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郴州边界响起了雷鸣般的鼓声,宋汉两军又一次开战……沙场无情,一切的号角鸣笛,徐费如已听不见,她所乘的马车渐行渐远,驶上京都的方向……香蕊宫,寝居当中,纱幔随风飘摇,翩翩起舞,青炉中一禀檀香,青烟袅袅,满室郁香。徐费如倚在香榻上,一身素白的纱衣,内着金花边抹胸,玉肌若隐若现,玲珑有致,她微闭着双眸,似在小寝,一张绝色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平静的就像一湖水蓝,清澈极了。“小姐——”忽然莺莺急急忙忙地奔了进来,脸色发青。徐费如从香榻上起了身来,踱步窗前,看一眼宫苑里的侍卫,压低了声音,道:“什么事?是不是郴州传来消息了?”赵匡胤虽在郴州,但他早做好了布署,在香蕊宫中插了好多侍卫,明则保护,暗则软禁她。为了表哥的安危,她只能忍了。莺莺为难地点一点头。“是郴州失陷?”徐费如清泉般的眸子睁得好大。“不仅郴州失陷。潘美等大将乘胜追击,南汉的贺州马上就要归入宋土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月,南汉就要步蜀国后尘了。”莺莺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眼眸里一片晶莹。徐费如整个人颤了一下,紧紧闭上了眸,眼角一抹晶莹落了下来,滴进纱衣里,仿佛能听到一声咝响,忽然胸口一阵急闷,站立不稳,娇弱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小姐,你怎么了?”莺莺眼尖,赶紧扶住徐费如,触到她的手,好凉!忽而眉色一转,惊道:“小姐,是不是琼仙娘娘给您种的寒*发作了。”徐费如微微点头,愈发抓紧了莺莺的手,另一手捂住胸口,艰难地走至榻前,坐下,“当年主母怕我背叛她,种下了这寒*。现在宋军破了铁甲军,主母一定会责怪于我。”“那糟了。娘娘若是不给小姐解药。那该如何是好?”莺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不知所措。徐费如盘膝坐起,挥掌在胸前一划,用内力把毒镇住,方才好些,喘了喘气,抬眸看一眼慌张的莺莺,神情淡然极了,道:“大不了一死。”“不,小姐,你不可以死。小姐这辈子够苦了,应该过些安稳自在的生活才是。”莺莺的眼里噙着一腔热泪,连连甩头。“若南汉真的出事,我定以死来谢主父。主母不仁,但主父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当年他的收留,我怕已是死人。”徐费如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语气很缓,忽然觉得活在这个世上好累。“小姐,莺莺不许你说丧气话。”莺莺咬了咬唇,泪水哗的一声落了一下。徐费如微微一笑,伸过抚去丫环眼角的泪痕,道:“傻丫头,不许哭。我现在还没死了。你的小姐我,命大,不会轻易死的,南汉不会轻易灭亡的。”“娘娘——”恰时,门外响起一个小宫女的声音。“何事?”徐费如拂了拂长袖,将盘着的双腿放下,坐正身子问道。“贤妃娘娘在殿外求见。”小宫女低声说道。“她?”徐费如眯起眸来,目光扫向窗外,点头一笑,道:“本宫刚想会一会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登门造访了。”接着她挥一挥袖,对小宫女说道:“你先下去吧。让她先等等。”“是,娘娘。”小宫女应声退出。莺莺抹去脸边的泪痕,抬眸看一眼明朗的窗外,眉头突然拧了起来,道:“小姐,她现在来,肯定是有事。”“当然了,在郴州的时候,她派去的人没有杀死我,她心里自然不高兴了。”徐费如起了身来,缓缓踱了几步,脸上浮着惬意的颜色。“在郴州?小姐是说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些刺客?”莺莺大惊。徐费如点一点头,道:“对。当时我很留意了他们的武功套路,像是漕帮的武功路数。”“宁贤妃为何这么做?”莺莺大惑。徐费如耸了一耸肩,轻轻一笑,道:“后宫勾心斗角,本为常事。这次我随皇上出征,第一个不满意的人就是她。”“小姐真的要见她?”莺莺道。“一定要见。”徐费如坚定地说道,“赵匡胤为人冷血,但并不代表会忘恩负义,贤妃在他心目中还是占一定位置的。说不定她是赵匡胤的软肋。”“小姐分析的有理。”莺莺连连点头。徐费如走到梳妆台前,理了理衣衫、云髻,搭上莺莺的手,缓缓出了寝居。“走吧。会一会宁贤妃。”正殿中,那一抹水蓝的颜色飘摇不定,来回徘徊,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让贤妃妹妹等急了。真不好意思。”徐费如盈盈而来,走至首座坐下,嘴角微微抿着笑意,平和地看一眼宁君心,轻轻抬手,示意她亦入座。宁君心并未入座,眉宇间仍然是保持着那份特有的倔强气,脸上闪过一抹慌意,道:“姐姐昨日才返宫,周车劳顿,本应好好休息才是。但妹妹着实担心皇上安危,希望姐姐告之。”“前线连连传来捷报,难道贤妃妹妹不知皇上近况?”徐费如轻轻挑眉,反问一句。“妹妹听闻前些日子,皇上与姐姐遇到刺客。当时处境危险,皇上他可好?”宁君心怔了怔神,美丽的容颜着交错着复杂的表情。“遇到刺客?”徐费如佯装不知,心中得意起来,道:“皇上遇到刺客,军中是保密的。妹妹是如何得知?除非刺客是妹妹派来的。”宁君心的脸色倏变,眼底掠过一抹虚意,忽而抬眸,又变得强硬起来,道:“不瞒姐姐,妹妹有眼线在皇上身边。”“哦?看来妹妹把皇上看得挺牢的。是怕他出征路上还会玩女人?”徐费如一语挑明话题,丝毫不给她面子。“姐姐说话怎么如此不中听?!”宁君心微愠道。“难道我说错了?”徐费如冷冷一笑。“我只想知道皇上是否真的受伤?”宁君心的眉头一拧,带着质问的语气。“受伤了。”徐费如浅浅答道。宁君心的身子微微一摇,脸上划过一抹慌色,顿时无言。“放心,死不了。”徐费如瞥她一眼,缓缓起了身来,悠然打了一个哈欠,忽然抿唇一笑,道:“妹妹,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不过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伤了皇上真是意外,不过兹事体大,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语罢,扶上莺莺的胳膊,分花扶柳地朝寝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