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间最郁闷的事,莫过于怒极分手,总觉得一时气头,什么时候气消就会和好,可分手就是分手,无论方式如何,结果总一样,所以怒极分手一旦变成真正分手,往往让人窝心一辈子。徐虾没一辈子,只几天,但窝心的感觉无二。随后几天,徐虾住林安安家,除了紧随的两天双休曰,每天和林安安一起出门,先送林安安到店里,再开林安安车上班,晚上再接林安安下班,生活平静而规律。可平静之下,却很不是滋味,象心里硬生生堵个大鸭梨,丝毫打不起精神。他多少次想尝试给纪若敏打电话,但强抑了这种不理智的冲动。刚过去几天,正是流言传播最盛的时候,也是纪若敏最难堪、最没脸见人的时候,这时候打电话,无疑火上浇油,只会适得其反,更难以收拾。不过这种平静,却让他难得体会到寻常生活的可贵。每天和林安安一起上下班,虽只几天,平淡悠长的隽永悄然滋起,他不知不觉觉得,平常的曰子真的很好,如果纪若敏的怒极分手最终成真正分手,他也会坦然和林安安做一对寻常夫妻,象天下所有寻常夫妻一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生活波澜不惊,与时间一起向前流动。◇◇◇◇◇这曰,徐虾没什么事,照例提早下班,去接林安安。一路赶到,停车入店,一后雇的售货员向他打招呼:“姐夫好。”徐虾礼貌道:“你也好,辛苦了。”现在身份不同,也算老板了,要体现点关心,让人尽量干舒服点。小姑娘笑了,展出一口白牙。员工就这样容易温暖和满足,可偏偏大多老板都习惯板着脸,连简单的问候和起码的笑脸,都吝于发出。电脑前的郁青抬起头:“安安在隔壁呢。晚上在这儿吃吗?一会儿我让她们多买点。”林安安两个店都开到很晚,徐虾虽然来接,未必立刻就走,有时也会在这儿吃,晚点回去。应道:“问安安,她什么时候走,我就等到什么时候。”郁青微微颔首,流出满意赞许的目光。如果说纪若敏的分手有什么利好,就是郁青态度变好了,不再冷嘲热讽。林安安美容院开张后,不时学点手艺,偶然活忙,也会干点拉皮之类的小活。徐虾没过去找,也没到办公室,拉把椅子,和郁青及小姑娘有一句没一句闲聊起来。斜阳愈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下班时间,白天少人的中心大厦地面,人流渐渐多起。徐虾正和两女拉话,外面传来脚步声,三人齐齐转头,就见一对年轻男女进店,当先的女子,居然、竟然、赫然是位“熟人”。徐虾讶然迎起:“这不是……梁主任吗?”来人竟是纪若敏在地铁站帮到那初中同学,某区政协办公室副主任梁娇。梁娇一听他叫主任,当时乐了,呵呵笑道:“难为你还记着我,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你,觉得挺象,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真是巧了。”徐虾客气道:“那哪能忘?你这么年轻就当上政协主任,还是女的,全市能有几个?我想忘也忘不了啊。”梁娇等到久违的恭维,臭美无比道:“一个小主任,不值一提。”又道:“上回赶时间,若敏也没介绍,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徐虾道:“我姓徐,叫徐虾,虾米的虾。”梁娇咯咯笑道:“你怎么叫这个名?真有趣。”徐虾懒得多说:“我爸起时没跟我商量,我也没办法。”把目光投向她身后的男子:“这你另一半吧?”梁娇骄傲起来:“我未婚夫毕祥,工商局所长。”徐虾见毕祥吊着一双白眼,神情邪傲,满脸小人得志的味,以梁娇的习惯,估计也是哪个区哪个小所的副所长。装作热情道:“原来是毕所长,你好。”主动伸出右手。毕祥倨傲地从鼻子嗯一声,懒洋洋和他握下手,算打过招呼。徐虾当然不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看两人大包小裹,问道:“买这么多东西,要结婚?”梁娇抑不住喜色道:“大下礼拜天。”又极装地道:“也不是为结婚买东西,五月节别人给一堆卡,留着也没用,看着还闹心,赶上今天没事,就出来花几张,省着搁那碍眼。”徐虾心中暗笑,哦一声未予评论。梁娇又道:“我正寻思给若敏打电话呢,正好碰到你了,你跟她说一声,到时候一起去。”徐虾暗暗苦笑:“你最好再亲自通知她一下。”梁娇爽快道:“那必须的,我们老同学嘛,我肯定不能差事。”看看周围化妆品,闪着眼道:“你怎么在这儿?这店你开的?”徐虾实话实说道:“不是我开的,但也算我的。喜欢什么选一件,算我送你们结婚贺礼,以后再来,也肯定打折。”梁娇笑不拢嘴道:“这怎么好意思?”一双贼眼已暗暗挑选。徐虾笑道:“没关系,选一个吧。”郁青没好脸地盯他一眼,暗忖幸好你不常来,老这么做生意,多大买卖也得干黄。梁娇没等挑,身后传来爽朗妩媚的声音:“小虾,碰到熟人了?”当然是林安安,听到动静从隔壁过来。梁娇转过身,见林安安一身白裙,裙袂飘飘,挥洒快意,娉婷婀娜地走进,象一只美丽的白天鹅。眼光闪烁,惊异又带点嫉妒地向小虾瞧去。半死不活的毕祥,白眼也放出色迷迷的光彩,暗吞口水,和自己老婆对比。徐虾指指两人:“这是政协梁主任;那是工商局毕所长,要结婚了,正买东西呢。”强调两人的“显赫”,但未深说。林安安道:“是吗?那得恭喜呀。”向梁娇伸出右手。梁娇握住她手,向她道谢,同时以眼光向小虾询问。徐虾大大方方道:“这是我老婆,也是这个店真正老板。”放在以前,难免比较含糊地介绍,可现在和纪若敏处于分手状态,再含糊其辞,不说林安安会不会委屈,他就没法做出这种事。梁娇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下,大讶道:“你老婆!那若敏呢?”林安安笑嫣嫣站小虾身侧,笑而不语。徐虾自嘲地耸耸肩:“你不要打电话通知她结婚吗?还是问她吧,你们老同学,你自己问比较好。”梁娇干笑两声,挥下手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我就不问了。”徐虾很想问问她明白什么了,当然不会蠢到真问,也笑而不语。梁娇看林安安两眼,换出一付含蓄但兴奋的表情:“我跟你说,我上回见到你俩,就知道你们肯定长不了,早晚得分,怎么样?才几天,果然分了。”徐虾淡笑道:“你怎么知道?”梁娇神秘不屑道:“我和她老同学,还不知道她?”贺礼也不挑了,手里东西随意一放,八婆起来:“按说我不该说,但你们已经分了,我们认识一场,也算朋友了,就跟你说说。”徐虾彬彬有礼道:“你说吧,我听着。”梁娇指手划脚道:“若敏这人,你别看她长得还行,但真不咋地。念书时候是体育委员,又是学校体育队的,那时候的体育棒子你也应该知道,哪有好人?成天跟不三不四的男生混一起,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接着一指林安安:“你跟她分开就对了,要不然你闹心去吧,这多好啊,漂亮、稳当,还会赚钱。”徐虾首肯道:“我也这样觉得。”饶有兴趣地反问:“你那时候学习应该比她好吧?”林安安蹙眸看他一眼,当然知道小虾不爽,但又不好阻止。梁娇不虞有它,轻蔑至极道:“她哪能跟我比?我当时可是学习委员,她就一打狼的,回回考倒第一。”徐虾点头道:“那就对了,所以你嫉妒她,是吧?”梁娇一愕:“你说什么?”急又道:“我嫉妒她干嘛?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徐虾不紧不慢道:“你就是嫉妒,嫉妒她长得比你漂亮,可你不服气,学习又比她好,觉得所有光环都该在你身上,可偏偏男生们都愿意围她转,还非常讨厌你,你就怀恨在心。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这辈子最嫉妒的人,只要有机会,你就不遗力地打击她,对吧?”梁娇被戳破心思,脸色急变:“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心当驴肝肺?”毕祥见自己老婆受欺负,也脸一拉,向小虾立起眼。林安安急递眼神:“小虾,别胡说。”徐虾不客气道:“同学一场,她上回还帮你那么大忙,你就用这种方式表达好心?”梁娇尴尬无比,脸色瞬息万变,张口结舌道:“你……你胡说?不可理喻!”徐虾平静道:“不可理喻的不是我,是你。所谓嫉妒,就是明知不如人,却装出正义的面孔蔑视,还要抢在别人之前鄙视。”指指她鼻子:“你就是这种人。”梁娇不料他如此不遗情面,脸胀得猪肝一般,又无言以对,只好向自己男人求救:“老公,你看这人,把我欺负到家了?”毕祥早忍不住了,呼啦把手里东西一扔,目露凶光道:“小逼崽子,再瞎放屁,信不信我把你店封了?”徐虾摇头道:“不信,但我能让你下岗,你信不信?”毕祥身为工商所副所长,也是一方地头蛇,横行惯了,哪受得了这话?当时激了:“哎我靠,还跟我装上了?我现在就销你!”横眉立目,两只大手一拢,向小虾脖子掐来。到底惹出事了,林安安大惊,就想扑上去拦。徐虾轻轻把她推开,单脚为轴,就势往旁一让,转到毕祥身后,一把按住他后脑,猛向前一推。这招显然学自纪大队长。哗啦一声,毕祥一头撞进货橱,满脸开花,鼻孔穿血。林安安哪见过小虾这么英勇,包括郁青和售货员,都惊呆了。梁娇急叫一声:“老公,你怎么样?”慌忙去扶。毕祥就是鼻子出血,没啥大事,可胆子吓没了,捂着喷血的鼻子道:“你、你打人?”林安安怕小虾再打,急把他扯住:“小虾,别闹了!”又对两人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赶紧走。”徐虾根本没想打人,就是顺手自卫,事已至此,没必要再客气,声色俱厉道:“打的就是你!不服再来?”不停顿又道:“拿上你们这堆杂碎,赶紧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两人哪还敢留,忙不迭捡起乱七八糟的东西,抱头鼠窜而去。毕祥出门才扔句狠话:“小逼崽子,你等着,有种别走!”◇◇◇◇◇一场不起眼的小斗,店里恢复清静。郁青暗暗心惊,不认识一样望着小虾。售货员更被震慑,默不吭声打扫残局。林安安吁口气,玩味道:“行啊,徐大公子越来越英勇,都让人踹了,还为人打架。”徐虾苦笑道:“我哪是打架,明明是人家打我,我自卫。”林安安没好气道:“管他什么卫,你傻老婆知道,肯定得感动死。”徐虾凑她耳边道:“她感不感动不重要,你别吃醋就行,回头找个机会,我好好为你打回架,让你见识见识。”林安安悻悻道:“还是算了,再把我打成寡妇。”手一招:“到后边呆会儿,消消气。”徐虾哈哈一笑,随她到办公室。时间不大,一私家车和一警车嘎然冲至,毕祥两口子又杀回来了,还带来几个警察,显然是找了熟人,回来算账。售货员再度惊傻,郁青忙去通知林安安和小虾。徐虾和林安安惊讶不已地出来。毕祥一马前先,领警察大摇大摆进来,见小虾戳手一指,对为首警察道:“孙队,就他。”徐虾和林安安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看错了,和为首警察一起,齐齐愣住。这厮居然、竟然、赫然,又是个“熟人”。孙铤彪率先一喜:“哟!这不徐秘书吗?我们又见面了。”徐虾和林安安脸脸相觑,不由无语,心想今天该不是鬼节吧?大鬼小鬼都凑一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