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十章 四十六 抛却包袱

海上，一个身影高速地逃窜着。这道身影的速度极快，空间在她面前被冻结成脆弱的冰，然后一层层破开。空间形成的阻力被无限地降低了，所以冰凝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点，但她还在竭力飞得更快，头也不回。飞行的方向是远离牧者之城。回想起刚刚在牧者之城所发生的一切，冰凝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难以平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逼到那种程度，甚至连战斗的意志都近乎丧失了。当时，面对杜兰德居高临下的一记劈斩，冰凝死死盯着杜兰德和他手中的刀，刀锋在她的眼中急速放大。她动不了，因为审判规则不让她动，她也躲不掉，因为审判规则不让她躲。冰凝这时候还不是冰矮人的姿态，不具备绝对防御，但修炼了“熔兵炼体”和“融冰炼体”这两种功法，并全都修炼至最高境界的她，防御力依然是超顶尖的水准。但即便这样，她的身体也在杜兰德的刀锋之下，出现了软化的趋势。完了吗？冰凝心中竟然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哪怕在命运安排之地，败在杜兰德手下的时候，她也没有生出如此无力的感觉。此时的杜兰德是如此强大，他绝不仅仅是成神了那么简单，在他身上，肯定还发生了某些其他的事。冰凝看着杜兰德，竟有一种面对李尔蒙斯的恐怖感觉，忍不住想：这小鬼难道已经看过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了吗？“别想……就这么轻易地打败我啊！”“杜兰德.李尔蒙斯！！”冰凝在最后关头，猛地爆发出豁出一切的吼叫，她不甘愿就这么输。极冻审判没能压住她，熔兵炼体的缺陷没能难倒她，就连李尔蒙斯的封印式，也在封印了她无尽岁月之后被冲破了。没道理在这里倒下，没道理倒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的刀下！冰凝身上的斗篷“砰”地一声炸了。她的身体急速地变化，断臂重生，展现出冰矮人的职业真形，110个单位的能级瞬间暴涨到和杜兰德对等的1100个单位。她全身披覆冰甲，戴一顶女式头盔，拉下来的面甲上泛着冰冷如镜的冷光。她没有露脸，只通过一字形的眼孔，露出一对冰冷的眸子。刀锋羽翼在她背后展开，双翼猛地一振，无数“琥珀冰镯”凭空生出。彼此嵌套，形成巨大的防御网络，竖立在冰凝和杜兰德之间。“职业真形.超级矮人！”“体法真形.无限冰镯！”冰凝硬是挣开了杜兰德的规则束缚，爆发出强烈的反击。但她眼前的无数冰镯构成的网络，忽然间浮现出一条紫色的细线，自上而下，笔直地浮现。刺啦！无数的“琥珀冰镯”向两旁猛烈撕开，冰镯爆裂，寒气肆虐。紫色的审判战刀切开寒气。从冰凝的头顶开始，笔直竖斩而下！下位神对下位神，审判对审判，但杜兰德的审判。比冰凝那属性颇为类似的审判，强了不止一点。冰凝拼尽全力的招式，甚至在短时间内强行破开了“百阶屏障”，达到了百阶之上的规则之力。仍被杜兰德一刀即破。这一刀余势不衰，将笼罩牧者之城的黑暗结界破碎，满城的混乱景象重现眼前。这一刻满城惊悸静寂。许多还没完全弄清楚状况的人们愕然抬眼望天，只见艳阳高照，杜兰德一手持刀，一手持断臂，站在半空中。冰凝同样满脸错愕，也在看着杜兰德。刚才那一刀……并没有伤到她。看似强劲无匹的一刀，竟然又是虚招？冰凝艰难地转过视线，落在杜兰德的战刀刀尖上，那里挑着一点水蓝色的神火，那是冰凝从罗切斯特那里偷来的一个水系神火。神火，这才是杜兰德刚才那一刀的真正目标。“你……杜兰德你……”冰凝忽然觉得眼前的杜兰德有些陌生。她不知道，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已将杜兰德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最具兽性的一面激发了出来。这一刻，肯特、薇薇安、白虎、黑德森、铁拳、奥古斯都、金……等牧城众，都仰头看着杜兰德；凯撒、督兰德、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也一样，甚至连城池上空悬浮的巨型家族基地，也没能将他们的视线从杜兰德身上扯开。在一双双或错愕、或震惊、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沉默着拿起手中的冰凝的断臂，凑到嘴边，张嘴咬落。夜翼身子一震，叫了声：“杜兰德……”杜兰德不理会，他只是看着眼神僵硬的冰凝，一口一口地、有条不紊地、同时也非常高效地，将她的手臂吃下去。没有鲜血，咔嚓咔嚓，嘎嘣嘎嘣，听声音就好像在咀嚼最坚硬最寒冷的万年坚冰。“杜兰德！别这样。”兰子的声音从蓝灵堡中传过来，听起来很疲惫，她正在构建传送界门的最关键阶段，无法分身他顾。杜兰德依然没有理会。他将整条手臂吃下，全身上下蒸腾弥散着紫黑色的审判之力，得自刀魂的“吞噬进化”的能力发动，手臂迅速被分解，这是吃过融性神物之人的手臂，是一个水系融性绝对优秀的人的手臂。吃了它，困扰杜兰德的融性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这一点杜兰德从前始终抗拒，但现在，他不想管那么多了。“不……不要，住手！等……你等一下……”冰凝在杜兰德的冰冷注视下，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还觉不够，又退了几步。之前面对那气势迫人的一刀，冰凝都没有丧失反击的斗志，但这时看着一口口进食的杜兰德，冰凝发自内心地感到寒冷。杜兰德默然将断臂吃完，然后一抖战刀，刀尖上的水系神火弹跳起来。神火被大片审判刀气包裹，飞向他的嘴巴。杜兰德一张嘴，将神火吃进嘴里。然后吞下。这一刻，牧城中的所有人，都听到杜兰德体内传出的一声剧烈沉闷的轰鸣！紧接着，杜兰德1100个单位的能级，开始疯了似地不断飙升！夜翼忽然脸色大变，她本想走上前去再劝劝杜兰德，却在杜兰德吞下神火的瞬间，陡然间向城中落去，同时大喊：“所有人！运转力量，保护自己！”夜翼的警告声刚刚落下。不少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天空中的杜兰德已经深吸一口气，肺部夸张地鼓起，膨胀到极限时略一停顿，然后，沉默至今的他，终于从身体与胸腔的最深处，爆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疯狂的怒吼！“——吼！！！！”全城的人，包括夜翼这样的神袛。都在这一刻感到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而距离杜兰德最近的那两名里尔多森的伪大神官，脸上同时浮现出惊骇欲绝的恐惧表情，然后他们的体内忽然迸射出无穷无尽的紫色刀气。他们的身体瞬间就爆了！好像一个猛烈膨胀。然后被戳得千疮百孔的气球，最后只剩下一时间、一战斗两朵至高神火。在位面之外，虚空基点主神器旁，六名伪大神官忽然发出惊呼：“里尔多森的三位……怎么也都陨落了？”话音未落。他们也同样满脸惊恐，不明所以地爆体而亡。双天界一共11名伪大神官，至此除了一个死在刀魂手下。其余尽皆被杜兰德一人斩杀，而且是秒杀。这仅仅是一吼之威！当杜兰德抛开心理包袱，弥补了能级上的短板，再加上他本就强得无与伦比的规则之力，他的战斗力，完全就是压倒性的。当怒吼声终于停下的时候，整个位面除了杜兰德，再没有第二个敢发出声音的生灵。而冰凝，杜兰德的吼声正对着她，她依仗着强大的实力和手段，从那迎面而来的紫色狂飙中保住了自己，然后根本没有犹豫，头也不回地飞离了牧者之城。“逃！一定要逃！”此时此刻，冰凝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除了当年面对李尔蒙斯留下的封印式时，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的惊慌失措过。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她比当时面对封印时更加慌乱，因为这一次，她感觉自己可能会死。“那个双天界的左命似乎也在这个位面里，以她的实力，应该能和现在的杜兰德打上一场吧，至少不会轻易输。”冰凝一边超负荷地狂奔逃跑，一边暗自盘算着：“只要能让左命和杜兰德打起来，我就能趁机脱身！”她知道单靠自己，绝对逃不出如今的杜兰德的追杀，成为中位神的杜兰德，在这个位面中就是无敌的。前方，双天界大神官的气息越来越接近了，冰凝正和左命相对着彼此接近。冰凝运转目力，已经看到了远方那个头顶《双天典》、踏着金色大道、笔直大步而来的强大少女。“太好了，看来赶上了。”冰凝精神一振，背后的刀锋双翼猛地扇动起来，打算加速朝左命冲过去。同时她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让左命和杜兰德立刻打起来，这样自己才能抓住机会离开。反正还有半块李尔蒙斯石板在自己手上，如果能就此脱身的话，此行也算大有收获。至于被夺走的水系神火，总有机会再弄到手。“左命！杜兰德正追过来，你我联手对付他！”冰凝有了决定，提声大喊起来。双方已经非常接近，冰凝能清楚地看到左命的眉目五官，还有眼神表情。在冰凝的注视下，左命忽然小脸一变，猛地停顿下来。左命的目光越过冰凝的肩膀，似乎在她身后看到了什么。冰凝看到左命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子猛地僵住。在左命的近乎透明的双眸倒映之中，冰凝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还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杜兰德。“你想去哪儿？”杜兰德幽冷地问。话音落下，冰凝猛地一仰头，从头盔与面甲之下，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ps：嗯，这是昨天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