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徐费如猛得一惊,倏地起了身来。“狱妃终于醒了。”的确,拉开帐帘的人是赵匡胤,冷俊的脸上多了一抹温柔,深情的目光在徐费如的身上扫动着。“皇上为何这般看着臣妾?”徐费如被赵匡胤的目光灼得脸色发红,赶紧避开目光,埋下头去。“因为狱妃好看。”赵匡胤戏谑地说道。徐费如那一腔女子的柔软被挑动了,脸颊通红一片,一时不知所措,“昨天之事,臣妾谢过皇上。”定下神来,吸一口长气,于是这般回道。“谢?狱妃的谢字总让朕感到好沉重。”赵匡胤顺势坐到了床沿上,大手一伸,托起徐费如低下的头,硬让她与之对视。“狱妃也会害羞的时候,让朕意外。”最后他再补上一句。“皇上的话让臣妾惶恐。”徐费如竭力让起伏的心平静下来。“狱妃不毕惶恐,朕喜欢看狱妃害羞的样子。”赵匡胤的眼眸眯起,两道温柔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扫描,声线里也透着一股特别的深情。徐费如的心乱了,辨不清他是在作戏,还是真情流露,心又一次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朕很想知道。狱妃昨日救朕是为了还朕的恩情?还是本能的反应?狱妃会不会是爱上朕了?”赵匡胤的手挪上徐费如的脸颊,轻轻抚探,勾起她耳边的凌乱发丝,曾经一刻,让她意乱情迷了。徐费如定下心神,竭力把所有涌起的情感敛进心底,笑意涌上,避开赵匡胤的抚探,道:“不会。臣妾只是不想欠皇上的恩情罢了。”“狱妃昨日所救之人是蜀国的仇人!若你不救,便可报了仇!”赵匡胤的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徐费如。“报仇之事,臣妾早已说过,臣妾想通了。”提到仇恨,其实在徐费如的心里是没有抹去的,只是杀了赵匡胤,她便成了天下的罪人。论君王之道,他是个好皇帝。“朕是好皇帝么?所以狱妃放下了报仇的念头?”赵匡胤追问。“可以这么说。”徐费如昂起头来,眸光有些生冷起来。蜀国灭亡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只是孟昶治国无方,若赵匡胤不灭他,终有一天,他也会自取灭亡的。“既然狱妃都能放下报仇的念头,为何不能敞开心扉爱朕一次?”赵匡胤的脸上飘浮着不定的神情,那一刻,他有些激动,抓了徐费如的手,深情地凝视,本来撞击出一股火花,可是女子硬生生地用冷漠掩去。“臣妾不会爱仇人的!”徐费如平静地说道,“若有一天,你不再是好皇帝,那便是臣妾取你性命之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赵匡胤抿唇一笑,握紧了徐费如的素手。“狱妃可是在劝谏朕当一个好皇帝?!”“皇上想得太多了。”徐费如淡笑。“朕不想与狱妃做口舌之争。”赵匡胤甩了甩头,回眸扫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了,其实刚才他离去,就是吩咐御膳房专门为她做早膳的,他还亲自端来,一切都是情不自禁,“狱妃该饿了,喝点粥吧。”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突然脚底泛虚,身体开始摇晃起来。“皇上,你怎么了?”徐费如的本能反应很强烈,顾不得自己,赶紧掀被下床扶住了他,那脸上是满满的关切之情,“是不是昨日皇上为臣妾吸取毒液,所以——”那种担心不言而喻。赵匡胤缓神站稳,盯着徐费如看了良久,嘴角上尽是甜蜜的笑容。这甜蜜愈发让徐费如辨不清真假。“皇上看什么?”徐费如好奇地问。“朕在看狱妃。”赵匡胤浅笑,“狱妃对朕似乎很关心。”经赵匡胤这般一说,徐费如才知自己失态了,赶紧松开搀着赵匡胤的手,退到床边坐下,道:“臣妾没有。”“狱妃不肯承认罢了。”赵匡胤的脸上是惬惬的笑。“臣妾说了,没有。”徐费如小嘴一嘟,似有几分生气。“好,没有就没有。”赵匡胤呵呵一笑,站稳脚步,然后走至圆桌前,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再回到床前坐下,舀起一勺粥,吹凉,递到徐费如的唇边,道:“乘热喝。”徐费如愣了一下,不知作如何反应。她从没见到他如此温柔过,这一举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怎么?怕有毒?”赵匡胤挑眉一问,不过看到徐费如诧异的时候,他还有些小小的高兴。“不是。”徐费如怔怔地摇头,还是把那一勺粥喝进肚子里。接着第一勺、第二勺,一点一点地喂她喝下去,直到碗空,赵匡胤才欣然一笑,站起身来放下空碗,道:“狱妃好好休息。朕还有奏折需要批阅。”语罢,他潇洒地甩袖准备离去。“等等。”徐费如站起身来,拉住了赵匡胤的手。“怎么?狱妃舍不得朕?”赵匡胤低眸,扫一眼她的素手。徐费如一阵小惊,赶紧松手,道:“皇上的身体?刚才?”“有欧阳太医在,朕无碍。”赵匡胤惬意地笑着,那一双曾经冷漠的眸子落到她的身上,竟成了温柔。“皇上为何突然对臣妾如此的好?”徐费如犹豫许久,低低地问道。赵匡胤听罢,哧笑一声,然后歪头想了一阵,凑到徐费如的耳边说道:“若朕说,朕爱上狱妃了,狱妃信么?”徐费如全身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盯着赵匡胤,许久,她回神过来,恢复常态,漠然代替所有,“皇上不要拿臣妾开玩笑了,还是早些去忙吧。”“狱妃在赶朕走?”赵匡胤故意皱眉,似乎有些不满,这么一问,徐费如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这时他见到一向善辨的女子竟不知所措,心中有一种特别的喜悦,眸眼一眯,凑近她的耳际,道:“朕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也会想着狱妃的。”音落,长袖一甩,明黄的颜色消失在明媚的阳光里。徐费如望着那厚实的背影,整颗心潮湿了。“徐费如,不许关心他!他是仇人,仇人!”闭眸,捶拳,她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