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梧桐情结（一）

现在，已经是木子到达梧桐市后的一个多月了。他找到了一份在饭店里做服务生的工作。工作很轻松，工资也不多。但他觉得生活的很平静，很快乐。没有噩梦，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只有平平淡淡的幸福。对于被他设计杀掉的四个人，他从来没有过负罪的感觉。既然上天已经失去了对善与恶的判断力，那么，一切就要靠自己来解决。仇已报，恨已雪，该死的人也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样的结局很好。他已经决定忘掉凤凰城，忘掉仇恨，忘掉所有的一切，开始全新的、他所喜欢的、所能自己掌控的生活了。他小时候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走遍全世界。现在，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来实现这个梦想了。虽然不可能走遍全世界，但至少要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在自己剩余的人生里，充分享受这种看着自己的梦想一点点变得接近，变得不再遥不可及的生活。梧桐市，是他的起点站，在这里积攒够了钱之后，再去下一个城市。然后再在那个城市打工攒钱，去下一个城市……这就是他的新计划了，简单，可行，充满**力……梧桐市第一高级中学。现在是下午的空闲时间，饭店里没有事情可做。木子信步在大街上走着，无意中便走到了这里。在这一个月多的时间里，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到这里来，但每次都克制住了这种想法。而今天，居然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木子站在学校门口，眯起眼睛，仰视着这巨大的门牌。这里，就是自己未曾读完的高中学校。一年前，自己就是站在这个位置，提着所有的行李，冒着蒙蒙细雨，与来给自己送行的同学们分别。现在，高考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的同学们应该正在做最后的冲刺吧？一切都没变，一切却又仿佛全变了。我还是我，他们还是他们，只是我们所选择的道路，却是如此的不同。我，现在已经变成背负四条人命的人了。不，应该是一个人渣，外加三个贼老鼠的命……算了，怎么又想到这些了呢……木子用力的甩了甩头，将这些黑暗的影子抛到九霄云外。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来给自己送行的人中，没有叶子。叶子……那是个阴雨连绵的季节。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已经响过很久，教室里的同学们正三三两两的离去。木子呆呆的坐在课桌前，满脑子里想到的只有两个字：辍学。那个男人已经变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亲戚朋友们也已经基本全部断绝了关系，现在不要说读书上学，就是吃饭，也成了大问题了。那么，今天，就是我坐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木子看着面前熟悉的课桌，还有周围忙忙碌碌逐渐离去的同学们，还有这个留着自己两年快乐回忆的教室，伤感的想着。从明天起，这里，就再也不属于我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我今生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的学生生涯，我的高中生活？还有我的……他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向身边的隔着一排的一个座位，那个座位已经空了，人已经离去，课桌上的书本摆的整整齐齐，桌面上，贴了一张喜洋洋灰太狼的海报，海报上的灰太狼咧着大嘴开心的笑着，而木子的心情，却越来越低沉了下去。还有我的……算是爱情吗？木子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那个叫做叶子的女孩的倩影，那迷人的大眼睛，那长长的睫毛……木子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他只是想每时每刻看见她，想每时每刻和她在一起，那种青涩而甜蜜的的感觉，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高二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产生、存在，并且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是他一直都把这种奇妙的感觉深深的隐藏在心中，就像他的家庭和身世一样，从来没有对别的任何人讲起过。在这个临别的时刻，他忽然觉得有些不甘，自己就要走了，居然没有能再见她一面……算了，还想这些干什么呢？即使见了一面，又能怎么样呢？从明天起，我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没错，你是叫做木子，但不是叫木头吧？为什么你总是像块儿大木头呢？”，有人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胳膊，将他吓了一跳，顿时把他从遐想中拉回到现实。他定睛一看，一个美丽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居然是她！她居然又回来了，就站在自己面前！“你怎么回来了？”木子讷讷的问道。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在面前注视着他……事实上，木子从来没有真正观察过这双美丽的眼睛，因为，他觉得这对清澈的眸子，就像那深不见底的桃花潭水，而自己就像是离水已久的鱼儿，一不小心，就会禁不住**而奋不顾身的扎进去，然后……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你真的变成木头了呢！”女孩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一边翻动着桌上的书，一边撒娇似的说道。“有吗？木子捻着自己额前的头发，有些好奇的扭头问身边的女孩。“没有。”女孩用一只雪白小手，支起精致的小巴，有些无奈的看着木子继续说道，“只是我叫了你十遍，你还没有搭理我而已。”“哦……有吗？”木子扭回头，假装看向课桌上的书本，躲闪着女孩的眼睛，木讷的问道。“晕倒……”女孩夸张的将头伏在课桌上，以表示她的无奈。“我是回来拿书的。见你还在，便想问问你，这个周日的同学聚会。你去不去？”“聚会？在哪儿？”木子问道。“在我家。”女孩笑眯眯的说道。“因为……”女孩找到了她要拿的书，拿着书走到目前面前，将脸凑近木子的耳朵，悄悄的说道，“因为那天是我生日！”“哦……”木子看着女孩那不停扑扇着的长长的睫毛，很是笨拙的应声道。“一定要来哦！不来就太不够意思啦！嘻嘻，我先走了！”女孩连珠炮般说完，便笑吟吟的向木子摇了摇手中的书本，像一只蝴蝶般飘出了教室。威尼斯……华美而伤感的，威尼斯。在女孩转身的那一刹那，木子看着那双微笑着的迷人的眸子，还有那长长的睫毛，脑海中忽然想起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词语来。当时的他绝对没想到，这成了他以后生活中的一个习惯，总是在某个时刻，莫名其妙的想起某个看起来毫无相关的词语……她的生日聚会，木子当然没有去成，因为就在第二天早上，木子便早早的起床，收拾行李离开了学校。那天，清晨的天空阴雨密布，雨丝不紧不慢的将整个大地笼罩在其中，来给木子送行的，只有同寝室的三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