给,我给你们。”皇流云开口,他自然是明白皇瑾寒和凤幽最在意什么,便搬出**来。“还是皇侄聪明。”皇瑾寒指了指地下,“这下面,是赫连琴羽送给你们两位的礼物,恩,和凤幽手中一样的东西,震天雷。”“什么?!”赫连雄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不成,琴羽真的在这下面埋了震天雷?!不可能!震天雷数量稀少、威力无穷,若是真的……“哈哈哈哈!”皇流云大笑,“看来国君你的弟弟比较坑,时隔二十年也能把哥给再次害了!真是笑死人!”“你——”赫连雄气得要死,看着与皇非凡相似的脸庞,差点吐血。“皇侄也莫得意,向来皇城那一片也是布满这等珍贵宝藏,恩,说不定大家一眨眼,都灰飞烟灭了哦。”皇瑾寒轻轻摇了摇手指,端的是风流倜傥的模样,扯着身上暗红色的锦袍弹了弹,“岳父真是狠心又贪玩,真是拿他没办法!”皇流云面如土色。他清楚知道皇瑾寒话中的真实性——恐怕这个棋局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布下了!那个疯子!地地道道的疯子和神经病!几乎是同时地,皇流云和赫连雄翻身上马,动作一致地想往回跑!耳边却凉凉传来皇瑾寒的话——“抱歉,已经来不及了哦。”西北方,大军势如破竹。第三军营在西北方汹涌而至,既不是大瑾王朝的旗帜,也不是天狼国的旗帜,显眼的凤字在猩红旗帜上迎风烈烈,是凤锦蓝!“依我岳父的意思,还请两位国君留在此处,安心呆上一段时间。等我岳父从冰川雪原归来,要请两位国君吃饭相聚呢。”皇瑾寒拍了拍手,底下忽然钻出两个人影,阻挡住赫连雄和皇流云的去路,竟是龙白和龙音!“你们竟敢反了!”皇流云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本以为凤锦蓝被自己牵制绝对不可能反水,如今赫连琴羽存活一切都翻盘了!凤锦蓝从马上翻身而下,看着皇流云面无表情说道:“皇上,我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的选择,赫连琴羽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赫连琴羽做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今日不是反水也不是叛国,只是协商和解。琴羽说了,只要两位配合,那么这地底下数万枚震天雷便不会引爆,若是不然,莫怪他心狠手辣。”“疯子!真是疯子!”皇流云面色苍白,他本以为早已布下完美棋局,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老狐狸!竟然诈死花了二十年时间布下如此棋局!他瞥见赫连雄满脸震惊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中便了然,这赫连琴羽恐怕真如传说中所说,是个不近人情的恶魔——如此大好机会灭掉皇家,竟然就白白错过,显然他要的并不是权势!皇瑾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眉宇间终于豁然开朗。他翻身上马,把手伸向凤幽,一切尽在不言中。凤幽咬着嘴唇,回头紧紧抱住凤锦蓝,低声说道:“父亲,等我回来!”凤锦蓝眼含泪水,重重点点头:“去吧,乖女儿。你娘亲已经在去那儿的路上,尽早和她汇合!记住,你永远是我的女儿,凤家,也永远是你的家!”“嗯!”凤幽不再犹豫,搭上皇瑾寒的大手,一个旋身就跳上马背。“驾!”皇瑾寒大喝一声,马蹄撒开尘土飞扬,片刻不停留地向北方奔去。凤锦蓝一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淡淡吩咐道:“来人,在这里扎下龙营,好生伺候好两位国君。”皇流云和赫连雄盯着凤锦蓝,各自打着算盘。凤锦蓝见两人显然存有另有谋算,干脆断了他们的心思:“奉劝两位不要轻举妄动。想必你们也不想看到两国国都全部炸上天,死伤无数的场面。别说你们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但若是赫连琴羽说出来的话,你们觉得,是不是可信呢?”皇流云和赫连雄怒气冲冲对视一眼,很显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判断的犹豫。但是赫连雄无比了解他的三皇弟,若是天底下有那么一人集合了天使和魔鬼的特性,那就是赫连琴羽。他可以无比善良,也可以无比邪恶。赫连雄信了。他唤来随身侍卫,在凤锦蓝搭建起的营帐中休憩起来。皇流云一甩袖袍钻入另一营帐,恨得咬牙切齿,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们现在只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个传说中的人,什么时候出世。凤幽和皇瑾寒快马加鞭一路奔向通往冰川雪原的唯一入口,摩柯族所在的北原。龙家三兄弟终于重逢,跟在皇瑾寒的后面担任保护他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