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未曾有收剑之势,接着一个回马,挥剑扫向徐费如。徐费如一个空翻而起易躲过,没想到对方依然紧追不舍。情急之中,她抓起一盏烛台扔了过去,哐当一声响,烛台挡了利剑落地,红蜡散开,尖尖的烛芯子在昏黄的气氛里愈发的闪亮。“替狗皇帝挡剑的女人亦不得好死。”对方顿了顿神,狠狠地吼了一句出来。听这音色,分明就是女子。徐费如的心微微颤了一下,赶紧运气于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了过去,本不想置她于死地,孰料对方的衣袖一扬,两把飞刀驰了出来。出于本能,她躲过利器之时,施足十成内力劈掌过去。蒙面女子胸口中掌,整个身体飞腾出去,接着咝的一声响,烛台的铁蕊子穿心而过,同时那一缕蒙面纱巾亦落地。徐费如不由一惊,她不是剪梅苑中的婕妤芹儿吗?刚才还与赵匡胤卿卿我我,这会儿竟成了刺客。“你——”赵匡胤的神色淡然,似乎早已料到刺客是她!在铁芯子插入她身体的时候,他的脸微微抽了一下,稍纵即逝。“花、蕊夫人,你这个卖辱求荣的女人!真是愧对了蜀国对你的养育之恩。我王语芹今日杀不死狗皇帝,都是拜你所赐。”在剪梅苑时,也的眼神还空洞的像一潭死水,此时却是积满了恨意,尖利无比,慑人心魂。赵匡胤的脸色依如既往的冷漠,嘴角一扯,眸眼眯起,似有几分怒意,道:“芹儿,你果然是蜀国人。原来这一年来,你都是在装瞎欺骗朕!”一年前,赵匡胤征讨北汉,兵败被人追杀,恰时遇上了王语芹,她救了他。那时她只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盲女。“一年前,我的确是个盲女。我竟傻傻地救了蜀国的仇人!”王语芹捂着胸口,嘴角的血渗渗落下,眼里不经意的流露出一分情意。“半年前,我的眼睛已被太医治好。我一直装瞎,为的就是找到适当的机会来杀你,可是没想到你早就识穿我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作戏。呵呵——”冷冷地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传开,让人心寒。“知道朕是怎么识破你的身份的?”赵匡胤的冷颜依旧,负着大手走近王语芹,忽而从长袖里掏出一块玉珮,此玉晶莹剔透,为玉中上品,“认识吗?与你的可是一样?”王语芹苍白的脸上一僵,颤抖的手伸进衣襟里,掏出同样一块玉珮,瞳眸的光渐渐黯淡,快要消失,痴笑一声,泪水渗渗落下,道:“玉在人在,玉亡人亡。大哥死了,一定是死在你这狗皇帝的手中!”愤怒里含着一抹哀情,犹如针刺。“原来你与朕在金溪河畔碰到的壮汉是兄妹!”赵匡胤的脸色平静的就像一弯湖水,无喜无怒,只是微微弯腰,将手中的玉珮放到了王语芹的手中。王语芹用最后一丝力气握紧,目光僵直地别向了徐费如,眸子里挤出一道浓浓的恨光,道:“花、蕊夫人,你投效南汉,与宋王同流合污。你忘了你的祖宗。你不得好死——”这一个凄惨的声音延续很久,很久,一直刺入徐费如的心里,那是一种锥心之痛。金溪河畔,若不是自己多言,壮汉不会死,今日的王语芹,若不是她出手相拦,亦不会死在自己的手中。心在滴血,答答作响。音落,王语芹的头一歪,握着玉珮的素手重重地垂下,两块玉珮皆落,咚的两声脆响,玉碎人亡。徐费如痛苦地闭了闭眸,美丽的眸光变得阴森起来,像刀刃一样扫向赵匡胤,道:“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圈套!你早已知道王语芹是蜀国人!你故意借我之手杀她!”赵匡胤耸一耸肩,不以为然地样子,道:“朕根本没想到狱妃会挺身救朕?何来故意?”徐费如暗暗吃惊,刚才在剪梅苑的时候,两人还情话依依,你侬我侬,可是一转眼,竟成如此局面,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夫妻同枕数余载,没有感情,也有恩情。你竟没有一点的伤心之色?”“朕的眼里只有天下大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朕停留。”赵匡胤轻轻一甩袖,目光别向寒窗,似乎酝酿一番,才扫向徐费如,道:“她王语芹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你敢说她此番冒然行动,难道不是因为心中醋意大发?嫉妒你狱妃?看看她刚才对你下的狠手。”徐费如看一眼臂上流血的伤口,的确刚才王语芹的那股狠劲儿里面夹杂了一种特别的恨意,有点像女子的嫉妒。她是不能容忍赵匡胤对她甜言密语之后,又来到她狱妃的狱宫么?如此说来,赵匡胤巧妙地利用了女人的嫉妒,借了徐费如之手除了枕边的敌人!好个无情的帝王。“既然皇上只有天下,为何纳她为妃嫔?”徐费如攥紧拳头,冷冷地质问一句。赵匡胤的面色清冷,微微一抽,别过脸去,“朕没有必要回答你!”接着长袖一扬,快步踱出了狱宫。秦春很快派人收拾了王语芹的尸体。狱宫静了,徐费如坐在玫瑰椅上望着窗外的夜景,痴痴地发呆。自己的手沾染了血腥,那是她蜀人的血,她忘不了王语芹死之前的那个眼神。闭上眸,回眸刚才的场景,刺客来袭,赵匡胤不还手,是他早料到她会出手阻拦的。她要在深宫里生存的更久,就必须取得皇帝的信任。赵匡胤就是瞅准了她的心思。他要的结果就是让她杀死自己的国人。一来警告,二来惩罚。德妃说梦话时言道王语芹告状,是不是指表哥的身份是她揭发的?同为蜀国人,她为何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除去皇帝身边的新宠?这个女子一定是徘徊在仇恨与感情的边缘!?这一切疑问都可能随着她的死带入尘土当中。“小姐,很晚了,该歇息了。”莺莺帮徐费如包扎好臂上的伤口,忍不住唤她一声。这时徐费如才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望一眼莺莺,美眸眯起,弯成一条缝隙,像是积着血涌似的,冷冷一笑,道:“莺莺,我要交给你一个新任务。”“小姐请吩咐。”莺莺的脸色一正,赶紧问道。“去查一查赵匡胤有没有至爱的女人!”徐费如轻轻一扯嘴角。“是。”莺莺亦不多问,躬身一拜,赶紧退出了闺房。赵匡胤,这一笔血债先记着。我徐费如决不会让你好过。女子的素手抓紧了椅扶手,冷光射向窗外,化成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