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紫之死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梅斯已经挂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谈的么？李天起身，一边缓步向吧台边的神紫走，一边在心中想象着，神紫见到自己时会说出的第一句开场白。终于，他们的目光相遇了。那一刻，李天忽然觉得有种分外的凄凉。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陌生，颓废，绝望，毫无生气。就在几天以前，这还是一双意气风发炯炯有神，充满了智慧和信心的眸子啊。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双方的视线碰撞了一会儿，神紫便兀自转回了头，继续举杯，喝他的酒。就仿佛面前的李天，只是个陌生的擦肩而过的过客而已。作为洛杉矶声名赫赫的超级富豪，李天早已习惯了前呼后拥，任何人见面都是毕恭毕敬低头哈腰。像现在这样被一个人漠视，让他觉得很是不适应。他苦笑着兀自摇了摇头，然后便无谓的走到了神紫的身边，和他碰杯。两只透明的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轻微的悦耳的轻响。就像几天前，李天从神紫嘴中得到了死神团队所需要的，关于梅斯的信息一样。很显然，这碰杯的声音仿佛带了某种魔力，让神紫的精神不由自主的一震。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举杯，喝光了杯中的酒。“我曾经很爱我的国家。即便是身在他乡异国，即便是加入了美国国籍，对于祖国的一片赤诚之心，从未改变过。”很意外的，当李天找到神紫时，神紫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这似乎与梅斯的案件，与所有富豪们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关联。神紫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样的，毫无意义的感叹？李天疑惑的一怔，随即淡淡笑道：“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但我原以为，你会为梅斯的恶有恶报而感到高兴的。”“如果只是为了分享梅斯罪有应得的喜悦，你就不会现在暗中观察我这么长时间，然后才过来和我搭讪了。”神紫面无表情的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淡淡的冷笑道。“……”李天还想说什么，神紫却忽然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他，就在李天诧异的时候，神紫突然低声说出了一句令李天感到更为诧异的话来。他说：“我当年在警校里最好的朋友，名字叫做——司徒虹！”司徒虹！这三个字，显然胜过了千言万语的解释。李天没有木子那样高深的城府，没有千颜飞扬那样高超的掩饰内心的演技，所以，他的惊诧，非常明确的表现了出来。他手中的酒杯摇晃了几下，险些滑落在地。李天的所有反应，都被神紫看在了眼中。见李天如此反应，神紫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仿佛终于什么东西得到了确认似的，轻声的叹了口气。“我很爱我的国家，但是，当知道我的国家面临水深火热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神紫拍了拍惊骇中的李天的肩膀，轻声说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站住！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呢？”李天这时终于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在身后叫道。神紫的身形停顿了一下，目光向门口旁边的电视屏幕投去，只是扫视了一下，便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继续走出了房门。李天并没有追出去，因为他看到角落里的木子，正对他做出停止行动的手势。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爱国心？水深火热？司徒虹？在这短短的一二分钟里，神紫说的话忽东忽西，不着边际毫无规律，看似给了李天大量的不同方面的信息，但却彼此间看起来又毫无关联，风牛马不相及。神紫的思维，跳跃的跨度太大。李天觉得一阵阵的头大，觉得自己跟不上神紫的思路。司徒虹的同学？那么也就是说，他了解到了死神团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司徒虹……这三个字，为什么就总是与死神团队纠缠不休呢？不管是在中国国内，还是到了远隔重洋的异国他乡？刚才，自己的反应太过明显太过强烈了。李天懊悔不已的想着，强行使自己镇定着，向角落里的木子走去。当他走近角落的时候，发现木子和欧阳六色的目光，正投向玻璃窗外。在那里，神紫正脚步踉跄的向一辆破旧的长城轿车走去。他走路的姿势左摇右晃，显然喝得不少。虽然这家伙喝酒的姿势很是豪爽，但从刚才的交谈中，李天并没有看出他有一点真正的醉意。而现在，他居然醉成了这个样子……李天越来越觉得迷茫了。看来人的确是最复杂的生物，比研究金融走向要困难无数倍。李天正在内心感慨着的时候，木子突然捻着额前的头发喃喃道：“不对劲，不对……”不对劲？什么不对劲？当然不对劲！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李天还没来得及表示疑惑，木子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他更加诧异的举动来——他居然猛的站起了身，不顾一切的向门口冲去！动作迅速而突然，让李天，还有身边的欧阳六色，都目瞪口呆起来。眨眼间，木子已经旋风般冲出了酒吧门口，大声喊道：“不要……！”他只来得及喊出了这两个字。当时神紫正好打开了车门，准备上车，听到木子的喊声，诧异的回过了头。然后——轰！破旧的长城轿车突然爆炸开来。剧烈的爆炸，将质地优良的车身撕扯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燃烧着从空中坠落。木子紧抓着酒吧门的门框，燃烧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他无力的对窗前的李天和欧阳六色挥了挥手，便当先离开了门口，向前方的黑暗走去。当酒吧里的人群惊叫着纷纷冲出门来的时候，木子三人已经走在距离百米之外的街道上了。木子走在最前面，默不作声的大步疾行。欧阳六色紧随其后，满脸的忧郁。李天觉得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疑问，却始终没有开口。因此，他只能勉强跟上木子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