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矛杀戮本泽的眼神渐渐涣散了。直到眼中的神采彻底归于沉寂,他都没能听到杜兰德的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带着不忿、不甘、还有疑惑,无声地死去。神之预备学院是森德洛的最高学府。在外界之人的眼中,这所学院强大、尊贵、而且充满神秘,惹人向往。但来到这里的杜兰德,只感受到了扭曲病态的残酷,还有充斥在这所学院中每一个角落与每一个人身上的深深的孤寂。神与非神,除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以及规则运用上的本质区别,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不同之处:寿命。寿命的差距,其实才是造成这所学院病态状况的真正原因。能体境战斗法师的寿命可以轻易超过千年。而且一旦破入能体境,便会拥有极为漫长的青壮年期。特记番队的队员、副队长、队长,还有神之预备学院中的新生和老鸟们,他们大多看着极为年轻,但论实际年龄,其实都远超杜兰德。比如已经死去的孙孙,她在2级预备区中呆了超过600年,却依然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模样。长达千年的寿命,对于非职业者而言已属极为漫长的寿命,但和真正的神袛相比,依旧远远不及。一旦融合神火,成为神袛,基础寿命就有一万年!而且,随着对规则的领悟愈深,寿命上限还会不断地增长。对规则的深入领悟,能够极大地延长寿命——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梭罗。梭罗不是神,却拥有一双能够直视规则的眼睛,他站在非神之地,做着神也做不到的事情,进入神袛也无法触及的领域。神袛几乎只能针对一系的规则进行领悟,这是神火赋予神袛的特权,也是神火套在神袛身上的束缚与枷锁。而梭罗。他没有融合神火,没有任何神火的束缚,而他的眼睛则拥有神火也不具备的特权,他能看到各系的规则。并进行领悟。因此梭罗的寿命之长,远超神袛。早在两仪裁决出生之前,预言者梭罗之名便传遍了各大位面。当两仪裁决那一整个时代都过去,马努斯、夜翼、米洛等人的时代到来,并到如今已然过半,不是神袛却胜似神袛的梭罗,依然活着。普通神袛就算不如梭罗,也至少有万年之久的悠长生命。也就是非神的至少十倍以上!预备神袛在外界看来,是“即将接替神袛之位”的意思,但实际上。几乎所有的预备神袛一辈子都是甩不掉“预备”这个前缀。神袛是王,太过长寿的王。预备神,则是王储,而且大多是一辈子的王储。他们时刻准备着继承王位,带着这样的心理直到死去。预备神们享受着空洞的荣耀。几乎看不到希望地等待着,却又不能放松,因为一旦放松,万一机会就在下一刻到来,那就变成别人的了。所以他们紧绷着心神,彼此争斗,绝望地等待。只为了那小得可怜的一点点成神概率,可笑又可悲地活着!空有强大的实力,却没有投入到位面战争之中,没有为森德洛出力,一生都在等待之中碌碌无为地活着——这才是绝大多数预备神的人生,也是这所神之预备学院真正的残酷之处!进入学院前有家人、有恋人、有朋友、有同伴的孙孙。在六百年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粗暴的怪物。直到人生的最后时刻,才重新找回了一份当年的自己,然后死去。某种意义上,她不是为了杜兰德而死。她是为了找回自己而死。本泽的内心,则本是一头猛虎!进入学院前的他,能在战场上以一挡百,为了森德洛而热血厮杀。但这所学院却将他的胆气磨平,令他压抑自我,变得极度谨慎。为了登上神坛,本泽把自己变成“懂得进退”的聪明样子,但其实内心痛苦。他那过分的**与易怒,正来源于此。正因绝望地渴望机会,所以本泽常年压抑真正的自己,也因此尤其痛恨被他认为“有大背景、能够直通1级预备区”的杜兰德。本泽为了那个渺茫的机会,甚至放弃了做自己,这代价太大,所以才讨厌走捷径的杜兰德。“我走捷径了吗?”杜兰德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默然想了想,最终笑着摇摇头。那条晋升死路虽然直通2级预备区,却不是捷径,为了走过那条路,杜兰德在承受星辰瀑布的冲刷时,险些死了许多次。不过有一点,本泽没说错——在杜兰德的眼里,的确没有他们这些2级预备神。真正能入杜兰德双眼的敌人,是伤了人、却还活得好好的水神塞尔东;是以大义为名,意图抹杀杜兰德希望与梦想的火神宁顿;是荼毒森德洛大地的黑色矮人们,是那名不知究竟是否是矮人战争幕后黑手的“罗切斯特大人”;是至今无法解决的神火融性问题,是阻碍杜兰德回异界接安德丽的距离……和这些敌人比起来,2级预备神算什么?“我不会变成你们这样的。”杜兰德最后看了一眼胸口被开了个洞、却依然保持跪姿、不肯彻底倒下的本泽,心中默道。无论如何,眼下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杜兰德不再理会跪立不倒的本泽,将孙孙唯一的遗产,赤色长棍“火炎爆动”收回储物空间,转身走向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惨叫着的鲁格。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战斗还没有结束。/>杜兰德要将自己昏迷之前未做完的事情做完。兰子正站在鲁格身边,她恢复得很快,之前明明一副透支过度几近崩溃的状态,现在的气色却已好转许多。当杜兰德用两仪眼将属于兰子的那部分灵魂本源反哺回来后,兰子身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因为那一部分灵魂本源,其实随着杜兰德的灵魂,一同进入了两仪空间,被两仪的气息所滋润,还沾染了一丝审判战刀的规则气息。因此当杜兰德反哺回来之后。兰子的灵魂本质都发生了些许转变。本质上的变化。此刻兰子微微歪着头,看着走过来的杜兰德,眼神奇异。“呃……怎么了?我脸上有花?”“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醒来之后。怎么变得这么严肃……”杜兰德醒来后,给兰子一种沉肃、凝重、不苟言笑的感觉。他击退本泽,放倒鲁格,救治兰子,回过头来再干掉本泽,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但给兰子的感觉,和之前的杜兰德有些不一样。虽然杜兰德大多数时候,都以酷帅有份儿的形象示人,偶尔调笑几句。但现在已经超过酷帅的程度,变得有些沉重了。杜兰德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兰子的问题,走到鲁格面前半蹲下来。眼眸之中,冰火双鱼再次浮现出来。准备对鲁格进行搜魂,看对方的记忆中有没有与“具象武器”相关的记忆。顺便,也看看自己昏迷的这两天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杜兰德自己的记忆,就在那片林间就戛然而止了。当时自己第一次全力施展两仪眼,对鲁格进行搜魂,并轻易制住了鲁格。却遭到了两仪眼的巨大反噬之力,灵魂遭遇重创,最后人事不知,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而醒来之后,约翰不见了,梅席夫与自己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兰子险些为了救自己而死,本来和自己是敌人的孙孙,则挡在自己的身前,哪怕两眼已经模糊,却始终用沾血的双手握住巨矛。那一刻。孙孙眼里的温暖与执着,让杜兰德一想起来就感到十分难过。“你在自责吧?”兰子忽然问道。她重重哼了一声,随意抓了把泥土塞进鲁格惨叫不休的嘴巴,让世界清静下来,然后一把将杜兰德拉起来,面对面看着杜兰德的眼睛,认真地再次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在自责?”面对少女异常认真的表情,还有明亮的双眼,杜兰德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是。”“……兰子,我答应了你爷爷要照顾你保护你,结果却害得你差点死掉。”“约翰不见了,生死不明;梅席夫与我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即若离,恐怕被人抓住了,而且正有灵魂手段一流之人,正在试图破解我根植在梅席夫体内的灵魂奴役印记。”“而把你们害得这么惨的巨矛杀戮本泽,我其实见过他一次,就在两仪秘藏之外。那一次,我没有对他出手。但我应该对他出手的!!如果那次我就直接杀了他的话,就不会有这次的危机了……”“还有……孙孙。我不知道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事实就是我本是她的保护人,甚至对她算不上好,但最终她拼着一死,救了我。”杜兰德忽然用力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低吼起来:“虽然我的实力再一次大幅度提升,现在的我,恐怕在2级预备区已经罕有敌手了,但总感觉不对劲!这感觉……就像之前,我踌躇满志地回到咏战堡垒,却险些丢了刀进而丢了命!”“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是我过分自信?是我太天真仁慈?”“是我警惕心太弱?还是……”兰子伸出指头,轻捂住杜兰德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样下去情绪会彻底失控的。杜兰德却一把拉开了兰子的手,越发烦躁地继续说:“……还是我没提前判断出可能存在的危险?这到底是为——”杜兰德又一次被兰子挡了下来。但这一次,他没能像刚才那样,微一停顿后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次兰子用的不是纤细的手指,而是温软的嘴唇。危机到来,杜兰德在最关键的时刻醒来,并以压倒性的实力力挽狂澜之后,没有表现出变强的愉快,没有感到得意,反而变得沉重,变得郁闷,最终在兰子的询问下,情绪激动到近乎失控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男子汉。但在兰子眼里,这样的杜兰德一点也不难看。杜兰德会这样,只是因为他太重责任,也太重承诺,习惯把重担扛在自己肩上,并且因为责任重大而不允许自己出现失误,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所以此刻,杜兰德才会被自责的情绪所折磨。兰子喜欢这样的杜兰德。在罗蓝古堡前第一次见到杜兰德与88号天选卫士拼斗时,兰子心中的情绪是惊叹与好奇。在咏战堡垒中,仰望夜空,目睹杜兰德力战宁顿分身,试图斩杀水神塞尔东时,兰子心中的情绪是敬佩和憧憬。神袛会议后,兰子对于“失刀”的杜兰德感到惋惜。来到这所学院后,更多的是信赖、依靠、还有亲近与熟悉。杜兰德受伤后则是有些歇斯底里的痛心,还有不惜生命的保护。 而此刻,看着一举干掉敌人之后,反倒痛苦自责的杜兰德,兰子内心的感受变得既单纯又简单:喜欢。兰子喜欢这样的杜兰德,但她不希望杜兰德痛苦。所以她直接吻住了杜兰德。ps: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