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崖土司从覃氏先祖覃启初送当上第一代土司王开始,到覃城共是十八代,历时四百八十余年。覃城时期是唐崖土司最鼎盛的时期,土司皇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总共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占地约一千五百多亩,约合四平方公里,“比北京的紫禁城还大”这种说法并不是夸大其词,内有帅府、官言堂、书院、存钱库、左右营房、跑马场,花园和万兽园等,城内外还修建有大寺堂、桓候庙、玄武庙等寺院。当时城内总共有四千八百户人家,有四十八口箍井,每一百户人家使用一口箍井,秩序绝不能乱,否则会受到土司王的严惩。唐崖土司城的选址十分高明。东面是唐崖河和朱雀山,西面倚玄武山,南北两面都有溪沟,天然形成一整片向东倾斜的缓坡;四周有充沛的水源,排污也不成问题。城墙沿山脊和河沟的内岸砌置,可谓深沟高垒,翻过玄武山,便可见相当辽阔的良田平坝,使人相信这片“附郭”农耕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土司城,即使遭到围困,也可长期固守。唐崖河东岸“崖岸高峻”,当年自必首先考虑城防,但观瞻上也令人感到雄秀两兼,心驰神往。许多民族都有“崇东”的原始信仰,唐崖土司城的大方向也是“坐西朝东”。正因为覃城在世时是一代天骄,死后自然有很多陪葬品,为防止盗墓贼盗取这些昂贵精美的器具,覃城生前修了四十八座墓,死后,又用四十八口一模一样的棺材,同一规模和同一葬式,在同一时间从皇城的四十八条街同时出葬,从而混淆真伪,迷惑盗墓者。明末期初,中央统治势力削弱,硒都的土司乘机叛离,清康熙三年才归顺朝庭。十三年,吴三桂占据云南,各土司拥吴三桂作乱,这引起清庭的不安,雍正十三年正式对硒都进行“改土归流”,将硒都纳入朝庭统一管理。因硒都山高皇帝远,清王朝为防止各土司死灰复燃,又将各土司的后人迁离硒都到其它地方安置。现在仍在唐崖土司皇城的覃姓人家并不多,原因就在于此。土司制度期间,当时的土家族人被汉人称为“土丁”或“土民”,新中国成立后,征得土家人的意愿,国务院正式批准“土家族”作为一个单一的民族,成为华夏五十六个民族之一……当陈老将这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出之后,我在感叹土家族走过千难万险的历程,最终获得与其它民族平等地位的同时,心里暗自着急,我们这次来土司皇城并不是探幽访古,而是来找土司王覃城打听血魂碑的来历,听陈老说覃城修了四十八座疑冢,那到底哪一座才是他真正的墓呢?看来,这趟土司皇城之行并不像我们来之前期待的那样顺利。“您家晓得真正的覃城墓在哪里吗?”我尽量控制着语气,声音平和地问陈老。“你这娃娃儿也是,我刚才不是说了没人知道他到底埋在哪里吗?”陈老奇怪地看着我,搞不明白我非要打听清楚真正的覃城墓在哪里。我见他脸色有异,暗道他老人家不是在怀疑我们是盗墓的吧?想到这里,我赶紧说:“您家莫误会,我们来这里是想跪拜他老人家一下。这个妹娃儿也姓覃,经过一些事情,我们猜测她可能是覃城的后人,因此才带她到土司皇城来认祖归宗。”这番话虚虚实实,不是我有意要瞒着血魂碑的事,实在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请求陈老的帮助。“哦?你是从哪里来的?”陈老饶有兴致地问覃瓶儿。“……”覃瓶儿语塞,俏目看看我,不知如何回答。“陈老,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家。”寄爷与我心意相通,赶紧转移陈老的注意力,“这石牌坊这么高这么大,每根柱子看样子也很重,当时在立这个牌坊时,工匠们是用么子方法立起来的呢?当时又没有起重机之类的东西。”陈老果然不再追问覃瓶儿,嗬嗬笑着说:“我正准备讲到这个问题。据说,当年立这块牌坊时,三百人立了三天三夜硬是没立起来,愁得掌坛师傅饭吃不下,觉睡不香,躲在屋里想办法。这天,徒弟进去报告说外面来了个叫花子,讨碗饭吃。师傅正烦心呢,挥手对徒弟说,你打发一碗就是了,这些小事儿来问我做么子?徒弟出来递给叫花子一大碗饭菜,那叫花子接在手里却不吃,把筷子立在碗中间,用手将饭菜往筷子周围反复堆,堆完叹口气走了。徒弟虽觉得奇怪,也没引起注意。第二天那叫花子又来了,师傅听徒弟报告叫花子的举动,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叫徒弟置办了两桌饭菜并排在一起,恭恭敬敬请叫花子上座享用。叫花子不说话,将打狗棒立在桌子中央,仍用手把满桌饭菜往打狗棒周围堆,当打狗棒完全被饭菜淹没后,叫花子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回够用了’,说完一口饭菜没吃,出门走了。师傅看了半晌,把桌子一拍,大喝一声:‘我晓得了,快把那老人家追回来!’,等徒弟们慌里慌张跑到门外一看,哪还有叫花子的影子?师傅只好跪下对着天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吩咐徒弟和工匠运来大量泥土,仿照叫花子堆饭菜的方式固定好石柱,再安好其它牌匾之类的东西,这座牌坊就利用这种堆土法立起来了。”“那叫花子是谁呢?”满鸟鸟好奇地问道。陈老微微一笑说:“这谁知道呢?有人说是鲁班祖师爷。”“您家所说的那座保存完好的覃城墓在哪里?”我悄悄瞪了满鸟鸟一眼,着急地问道,心里暗骂满鸟鸟不知轻重缓急,尽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在上面不远。走,我带你们去看看!”陈老指着半坡说。等我们出门后,陈老锁好门,带我们一行顺着石板路向半坡走去。陈老边走边指着地上的石板说:“这里就是当年的街道之一,象这样的石板路在土司皇城多的是。”地上的石板间杂草丛生,给人一种漫步历史长廊的感觉。顺着三米多宽的石板路走了几分钟,我们来到陈老说的那座保存最完好的覃城墓前。这座墓其实是一座石砌土堆,长约三米,宽约两米,高约一米多一点。墓前立一门框形石碑,上面无任何碑文。放眼一望,周围还有很多类似的坟堆五六座,都无任何碑记。我看着眼前这个坟墓,感觉它与当地常见的坟墓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门框石碑,根本不是令牌碑的样子——当然,按覃城的地位来说,即使立碑肯定也不是令牌碑——碑上既无任何碑文,当然无法证明它是不是真的覃城墓。寄爷从随身口袋掏出香纸蜡烛,在坟前点燃,然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随后示意我们几个年青人也磕头作辑,我们愣了一下,跟着做了。磕完头,我再一次问陈老:“您家真的不知道这座墓是不是覃城他老人家的?”“你这娃儿还要问几次啊?”陈老瞄我一眼,“心到神知,你管它是不是真的覃城墓,磕头就行了,我相信他老人家不会怪你拜错坟头。”我瞥了一眼覃瓶儿,悻悻笑着说:“这倒是实话。——您家还晓得其它地方的覃城墓吗?”“你看这漫山遍野的坟堆都是有碑无文,而且有些只剩一个小小土堆,我啷格晓得哪座才是真正的覃城墓呢?况且据老班子说覃城并不是埋在唐崖河畔,而是埋得很远,具体在哪里我就更不晓得了。”覃城并没有埋在唐崖河畔?也就是说有可能不是埋在土司皇城附近?我更加心焦,两个疑难问题的第一个就已经变得非常棘手,更别说采取什么办法请一个逝世几百年的人为我们解开血魂碑之谜!我惆怅着放眼一望,隐约觉得漫山遍野的坟堆似乎有一个共同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