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的举动令徐费如心中一阵惊颤,瞟一眼落地的红艳,竟没想到此等英雄帝王居然对一个女子如此粗鲁。美丽的清眸里顿时泛起一股幽冷,甚至夹杂着几分恶意。“狱妃不要用此眼光看着朕,朕说过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赵匡胤轻轻抿起薄唇,悠然一笑,精壮的弯臂微微抬起,手指间竟夹着一条黑红的大蜈蚣。徐费如顿时吁了一口长气,作为女子当然是害怕这些毒虫,微微闭眸,不再去多看一眼。赵匡胤挑眉看她一眼,幽深的黑眸里泛起流离的光芒,大手一抬,那条黑红蜈蚣被抛出了窗外,“看来香蕊宫空得太久,朕该叫人送些香料过来,驱驱蚊虫,狱妃也该有个贴身的丫头。”接着打了一个响指,房门被推开。一个绿衣小宫女踱步而入,徐费如定晴一看,又是一阵惊意,竟然是莺莺!“皇上,她——”徐费如敛去那一丝淡淡的惊意,平神静气,轻轻扫一眼莺莺,满脸的疑惑。赵匡胤低首,轻轻捋一捋衣袖,再抬眸,慑人的目光射向徐费如,道:“是朕特意便派人把她从南汉的花雨楼接过来的,相信狱妃一定喜欢。”顿了片刻,大手再度抬起,轻轻一探她美丽的面庞,道:“时候不早了,好好休息。”语罢,长袖一飘,踱步出了居室。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积起一阵郁闷,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公主!”莺莺见赵匡胤走远,才躬身一拜,唤她一声。莺莺是主父和主母派给她的,明着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暗地里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个丫头的到来不知是福还是祸了。徐费如闭了闭眸,脸色平静极了,道:“莺莺,以后不要叫我公主,还是叫小姐。”公主,不过是名义上的,说得不好听点的,就是南汉帝刘继兴的一枚棋子罢了。刚好,她也愿意做了这枚棋子。因为她对赵匡胤有着国仇家恨。“是。”莺莺顺从地应道,一脸的乖巧模样。夜深,睡下,辗转难眠,不知明天迎接她的又是什么。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在这深宫之中遇上了洛雪臣……再次睁眸,已是翌日清晨了。徐费如坐在梳妆台上,任凭莺莺为她梳妆打扮。青丝如流,绾在头顶,发髻如云,插上一只玉步摇,简单地点几朵珠花,真是万里星空遥相忘,点点滴滴几束莹,再着一身素白的薄纱衣裙,乍一看去,就像一抹淡淡的雾,好美的女儿态。“小姐,您真的很美!”莺莺拍手赞叹着,小脸着积着厚厚的笑容。徐费如却是静静地凝望着铜镜,一丝笑意不展,淡漠的神情就像一尊冰冷的玉女雕,神圣而不可侵犯。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大敞开来,一抹明亮照进来,更是满地的光华。明黄的颜色在金灿灿的阳光里击起层层光环,侧眸乍一看,美玉般的脸膛,深沉的黑眸,修长的剑眉,清晰极了,身躯凛凛,黑发飘然,随风拂动,衬着高大的身影,直似神明降色,铜黄的*上隐隐流动着异光。本以为大宋皇帝只是一介莽夫罢了,没想到竟是如此轩昂。他进门的那一刻,她竟有几许迷离。“看来狱妃已经准备好了。走,陪朕散散步。”赵匡胤一个箭步上前来,霸道地搂了徐费如在怀,迅速离开了香蕊宫。徐费如的胸口紧紧贴到他的心膜之处,她下意识地想拉开一点距离,作着细小的挣扎,他似乎已经觉察出来,故意搂紧她的身子,再往胸膛上贴了一贴。他分明是故意的。罢了,不与他争,目光别向远处。恰时,太监总管秦春急步而来,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扬,赶紧拜道:“皇上,不好了。恋衣宫中出事了。”赵匡胤的眉头稍稍一拧,脸上的颜色变化不大,依旧是冷漠如初,搂着徐费如的大手渐渐放松了些,道:“何事?”“德妃娘娘的贴身丫环蝶舞死了。”秦春的声音尖细的很,一声呼出,听得鸡皮疙瘩直掉。赵匡胤眉头倏地皱起,眼眸里闪过几丝郁伤,“是那个很会跳舞的丫头?”“正是。现在德娘娘正哭了,皇上要不要去一趟?”秦春一边说一边抬头观察着赵匡胤的脸色变化。赵匡胤倒是先敛了脸上的几分忧色,目光微垂,落到徐费如的身上,道:“狱妃可要跟朕一起去。”“皇上,不可啊。奴才怕——”秦春可是深知这后宫女子醋劲大发起来,那是不得了的。若是皇上去看望德妃还带了贵妃娘娘,到时遭罪的可是做奴才的。赵匡胤轻轻撇一眼秦春,目光收回,微微扯起嘴边,似在笑,道:“放心,狱妃冰雪聪明,相信她一定会帮德妃查清真相。”语罢,他松开放在她腰间的大手,转而握了她的素手在掌心,然后大步朝恋衣宫的方向走去。好个赵匡胤,你可是想拿我作饵,摆平后宫争斗的风波。死一个宫女,没什么大不小,不过关系到几位一品正妃的利益,可就是大事了。徐费如轻抿菱唇,淡淡一笑,并不以为然。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将,把她身边的女人都摸个透,到时知已知彼,对付他可就容易多了。思量那时,已经到了恋衣宫。果然不愧是德妃的气势,宫苑中亭台楼阁,花窗水池,样样都是精心雕琢。赵匡胤刚一踏进宫门,一个身着青衣的美丽女子从正殿中飘然而出,轻唤一声“皇上”,然后盈身一拜,抬起眸来,竟有几丝泪珠,真是一枝梨花春带雨,动人至极,忽而目光流转,遗落在徐费如身上的时候,已是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