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3章龙潭虎穴潇湘子正在地室之中闭目沉思脱身之计,忽闻一阵沙沙之声,知道有人下地室,心中只以为定是那三老又来追问自己,不由又惊又怒,身子一坐起,耳中听得一少年口音道:“老前辈,请万勿惊疑,我是来救你老人家出险的!”潇湘子不由一怔道:“你是谁?”石继志看了左右一下,心如火焚,不由急道:“请你老人家相信我!家师上官先生,想必你老人家也有所耳闻吧?”潇湘子本是面带冷笑,闻言后突然一惊,眨了两下那双瞽目道:“什么?上官先生?你是他徒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石继志上前一步,叹了口气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是有所不知,弟子是为向三老谢罪而来,因知老前辈被困于此,故甘冒万险前来搭救。庄内地势我较熟悉,尚盼你老人家勿再多疑,即刻随弟子出庄才好。”潇湘子闻言后略皱了一下秃眉,苦笑一下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石继志此时唯恐被人发觉,自己救人不成反受其累,心中暗自着急,偏这老人竟问个不停,不由急道:“我叫石继志。你老人家快随我走吧!”潇湘子忽然苦笑道:“石继志,贫道已是瞽目残肢的废人了……我是走不动的……恐怕逃走不成,反害你受累,你……还是自己走吧!”石继志不由急道:“老前辈且放心,弟子背着你走好了……他们没人知道!”潇湘子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孩子!你也太大胆了……那三个老怪物武功并非等闲,你万万不是他三人对手……”石继志不由一竖剑眉道:“生死有命,成事在天,弟子自信轻功尚稍有造诣,也许背负老前辈逃出此庄并非难事。”潇湘子忽然劈出一掌,其疾如电,直往石继志前胸劈去,手掌才一拍出,就有一股无比罡劲之风直往石继志逼来。石继志惊慌之下,双掌于千钧一发之际向下一按,以“一鹤冲天”之功,“嗖”的一声上拔丈许。潇湘子这一掌打空,然而他那死灰般的面颊之上却挂上了两条笑纹。石继志乍惊之下,飘身而下,方一展眉,未容出语责问对方,那潇湘子已含笑点头道:“好孩子!武功果然不错,贫道就随你冒一次险吧!”石继志闻言大喜,这才知道老道竟是有心相试,看看自己到底身法如何,若非是自己应变快,以此老方才那种掌力,自己定然受伤无疑,想着不由又气又怕,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你老人家总可放心随我走了吧!”说着走近潇湘子,将身子俯下,潇湘子果然俯身于其背。因他只有一只独臂,为小心起见,石继志又用束带由潇湘子背后打了个交叉十字捆牢,再试了试,并无大碍,这才展动身形,腾身上了那蒲团之上,只听一片沙沙之声,那大蒲团自动冉冉上升,须臾已至上室。潇湘子在身后嘱咐道:“石继志,你要小心了!”石继志答应着,蹑足而出,见那小童司明犹自好梦方酣,这才大着胆将门开了一扇,飘然而出。茫茫深夜,大雪漫天,展目所望白花花一片,雪中翠舍,一色冰洁,直如琼楼玉宇一般。石继志此时心情紧张,可不敢再多耽搁,一提丹田之气,虽背负一人,仍轻如飞燕,像一片枯叶似地飘落院中。他展动身形倏起倏落,一刹那已扑出三重庭院,来至庄前。遥见朱红大厅内,烛光映天,光彻数里,似仍有不少子弟在内守夜,不时还传出嬉笑之声。石继志身形再向前一窜,拧腰作势,以“潜龙升天”之式,猛然间拔起三丈,足尖已踏向一处翠馆岔檐之尖。正想强提“混元真气”在高处穿越行走,却听到“嗤”的一声疾啸,突闻背后潇湘子低呼道:“左边暗器!”石继志惊慌之下,一点有足,睨目已看清飞来一道白光,一闪即至,直往自己腰侧袭来。他忙出右手,并二指向那暗器之上轻轻一点,铮的一声,那暗器落向瓦面,击起一溜火花。目视处,竟是一支瓦面透风镖。以石继志以往个性,受人暗算一定必要找还个公道,可是此时他知道事态严重,万万不敢惊动庄内诸人,所以他只偏头看了一下,仍然向外纵扑疾出。不想身才纵起,隐隐又闻身后不远处二人喝道:“打!”紧跟着破空之声一闪即至,石继志一式“黄龙翻身”,以“金环双递掌”将飞来暗器操入手中,竟又是一支瓦面透风镖。就在他双手接镖的一刹那,似星丸跳掷般由身前疾扑上一条人影。这人身形极为轻巧,二路轻蹬巧纵,刹那已扑至近前,口中冷笑道:“何方鼠辈,深夜入我卧眉庄?我叫你来得去不得!”话方毕,以“排山运掌”双掌推出,往石继志前胸猛打过来。石继志两番为此人暗器所袭,也禁不住怒焰高涨,口中哼了一声,猝然向外一翻双腕,叱道:“原物奉还!”但见两点寒光一闪,因去势太急,相距又近,这双暗器出手一闪已至那人身前。那人万没料到对方竟有如此身手,居然把自己出手的暗器接住发还,心中不由着实一寒,惊魂乍飞之下,猛然向后一挫腰,收回双掌,紧跟着磨腰拧身,一式“倒扯大旗”,“嗖”的一声反窜出三四支以外。那双镖“噗噗”两声,相继打入雪地。石继志双镖出手,不敢再稍事逗留,乘机又展开身形,倏起倏落飞纵而出。以他脚上功夫,要想把身后那人拉下原本也非难事,可是他方想以极上轻功“混元一气凌波步”猛纵脱身,却又听得颈后潇湘子道:“先除来人,以绝后患!”石继志闻言不由中气一沉,来到一棵大雪松之下,猛然回身一看,果见那人已扑近。先前因两方一跑一追,又系黑夜,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辨清彼此。此时经过一番比试,那人行近后冷笑一声道:“姓石的,你好大的胆!竟敢午夜劫人而出!你还想跑么?”石继志被对方这么一喝,不由心中一惊,始看清楚来人竟是方才和沙麒奉命监视自己的老头,知道这老头既被沙麒称为师叔,定有惊人功夫,心中不敢丝毫在意,闻言后也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竟敢拦我去路!”话声一了,那老头已猱身而上,起式以“贯穴手”直往石继志小腹猛击。石继志向左一侧身,张虎口向老头手腕上就擒。那老人姓沙名季直,是三老中沙梦斗的三子,自幼随父练就一身颇为惊人的功夫,尤以“七十二把擒拿手”见长,小巧功夫中擅长“十三挪体”之术,卧眉庄中,轻功仅次于天山三老。二人一动上手,一霎时已是十几个照面,但见人影晃晃,衣衫飘飘,掌风呼呼,疾劲已极。二人各自心中惊异。盖因二人皆非等闲之辈,即使有所差别,亦非短时间内可分辨得出。这么一来,石继志心中有点沉不住气了,唯恐时间一久,被别人发现,自己虽身怀绝技,真要用来和那三个老怪物做困兽之争,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这么一想,不再手下留情。正逢那沙季直向外撤身,石继志以双掌向沙季直背上就打。石继志掌一到,沙季直猛然从右往后一翻身,横着探掌往石继志右臂上便卸,一伸手就用的是“九式卸骨法”。石继志双掌扑空,猛然往下一沉,往左一带双臂,身随掌走,一腾身就窜出三丈多远。那沙季直跟纵而进,猛往上一扑,石继志有心把他引得离开那大厅远些,好专心来对付他。石继志一连三个起落,扑奔了偏北一带,贴近了一处假山冰峰,他脚步忽然放慢。身后沙季直身形向下一落,口中喝了声:“姓石的!休走!”猛然向外一探掌,“云龙抖甲”,直向石继志背上的潇湘子便打。石继志见他这一掌打来,唯恐伤及潇湘子,慌忙向外一错步,欺步进身,并双指一式“游龙探珠”,向沙季直两眼上便戳。沙季直一掌劈空,石继志双指已到,他猛然一回头,身子向下一矮,忙向左一晃身,身躯贴着地面翻回,随着双臂向外一抖,双掌挟着两股劲风,直奔石继志肋骨上就打。石继志一甩右肩头,脚下用力,腾身纵起,上拔有丈许。沙季直长身跟纵而起,却不知正上了石继志的当。这沙季直身形方一纵起,忽见当空石继志身形突然向后一个猛然倒翻之势。石继志身势可谓美妙已极,他虽身后背着残废的潇湘子,可是身形活像一条凌空柔蛇,呼噜噜带起一阵风声,已扑向了沙季直身后,一式“凌空现爪”,双掌向外一抖。沙季直身在空中,万没料到石继志竟会有此一招,可是要想再逃开石继志这一招已来不及了。他只觉后心一麻,身形禁不住向外一震,只要石继志双掌指尖向上一挑,就算这沙季直有一身横练功夫,也是不死必伤。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石继志忽然心中不忍,双掌倏地向后一拧,强收了五成功力,就如此,那沙季直偌大的身形,就像一个汽球似的,砰然一声,弹出了八尺以外。他只是觉得后腰“志堂穴”上一麻,顿时双目一黑,口中仅“哦”了一声,身子落于地上,登时闷晕了过去。石继志虽一招奏功,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二人这番龙争虎斗,四面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惊魂乍定的石继志站定身形,长长吁了一口气,身后潇湘子慢慢地道:“孩子!好功夫……”石继志不由一笑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放心,再往前不远,就可逃出庄外了。”潇湘子微叹了口气道:“这一次可真是麻烦了你了……孩子!”石继志本已腾身而出,闻声忙止住脚步应了一声,潇湘子迟迟道:“孩子,你这么救我,是否有什么事要有求于我?你不妨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石继志不由脸一红,笑道:“老前辈!弟子无事相求,只求能救你老人家出庄就行了。”话方一出口,心中不禁一动,觉得此言似乎须待斟酌,但话已出口,又岂能再反悔?潇湘子忽然惨笑了一声道:“孩子!如无相求,就不必了。”石继志身方腾出,忙又止住问道:“怎么不必了?”潇湘子叹了口气道:“我是说不必出去了……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你还是把我送回原处吧!”石继志闻言陡然一惊,不由问道:“怎会是死路一条?”老道人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就别问了,快把我送回去,你再回到原处,这样那三个老怪物还不会取你性命,你就快些吧!”石继志一竖剑眉道:“老前辈,为何至此时尚出此言?莫非弟子就闯不出去么?”潇湘子冷笑一声道:“三个老儿已等在门外了。”石继志不由吓得打了个哆嗦,半天不出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此言当真?老前辈如何得知?”潇湘子忽然长叹了口气道:“贫道虽瞽目残肢,却亦精擅麻衣神算之法。适才你与那人打斗时,我已默运先天数断算了一番,紫辰出云,却有三颗剑星突列于前,定是那三个魔头守在庄外无疑了。”石继志闻言将信又疑,稍停后忽然一跺脚道:“生死有命,前辈请勿忧,弟子既存心救你老人家出去,就是眼前有刀山油锅,也只能一闯,万无中途退却之理!”说罢猛然手握肩头剑把一按卡簧,“呛”的一声,已把那口“朱雀剑”拿入手中,顿时红光耀眼,映照得地下白雪均成了红色。潇湘子自知再劝无效,不由叹了口气,随即闭目不言。石继志握剑在手,胆力陡增,向下一弓腰,直如飞猿起空,一拔两丈,已落足一冰石之上,随着纵起,一路向外飞扑而去。潇湘子不发一语。一阵疾驰之后,已离那庄墙不远,中途并未有任何阻拦,石继志不禁欣喜异常,心想潇湘子之言也许不是真的,不由足下更加了几分劲力。谁知身形方往庄头上一落,突见一道匹练也似的奇光划空疾射而来。这道奇亮的白光,不偏不倚正射在了石继志脸上,把他吓了一跳,他身形跟着飘下,目视处,他陡然吃了一惊,暗道声:“我命休矣……”原来唯一可通山上的那条连着庄门的石桥上竟赫然立着三个老人家,并有四个青衣童子倚在桥前,内中一人持马灯,那道匹练也似的白光正由灯里发出,闪烁不定。为首老人正是三老中白发王秦勉,他见状哈哈一阵狂笑,声震四山,突然止笑道:“石继志,你来得正好!我兄弟候你们多时了!”说着回头看了沙、郝二老一眼,哼道:“老兄弟,我们可没白来吧!”石继志此时才知潇湘子之言果然不虚,天山三者竟早已守候在庄门之外。他只好硬着头皮向三人一揖道:“三位老前辈,请高抬贵手,容弟子将这位道爷送出一程,再立即赶回,一切但听尊便,如何?”三老中二爷铁扇老人沙梦斗性情最为急暴,闻言长笑了一声道:“石继志,你想得太美了!要想出去无何不可,可是也得和我们老兄弟打个招呼呀!”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目露凶光地冷笑了一声道:“你背后背的何人?”石继志不由脸一红道:“是潇湘子老前辈……”那金笛生郝云鹤本在一旁微笑不语,此时不由慢条斯理地走前了几步道:“石继志,我且问你!”石继志虽知这位郝云鹤一向是诡计多端出言最为难缠,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前辈有话请说,弟子洗耳恭听。”郝云鹤哼了一声,面带薄笑道:“石继志,我只问你,你千里迢迢来至我卧眉庄,所来为何?”石继志闻言心中一惊,才知这老儿果然厉害,躬身答道:“弟子此来,是欲求三位前辈宽有弟子失手伤人之罪……”话尚未完,那郝云鹤猛然剑眉一挑,厉叱了一声道:“住口!”吓得石继志打了个哆嗦,却听那郝云鹤道:“你既知道是来此请罪,那就更好了……我且问你!按说你伤我门下掌门弟子,罪本已不可赦,但我兄弟看在令师上官老先生份上,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本已有开脱之心,却不料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深入我兄弟禁室将这老道救出,看来,你是出入无人之境了……”说到这里,这郝云鹤突然话音加重,冷笑了声道:“可是,今夜真太不巧了……石继志!我天山三老,在武林中谁不尊敬三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竟敢如此目中无人,若不给你一个厉害,你也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三人也不难为你,你只管把一身本事施展出来,我兄弟三人若阻你不住,一任你逃走。你自问有此能耐吗?否则,你就得随我们乖乖回去,听凭我们的发落!你意如何?”这郝云鹤说完话,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看着石继志,好一副不怒自威的姿容,大有一言不合,即要出手制人之慨。石继志闻言不禁低下了头,略略想了想,要说眼前三个武林中的怪杰,自己还真不敢说有把握能胜其中之一,更何况是三人一起了。而自己此来本是赔罪,如今可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再敢罪上加罪。可是转念一想,他立刻感到为难了:“这潇湘子是无辜的,自己何忍眼见这仁厚瞽目的老者,落于他三人之手?身为堂堂武林侠士,若见义不为,还成什么侠义道?传扬出去岂不令人耻笑?即使为此开罪了天山三老,就是师父知道,也决不会怪我。”这么一想,他不由立刻变得热情澎湃,猛一抬头,星目射出奇光,朗声道:“郝老前辈,恕弟子难以从命,见义不为非君子。只请网开一面,容弟子送这位道爷下山,弟子定会赶回,一任三位前辈降罪,否则弟子也只好得罪了。”说着话,不由目射奇光,单手叉腰,一副神威之态。这番话一出口,天山三者都不由一怔,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有此胆力,竟敢当着自己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一时大出意料之外。那自始未开言的白发王秦勉此时竟也沉不住气了,只见他突然仰天一阵狂笑,笑声甫停,手抚银髯道:“好得很!娃娃!算你有胆力!”说着看了自己兄弟一眼道:“这娃娃猛得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能耐!”说着大袖一展,直如一片乌云似的“嗖”一声已飘落在石继志身前,白眉一耸,哈哈大笑道:“娃娃!你只要能通过我兄弟三人这一关,一任你远走高飞,我兄弟若再拦你,就不算是成名的侠义道!”石继志闻言道了声:“好!”却有一阵冰冷的笑声自石继志身后发出,众人都不由一惊。一细听,才知这阵冷冰冰的笑声,竟是潇湘子所发。石继志身形方往前一挺,预备先敌白发王秦勉一阵,听背后潇湘子突然一阵冷笑,不由吓得一怔。那潇湘子笑声一停,冷冷发语道:“秦胡子,也亏你这话说得出口,我都为你害臊!”秦勉被骂得脸色一红,厉叱道:“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潇湘子冷笑道:“堂堂天山三老,居然对一个小小后辈说出这等话来,真令人大笑失齿……”说着竟自哈哈狂笑了起来。这笑声使得三老感到无比震怒,郝云鹤和沙梦斗二人双双纵身至石继志前。尤其是那沙梦斗,满头银发根根倒竖,厉叱一声:“住口!”但潇湘子的笑声依然不停,最后都似快笑出了泪,那铁扇老人沙梦斗大喝道:“我毙了你这恶道!”他身形一纵,已至石继志身前,指尖向外一抖,就听砰然一声大震,石继志身形一连晃出七八步,但沙梦斗也退后了好几步。他拿桩站稳后,脸都气青了,做梦也没想到竟是和那断了一只手的瞎道人对了一掌,更没想到那潇湘子竟依然有此功力,居然能硬接自己这么凌厉的一掌,哪能不又急又怒?那潇湘子哧哧一笑道:“沙梦斗,火气别这么大……我老道要不是断了一只手瞎了这双眼,嘿嘿……你呀!你那两手还差得远!你有什么值得如此骄傲?”沙梦斗闻言气得大喝一声,方又要扑身而上,却听见秦勉一声喝道:“二弟且慢!”沙梦斗忙依言驻足,白发王微微一笑道:“潇湘子,我且问你,何事令你如此好笑?莫非这样对付这娃娃还不算厚道么?”潇湘子闻言哼了一声道:“自然不算厚道!非但不算厚道,简直是以强凌弱,传扬出去,岂不令天下武林中人齿冷?”沙梦斗闻言呼了一声道:“老道,依你之言,莫非是要我们放了你们才算是应该的么?”潇湘子哼了一声道:“放?你说得也未免太狂了!我潇湘子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偷偷摸摸之事,就是走,也要光明正大地出去!”郝云鹤冷笑一声道:“依你之见呢?”潇湘子挥了一下那只独臂道:“我老道说话一向公正,如果你三位愿意一听,我不妨说出一个办法,至于你们是不是愿意采纳,那也只好悉听尊便了!”白发王秦勉冷笑道:“你且说说看!”潇湘子这才道:“秦勉,对一个末学后进的小辈,你们堂堂天山三老居然用起车轮战的手法,不免太过以强凌弱了。依贫道之见,你三人只出一位,和这位小兄弟一较身手,如胜了他,自然我二人随你回去听任发落,否则就应任我二人出去!秦勉,你以为如何?”此言一出,三老不由互相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感到道人之言确实有点道理,又都不免感到一阵面热。白发王秦勉厉声道:“你说得也未免太便宜了!其实对付这娃娃,我兄弟也许不需出手,只叫一个门下弟子,他也未必就能准胜……可是只因你二人欺人太甚,我三人如不亲自出手,难消心中之恨!”他目射奇光,忽然又哼了一声道:“这么好了,为表示我三人大量起见,我们不需一一出手,只合摆一阵,如这娃娃能由我三人这个拳阵中通过,就任他背你去!如何?”石继志闻言不由一惊,心想:“乖乖!三人合摆一拳阵,我哪能闯过?别说是三人了,就是一人,我还不一定能行呢!”他正要辩论一番,却听那背后的潇湘子冷笑道:“如此甚好!”石继志闻言呐呐叫道:“老前辈……这可如何使得?”潇湘子却呵呵一笑道:“娃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山三老是何等样人?自然是言出必遵!娃娃,你只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将这三老拳阵通过,我们就可以走了。”白发王秦勉不知道这潇湘子为人,较其拜弟郝云鹤更为诡计多端,闻言后虽觉话中有因,但却一时猜他不透,只好冷笑了几声。潇湘子却又接着道:“秦勉,我们可把话说在前头,你这拳阵共是多少招式?这点贫道却要记着,以免交手时不分时间,我们吃亏!”金笛生郝云鹤闻言后,心想,好个老奸巨猾的潇湘子!一阵气愤道:“告诉你,老道!这拳阵一共是一百二十八着,你只管数着好了!”说着正要向一边走去,却又听得那潇湘子喝道:“慢着!贫道还有话要说!”金笛生一皱剑眉道:“你还有什么要说!”潇湘子嘻嘻一笑道:“咱们话可说在前面,如果这位哥儿真能通过你们三个这拳阵,就等于你三人已原谅他打伤你弟子的罪过了,这话对不对?”此言一出,三者都不由一惊,互相对望了一眼,各自暗叫了声:“好精明的老道!”三老中秦勉性情较为沉着,遇事总是老谋深算,金笛生郝云鹤更是诡计多端,出言极有分寸,唯独那铁扇老人沙梦斗,此人秉性刚直,常常言出无心,一听潇湘子之言,毫不加思索,脱口道了声:“这个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金笛生郝云鹤赶忙一摇手,但沙梦斗话已出口,不由叹了口气。秦勉见状略顿了顿道:“好吧!就这么办吧!”郝云鹤朗声道:“我们所要摆的这拳阵,名为‘三十六天罡锁云阵’,内分散手一百二十八式。娃娃,只要你能通过,就任你们出去!”石继志闻言心中确实吃了一惊,但事已至此多辩无益,只好咬牙点了点头。秦勉向身旁侍者挥手道:“看灯侍候!”那弟子答应了一声,转身飞跑而去。须臾跑来六个青衣壮士,各自手持一盏明灯,光华四溢。侍者跑近后,秦勉看了左右一下道:“按星座而立!”一霎时,六人已分散于桥面,按六角而立。石继志冷眼一看这种阵势,不由暗吃了一惊。原来这种阵势在宽不过两尺的桥面上一摆,四周已无丝毫空隙,桥下是千丈深谷,低视之峭壁千丈,稍有疏忽,定会失足而下。三者再以“三十六天罡锁云阵”在桥面上一摆,空隙之地几不能立锥,要想从容通过这种拳阵,谈何容易!庄丁将这灯阵列好,秦勉道:“娃娃!我们这天罡阵可是要限定地方的,你自己画一个界线吧!”石继志内心虽惊战不已,但自幼随侍名师,对于一般阵式倒也并不陌生,开口应道:“弟子遵命!”随即弯腰略看了一下道:“如三位前辈不介意,就暂以丈五见方如何?”此语一出,三者心中都不由暗吃一惊,他们万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敢出此狂言。须知丈五方圆之地,要容下四个行拳过掌的人窜腾跳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三老彼此互看了一眼,白发三点点头道:“好!娃娃,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就依你!”说着亲自取过几粒石子,以步度量到丈五见方,做了记号,回身笑道:“娃娃!天可快亮了,我们这就玩一趟吧!”说着话,三位老人一起抱拳,道了声:“请!”皓白月光之下,三个老人全是一色的打扮,每人一身灰布裤褂,白布高腰袜子,打着护膝,下面是粉底便履,一个个精神矍铄,目闪奇光。石继志方一抱拳,却听得耳际一丝微音道:“先上阵踩八卦!”石继志心中一惊,随即大喜,知道竟是背后潇湘子暗示先机,哪肯放过,于是借着一抱拳之势,肩头连动也没动一下,只脚尖一着力,身形已腾入了阵中,左足尖虚一点,右掌往右斜向上一穿,“大鹏展翅”式一立。三老见石继志突然抢先入阵,不禁相继一愣,哪还敢拖延,彼此一打招呼,立刻各自缩身跃起,却是各取一个方向,呈品字形向上一窜,同时下落,各站一角,石继志不由暗自惊心。石继志见他们是按反八卦占的部位,白发王秦勉占的是震宫正东,铁扇老人沙梦斗占的是兑宫正西,金笛生郝云鹤占离宫正南。_三老站位之快,竟是不差毫厘,身形一落,同时斜肩抱拳道了声:“请!”三老身势轻快,下盘稳固,这“请”字一出口,立刻移宫换步,齐往右盘旋,步步扎实,如生根老树。石继志亦是如步坦途,身形下塌,两掌向胸前交错,神仪内敛,精华外宣,跟着向上一挺身,双目注定着眼前三人。三老像穿花蝴蝶似的,一霎时已盘旋了两周。石继志方一提足,潇湘子却低哼了声:“不要动!”他忙停住了脚步,小声问道:“我是否要出手?”潇湘子哼了一声道:“拿蛇先拿头,往主位下手!”正逢三老身形近前,那白发王泰勉正跃身而起,石继志见他欲从乾宫本位挨到坎宫折回本宫,走到巽位上。石继志足尖一点,已腾身而起,一提丹田真气,一式“云龙探爪”,口中喝了声;“弟子放肆了!”立刻抖手出掌,挟着一缕劲风。白发王秦勉向外一滑步,避正锋,探右臂,并双指朝石继志脉门便切。石继志连忙往回一撤右臂,右脚往后偏左方,左掌同时从自己右臂下穿出,一式“单推掌”,照自发王素勉右肋便打。白发王秦勉是久经大敌的名手,见石继志掌风劲疾,含着内家真力,他立即往右斜冲出一步,脚尖点地一持身,把身躯面南背北,移宫换位,变成了背向西南,面朝东北。白发王秦勉果然有一身惊人的本领,身躯这么一转,半悬一半落,双掌齐出,向石继志上盘便打。石继志就觉一股极大劲风直往自己前胸猛袭而来,知道白发王果然是内家名手,不敢正面硬接,身随掌走,向左横出四步,他这么向左一跨,已到离宫位上。那守离宫正东的是金笛生郝云鹤,他早已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