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南方本来应该只是晚秋的时节,可环境污染却导致有些滴水成冰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当初四季如春的感觉。轻快的悍马后方跟着一辆厚重的履带式装甲车如同两头一大一小的钢铁巨兽一般,在夜『色』下的水泥道路上安静地行驶着。后面的装甲车车顶上一挺大口径重机枪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寒芒,黑乎乎的炮塔座落在重机枪的左侧,粗长的炮口似乎野兽的獠牙一般,不时地转动着方向。桓楚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的更加舒服一点,轻声问道:“还有多久可以到达?”吴雪佩一边检查着刚刚发给自己的微冲,一边低声答道:“前面就是路口了,看见那个院子了吗,钢牙那群人就躲在里面。”“二号车,放慢速度。在前面那颗大树下面停下来。”桓楚通过车载电台联络着后面的江河,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进攻,今晚先探探底,看看里面到底住的到底是哪一路牛鬼蛇神。”将悍马在指定的地方稳稳停下,桓楚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随着zippo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起,嘴里的烟被点燃了。美美地吸上一口,对着坐在副驾驶座上收回打火机的陈玟雯道了声谢,继续说道:“雯雯,今晚就咱俩进去吧?”陈大女王轻笑一声,说道:“好呀。”说起来,自从庞乐加入以后,桓楚一有危险的任务一般都是带上那个绝对服从命令的乐子,她反而很久没有和桓楚单独行动了。此时他叫上自己,陈大女王倒是隐隐有些兴奋。正要抄起身边的微冲,却被桓楚一把按了下去:“只是去探探风,又不是杀人,别拿微冲了。”说完,桓楚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长刀,从庞乐手中接过几把军刺。军刺在他的指间灵动地跳着踢踏舞,转到了陈玟雯的手上。桓楚轻轻一笑,将92式手枪检查一遍,『插』回了腰间:“用这些玩意儿就行,别惊动了那窝兔子。”陈玟雯乖巧地点点头,将随身不离的断水和79式微冲留在了悍马车里,学着桓楚的模样把军刺『插』进脚下的皮靴,推开了车门。吴雪佩忍不住说出了口:“老板,小心。”桓楚感觉自己腰间又是一痛,身边的陈玟雯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只得苦笑一声,朝后方摆摆手,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含山镇敬老院位于镇子的西方,离镇中心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却也算不上多远。从墙上斑驳脱落的墙皮可以看出,这个院子恐怕修建起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将围墙从中间分隔开来的是一扇六米宽,三米左右高的大铁门,原本银『色』的铁门上已经被铁锈附上了点点红斑,借着皎洁的月光,甚至可以看见上面斑驳的血迹。大门前停放着一辆破烂不堪的金杯面包车,车皮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透过破碎的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似乎横躺着一具身体破碎的尸体。两个差不多高矮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狸猫般出现在了距离敬老院后墙十米左右干枯的草地上。仔细地观察了四周一遍,眼神敏锐的桓楚迅速确定了形势,有些不信的对着身边趴着的陈玟雯问道:“就一个放哨的?”陈大女王也瞪圆了凤目看了看,肯定地点点头:“至少只看见了一个放哨的,站在那个塔楼上,手里拿的是……”“双管猎枪。”桓楚接上了陈玟雯的话,脚下微微一发力,十米距离如同便缩短到没有一样,身影微微一晃,便无声无息地窜上了三米高的院墙:“快上来。”“哼,小瞧我?”陈玟雯没有理会桓楚伸出来的手,弓着腰如同一只轻巧的灵猫一般,双腿在院墙上使劲一蹬,便翻了过去,直到落在敬老院里面,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桓楚脸上有些尴尬,从墙上跳了下来,一脸警惕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陈大女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淡淡一笑,正打算开口,桓楚却把食指竖在了嘴巴前面,拉着她一闪身躲在了房屋和院墙之间的墙角里。“他娘的,别人都在大吃大喝,就咱俩还要守夜,这真他妈不是事儿!”“别废话了,要是又有谁跑了出去,钢牙那家伙非得宰了我们不可。”“去他妈的,让他来啊!干,好久没吃过肉了……”声音渐渐远去,桓楚从墙根探出身子,拉了脸『色』有些不舒服的陈玟雯一把,紧贴着墙边的阴影暗无声息地移动着。敬老院的占地面积恐怕有两亩左右,光是中间的大院内就停放了两辆大巴和一辆越野,在院子左边靠近大门的地方还有一栋不小的平房,里面一个端着猎枪的男人正打着瞌睡。而桓楚和陈玟雯二人翻进来的院墙下方是一排清一『色』的两层矮房,看样子八成原来是老人们的住房,而现在则成了钢牙手下的宿舍。贴着两层平房转过弯,桓楚迅速地退了回来,前方的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几乎照亮了整片平地,二十来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正围绕着篝火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二人蹑着脚躲进了楼房后面的空地里,静静地观察着。陈玟雯一脸好奇地伸过头来:“他们在干嘛?开篝火晚会?”桓楚对于这些家伙的行为没什么兴趣,四处张望了片刻,他要确定那些幸存者被关押在哪里,以免明天对敬老院发动进攻的时候误伤那些人。还不等桓楚变换位置,就看见远方角落里一栋仓库模样的二层楼房突然打开了大门,有两个男人分别从里面拖出了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的孩子,一男一女。借着篝火的火光,在大门关上的一刹那,桓楚看见了大门里面的景象,十几个浑身赤『裸』的男女发疯般地击打着将他们和外面隔离开来的钢铁栏杆,有一个女人甚至不断用头敲击着栏杆,直到满头鲜血也不肯有丝毫停顿。“怎么回事?”桓楚来不及思索,大门便重重地关闭了,也没看清里面的地形和守卫人员。不过有那堵栏杆的阻隔,想必里面不会有什么守卫了。就在桓楚准备趁着敬老院里的人员全部聚集到篝火旁边的机会带着陈玟雯『摸』过去看看时,一声凄厉的小孩尖叫声生生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将头转向篝火的方向,桓楚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口银牙由于咬合的力量过大,甚至渗出了丝丝鲜血。陈玟雯也和他差不多,一脸的愤怒与不可置信,92式手枪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目光死死地瞪着篝火周围狂笑的人群,眼中流『露』出的冲天杀意简直丝毫不逊『色』于疯狗庞乐。桓楚的双手如同一对铁钳般死死抓住了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陈大女王,面对她被怒火溢满的双眼,缓缓的摇了摇头。陈玟雯明白桓楚的意思,虽然两个人在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但他们依然是人不是神,不远处这些畜生手里的猎枪不是摆设,就算他们能够让这群畜生付出血的代价,可现在冲过去也无济于事,甚至会给这帮畜生添上一道果腹的美食。没错,就是美食!桓楚和陈玟雯终于明白为什么仓库里的幸存者们如同发疯一般捶打着重逾千斤的钢铁栏杆。因为刚才两个男人拖出来的两个小孩,分明是他们今晚用来充饥的食物!篝火旁边那个小男孩已经晕了过去,而小女孩却仍然在发出凄厉似鬼的哭号。她的全身布满了新旧伤痕,一条手臂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不断从创口涌出的鲜血甚至将她幼小的身体染成了一片血红。旁边一个右手提着锈迹斑斑的钝刀的男人,一脸狞笑的将手中那小小的手臂扔给了身边一直评头论足的男人。接过女孩断臂的男人发出阵阵狂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铁棍,噗的一下将小女孩的断手串了上去,直接放进了火中,如同烤肉一般烧烤起来!桓楚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边的情形,事实上也不用看,从那个小女孩的惨叫和周围男人们的狞笑声中,二人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对小孩面临的惨状。深深吸口气,努力地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小心地顺着黑影『摸』到了那栋仓库的窗边。透过被木条铁板封死的窗户缝隙,隐约间可以看见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人影,耳边还不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确定了目标,桓楚没有丝毫犹豫,拉起一边颤抖着身体的陈玟雯消失在黑暗中。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阵阵寒风吹过,甚至能闻见空气中浓的呛鼻的血腥味。陈玟雯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地低下头。桓楚沉默地来到了双肩不断耸动的女王身边,有心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畜生!他们……怎么能这样?”陈玟雯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语气中化不开的不解和愤怒。桓楚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静静地将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扶进了自己的怀里。“为什么?”女人慢慢地抬起头,眼中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十分苍白,紧咬的双唇溢出一股鲜艳的红『色』『液』体:“为什么!我们都是人,他们怎么可以吃自己的同类呢?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他们都能下的去手……为什么?!为……什么?”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难言的委屈与恐惧,这个一直大大咧咧的女人一头栽进桓楚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桓楚静静地抚『摸』着陈玟雯柔顺的长发,任由如雨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温柔地安慰着陈大女王。但是,眼中那抹凛冽的杀意却丝毫压抑不住。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