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会情人

狱宫，说它像一座牢笼，不如说是为徐费如量身而制的冷宫。宫深愈凉，荒草铺满院落，一片凄凉。女子踩上软软的草丛，闭眸吸一吸清新的空气，竟觉得有几分芳香，突然左胸那颗郁结的心开阔了许多。正值春夏之交，野草浪温，小花怒放，倒是给这寂寞的宫苑添了几分生机，她停下脚步，静静欣赏着每个宁静的角落。秦春见徐费如停下，赶紧上前劝道：“贵妃娘娘，皇上最不喜欢嫔妃们跟外戚来往了。娘娘以后还是少跟洛雪臣见面的好。”“秦公公，皇上真的是连夜建的这所狱宫？”莺莺问道。“丫头啊，你怎么不明白。狱宫只是个名儿，这里以后将是咱们大宋皇宫的冷宫！”秦春急急地跺了跺脚，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冷宫？！”莺莺一脸的惊讶。“哎哟，小姑奶奶，你咋就不懂呢？这天下是皇上一手打下来的，皇宫亦是刚刚建好，还没有一个妃子被打入过冷宫，本来连冷宫的地儿都没有。昨夜皇上下令连夜修葺的这座废宫，名为狱宫，实则上就是冷宫啊。”秦春甩着手中的拂尘，焦急的目光扫向徐费如，道：“贵妃娘娘，你这才嫁过来多久，这是招惹了谁呢？”“冷宫刚好啊！本宫就喜欢清静。”徐费如淡然地丢下一句，一脸的不以为然，缓缓踱上两步，回眸再看一眼秦春，这个太临总管看来也不是什么恶人，于是问道：“敢问公公，皇上是不是早知道洛雪臣的事？”“娘娘，奴才就直说了吧。自从皇上把娘娘带回宫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派人把娘娘在蜀国的所有详细情况都查得一清二楚，洛雪臣又是蜀国第一才子，谁人不知啊。”秦春一五一十地说道，倒是不隐瞒。徐费如暗吸一口气，浑身一阵发凉，好个赵匡胤，真是人中精，一丝一毫亦不放过她，美眸轻轻一瞟秦春，继续问道：“洛雪臣在宋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钦天监，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秦春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眉色一深，眼里闪过一抹慌意，赶紧摇了摇头，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娘娘，你还是好生歇息着吧。奴才还要回去复命。”语罢，他卷紧拂尘，一溜烟地跑开了。“秦公公，你等等，娘娘还没问完了。”莺莺厥了厥嘴，甚是不服，赶紧追了上去。徐费如瞟一眼远去的秦春，抿唇一声淡笑，“莺莺，算了，不要追了。”“可是——”莺莺停下脚步，望着愈行愈远的秦春，气气地跺了跺小脚。徐费如轻轻撇一眼莺莺，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深宫中当奴才也不易。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停了片刻，美眸流转，望一眼宫墙外那一道道耸起的铁栅栏，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色，“这事一定有蹊跷。不过本宫一定会查清楚的。”说罢，转身飘入了殿门之中。狱宫比起香蕊宫，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寝居简陋，硬床矮凳，就连梳妆台都没有。不过徐费如倒不计较这些，住进狱宫，她反而觉得日子清闲不少。白日在苑子里种种花，除除草，夜间就施展轻功，踏遍皇宫的每个角落。赵匡胤的一举一动都尽在她的眼底。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赵匡胤除了忙于国事以外，不怎么留恋三位正妃那里，而是习惯性地去一个叫做“剪梅苑”的地方，而且每次逗留的时间不长，不过一刻钟。那里住着一个天仙美女吗？竟让一代帝王放弃三宫，而独恋于她？心中倒是有几分好奇，若有机会，定要进去看个究竟。夕阳西下，又是一个夜幕的降临，天边亮起第一颗明星的时候，徐费如简单地吃过晚膳，来到宫苑，准备再次跃墙而出，忽然一抹长影从墙外飘了进来。“谁？”她的耳力甚佳，很快觉察到动静，冷冷一喝。“小如——”熟悉的声音传来，震颤着她的心膜。徐费如握起的拳倏地松开，清冷如水的脸上泛起一朵淡淡的笑花，“表哥——”一声轻唤，朝长影奔去，渐渐清晰，那张生动的脸在走廊宫灯的照射下清明起来，的确是他——洛雪臣。依然是一袭蓝色的长袍，衬着他的脸愈发的净白。深澈的眸子流露着一股深情，张开双臂，已将女子拥入怀中，“小如，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温情的声音在耳畔轻轻流动，拍打着她耳畔的青丝随风浮动。“表哥，不是你的错。”徐费如将下巴搁上他的肩头，闭上眸，享受一番温存，然后挣开，抿唇一笑，甜美的模样就像一朵田野里的绿色小花。只有在表哥的面前才可以表现最真实的自己，不用隐藏。“表哥在刑部还好吗？你要小心，不要上赵匡胤的当。”“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洛雪臣的大手牢牢抓着徐费如的胳膊，眸光流动着深情，唇瓣嚅动好久，道：“小如，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徐费如沉默了片刻，使劲地点一点头，道：“表哥，你知道战争带来是什么？是骨肉分离！是背井离乡！我不愿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洛雪臣落在徐费如肩上的大手愈发用紧了力气，眸光流转，沁着几分莹亮，道：“可是小如，你只是一介女子。国仇家恨应该是我们男人的责任。不应由你承担。”“表哥，你错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说。”徐费如轻轻摇头，拨开洛雪臣的双手，忽而转身，眺望一眼深深的夜空。何时天下才不会有战争，才不会有百姓的流离失所。洛雪臣叹了一声，眼眶突然红了，连连点头，大手一抬，重新落到徐费如的肩上，掰正她的身体，“小如，表哥永远支持你。”语罢拥她入怀，一记轻吻落上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