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柳菱蓉真的很是厌弃柳蝶漪,俩姐妹的闺房竟然相距甚远,一个在西偏房,一个在东厢房。姐妹不和的传闻,倒还真不是无源之水,空穴来风。这样的安排是故意为之,还是天机巧合,就不得而知了。这样也好,离得远了省去了不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麻烦。要是一大早就被人翻白眼,那一天的心情也该毁了吧。柳蝶漪这般安慰着自己,倾城的脸上却开出一朵苦涩的微笑。此时,日已偏西,薄雾清寒。梨白桃红,百花争艳。春色撩人,晚风如扇,绿柳成烟。“妹妹,笑得甚是苦涩。可是有什么心事?”轻轻柔柔的声音宛似百灵娇啼。柳蝶漪侧脸一笑,正对上韩芷嫣关切的眼神。“原来是韩姐姐,我小小年纪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哪来的真愁。”韩芷嫣眼含笑意,望着满园盛开的百花,低声道:“为赋新词强说愁,那妹妹是在填词写赋咯,说与姐姐听听可好?”柳蝶漪微微颔首道:“那妹妹就献丑了。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韩芷嫣喃喃地重复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但见夕阳余晖盈满她的瑰丽面庞,竟透出丝丝的惆怅和无尽的凄伤。两人谁都不再说话,只是透过雕花镂空小窗,望着满园的姹紫嫣红兀自神伤着。“姐姐喜欢什么花?”柳蝶漪耐不住这压抑的有点沉闷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韩芷嫣回神一笑,低眉浅吟:“那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原来姐姐爱那驿外之地,断桥寒梅。”柳蝶漪浅浅一笑,眼中尽是赞赏之色。“像姐姐这般出尘脱俗的人儿,与傲霜斗雪的梅花倒是极为相称。”韩芷嫣苦涩一笑,眼望天空,眼神飘渺:“梅花是塞外唯一盛开的花,也是我前半生见过的最多的花——”本想将气氛搞活,熟料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无言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夕阳没山,月挂柳梢头。直到侍候的宫女进来送晚膳,方才止息。韩芷嫣摇着脑袋笑了笑:“没想到竟然站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和妹妹品茗吟诗,赋词说愁。”送走了韩芷嫣,柳蝶漪的心再也难以平复。望着韩芷嫣渐渐淹没在弄弄夜幕中的窈窕身姿,心下喃喃道:“这偌大的皇宫,又多了一个深宫闺怨。”桌上的晚膳,甚是丰富,不仅菜色繁多,量也大的惊人。杯盏都挤到了青檀木桌的边缘。“这是要将我当牛养吗?”柳蝶漪打趣了一句。正在一盘盘摆着菜肴的两个宫女先是一怔,然后扑哧一笑,没料到这种话竟会从一个气质脱俗,吐气如兰的秀女口中说出。压人的沉闷之感,在这一笑声中冲淡了不少。柳蝶漪本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只不过经了寒潭被辱之事,遮掩了原来的喜乐。但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总不能一直这么压着。简单的用过晚膳,伺候的宫女也都退了下去。柳蝶漪端坐在窗边,对这明月出神。“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襌娟。”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眼,举杯邀月,对影三人,排遣相思相念之苦?忽然,一个黑影,飞檐而过,径自朝着西偏房奔去,身上似乎还附着东西。柳蝶漪眼神忽然变得犀利,戾气冲身而起。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他——石俊泽!他一司徒的儿子,怎么来这秀女所住之地?嘴角微微上弯,柳蝶漪双拳紧握,关节微微泛白。心道:“石俊泽,是你自投死路,莫怪我狠辣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