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遣送回宫

“朕不许你救他！”赵匡胤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接着他的大手一挥，旁边几上的药盒嗖得一声飞起，径直打向洛雪臣握刀的手腕。哐当一声，大刀落地。潘美与赵匡义的反应甚是敏捷，迅速将其制服，带离营帐，不留任何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徐费如望着渐渐消失的蓝影，心像撕裂了一般，赵匡胤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猛得回头，扫向那张刀削似的面孔，“你要如何对他？”吸一口凉气，怔神问道。赵匡胤松开了手，绕过徐费如，犀利的目光扫向门帘，阴阴地说道：“只要让他活着。其他的就看潘美了。如果他断手断脚，以后就不会翻墙逾苑了。”“赵匡胤，你好狠！”徐费如摇了摇头，满眼的绝望。赵匡胤踱着步子，缓缓凑近徐费如，清冷的眸光不停地在她的脸上扫描，“比起狠。狱妃更狠。烧了粮草，明天朕的士兵就得挨饿。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郴城这一战，不速战速决，这里的人都回不去京都。若不是狱妃先下手，朕即使让你跟洛雪臣见了面，亦不会出此下策。”“不要说得冠冕堂皇，要胁就是要胁。你无非就是想要铁甲军的破解之法。”徐费如往后退上一步，与之拉开距离，恨恨地晲他一眼。“朕就是如此卑鄙。你不说，就得牺牲洛雪臣。”赵匡胤无情地扔下一句，撇过脸去，不再与徐费如对视，接着痛苦地闭了闭眸。徐费如的素手渐渐攥成拳，眼眶通红一片，浪涌一层一层，全是血色。蜀国亡了，这个世上只有表哥是她最亲的人了。这次他一定不能有事。‘主父，对不起您了。万一主父有事，费如定以死相谢！’心中暗忖道，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拳指握得啪得一声响，道：“好，我说。你立刻放了他。”长睫一颤，利光扫向赵匡胤。“狱妃可想好了？为了洛雪臣背叛你的主父刘继兴？”赵匡胤的嘴角上挂着阴笑，再问。“臣妾想好了。难道皇上想反悔？”徐费如挑眉一问，眼瞳里映着赵匡胤捉摸不透的面孔，亦正亦邪，他的深邃让她感觉到一丝害怕。赵匡胤的脸突然有些苍白，脸颊抽搐，仿佛是在妒恨什么，忽而眸眼一眯，并无怒色，平静地说道：“狱妃可以说出破解之法。朕亦可以免了洛雪臣的罪。但他不得离朝，继续就职于刑部！”好个赵匡胤，处处讨价还价，丝毫不退让。若表哥不出现，该多好。宋军粮草尽毁，接着汉军猛攻，赵匡胤铁定吃败仗，只是——哎，也许命该如此。当务之急，先救表哥再说，如今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得不妥协，心中虽有不满，亦得忍下。“我只想表哥平安。”徐费如平静地回答。“好。”赵匡胤点一点头，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继续道：明天朕就派人送狱妃回宫。”“回宫？”徐费如有些惊讶，不明其中缘由。“跟着朕餐风宿露，一定很辛苦。朕不忍狱妃受苦。”赵匡胤轻轻一握徐费如的手，眉头一挑，似真似假地说道。真是个变化无常的帝王。与此同时，徐费如恍然大悟，迅速甩开赵匡胤的手，道：“原来皇上早料到汉军会用铁甲军对抗。陷害表哥，带我离宫。都是你事先就准备好的。”“其实有的时候，该给自己备条后路的。朕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铁甲军才带狱妃来。朕只知道朕每天都想见到狱妃。”赵匡胤点头又摇头，嘴角挂着一丝惬意，凑近徐费如的脸，神态、声音暧昧极了。徐费如抿了抿唇，欲言还言。但始终还是沉默了，赵匡胤不是普通的帝王，与他斗法，真的还需要力气，过了许久，她回神过来，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破解之法，我让莺莺送来。记住我们的约定。不得伤表哥分毫！”音落，人像幽云一样飘走了。背后，赵匡胤敛去了惬意的笑，被一股阴霾代替，脸色青白相间，捉摸不定，眉宇之间似有痛意。“皇上——”赵匡义掀开门帘，缓缓踱步而入。赵匡胤负起手来，走到旁边的刀架上，看一眼地上遗落的长刀，语气凝重起来，道：“皇弟有没有觉得朕不择手段？”赵匡义似乎看出了赵匡胤的心思，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怜意，道：“臣弟知道皇上不是故意拿洛雪臣要胁徐贵妃的。若不是徐贵妃先下手，皇上亦不会出此下策。”“你是这么看朕的？”赵匡胤勾唇一笑，那笑没有一丝喜意，看着让人好心酸。“臣弟知道皇上一向冷漠。但冷漠并不是无情。皇上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赵匡义踱到赵匡胤的跟前，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们是亲兄弟，但皇弟也不要把朕想得太好。”赵匡胤自嘲一笑。“臣弟觉得皇上这次微服出征，带上洛雪臣与徐贵妃不是为了得到铁甲军的破解之法，而是想看看徐贵妃对洛雪臣的感情有多深。”赵匡义身上的潇洒不羁消失尽殆，取而代之的是一腔的严肃。赵匡胤摇了摇头，一声冷笑，道：“朕都不清楚。你又怎么知道！”阴鸷的目光撇一眼赵匡义，悠悠地走至榻边坐下，沉重的身体靠到床架上，疲倦地闭上眸。“皇上是动了情？”赵匡义沉默许多，试探着问道。“没有。”赵匡胤很坚定地否认了，猛得睁开，眸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到些什么，话峰一转，道：“皇弟，今夜朕在树林里遇到的刺客，武功套路有些熟。让潘美去查清楚。”“是。”赵匡义答道。“还有狱妃交出铁甲军的破解之法以后，你立即派人送她回宫。如今粮草尽毁，最捷径的办法就是迅速攻下郴州。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赵匡胤字字铿锵，言语之中尽是轩昂之气，剑眉一拧，气势如虹。“是，臣弟马上去办。”赵匡义揖礼一拜，回答得干脆，俄而顿神，拉回话题，道：“皇上急于送徐贵妃回宫，是不是？”“不是。朕说过了，不会为任何女子动情。她也一样。”不待赵匡义把话说完，赵匡胤就抢先打断，冷彻的眸光扫向赵匡义的身上，化成了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