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颇感意外的是,**们向我扑来时,明明已经抱住我的身体,却没任何阻碍从我身体中穿过去了,就像她们的身体完全是用空气做成的。见此情形,我心中一喜,猛地向扑过来的另一**狠狠撞去。一股阴风袭过,我蹿出了**们的包围。我呼呼大喘,放眼一望,空气中又像孵小鸡一般钻出无数个同样装束的**,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向我扑来。我吓得狼奔豕突。本来已经清楚知道脚板离地的**们扑不到我,惊慌失措中我还是专捡**稀少的地方扑爬连天跑过去。我已看不见周围的环境,满眼尽是身体黑白分明的**。我喘气如雷,跑着跑着,突然发现那座吊脚楼下层层叠叠躺满了**,双手长伸,徒劳地冲我连抓直抓,看架势想把我撕碎吞入肚中。那座吊脚楼依然纹丝不动,牢牢压着楼底那些**,使得她们表情痛苦不堪,却无可奈何,挣脱不得。那些在空气中向我扑来的**与那被吊脚楼压着的**相比,数量上不是同一个档次。零零散散的一些**站在被压着的**前面,弯腰蹬腿,四手相连,似乎想把正遭受痛苦的同伴营救出来。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座吊脚楼悬在空中,原来是下面这么多的**顶着它!这么说,我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可是,不久之前我怎么看不见楼下有这些**呢?我很快找到了答案——我发现了我那件“大杀器”。“大杀器”周围,无形中空出了一块地方,那些**们离它远远的,你推我挤,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看着它,不敢丝毫靠近。我连声大叫“好吔好吔”,热气冲口而出,抬脚就想跑向那个“世外桃源”。不提防脚被谁一拉,一扑爬摔在地上,导头一看,一个**趴在地上,张着大嘴,露出满口惨白的牙齿,双手狠命地拉着我的脚踝。接着我的双手和脑袋也被另外几个**缠住,拉扯得我动弹不得,另有十来双惨白的纤手伸向我的喉咙、心脏和肚腹……我用残存的理知想,这些**们刚才不是抓不住我吗?怎么此时却手到擒来?心念电闪,我明白了——肯定是我刚才狼狈奔命过程,大呼小叫,所谓的“阳气”大量外泄,自身“阴气”越来越重,**们这才得了手。这些**,一定是传说中的“半傀”。可惜,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再想蒙住口鼻,为时已晚。随着喘息声越来越重,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冷,钳着我身体各部位的手,力道也越来越重。奇怪的是,我竟没感到丝毫疼痛。尽管如此,我此时已经完全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虽全力挣扎,却依然动弹不得。眼看几双惨白的手就要掐上我的喉咙,插进我的心脏,空中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一把古怪的大刀盘旋着飞进**群,漫天的白芒闪过,我身上落满了惨白的断手和盘着黑发的脑袋……缠着我身上的**们像一阵狂风吹过,飘飘荡荡逃离白芒笼罩的范围。那把怪刀像长了眼睛,向躺避不及的**左飞右绕一通追撵,很快地上就落满了残脚断躯。奇怪的是,刀锋过处,并无丝毫血迹。当然,即使有血迹,在我眼中看来也是黑血。那柄怪刀将**们宰杀驱散,倒飞回来悬停在我的眼睛上方。妈那个巴子,这不是向老汉砍破满鸟鸟脑袋那把怪刀么?说它是刀其实并不十分准确,反倒有些像一把阔剑,刀尖很呈半圆形,上下两侧都有刀锋,刀柄很短,后部却有老大一个圆圈,圈上间隔一定距离串着七个黑色的细环。这柄怪刀悬停在我眼睛上方,白光森然,而我竟然感觉到刀上传来一阵炙热的热气!刀在人在,莫非死了的梯玛向老汉也在这里?我惊喜交加,刚想呼喊出声,那怪刀倏地向我直插下来,我吓得狂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本以为这下必定肚破肠流,谁知那怪刀带起一股炙热的风声,我的人就硬生生从地上飞了起来。一摸,居然是那把怪刀托着我,缓缓向悬在空中的吊脚楼飞去……在空中,我睁开眼睛向下一看,惊骇地发现那几棵马桑树下也压着层层叠叠横七竖八的**,黑沉沉的两眼空洞无光,辉映着惨白的躯体,似在无声地挣扎呐喊!那柄怪刀将我轻轻放在吊脚楼的走廊上,暴出一团白光,一团热气将我裹个正着。等我睁开眼睛,那柄怪刀已经消失不见,而我此时感觉全身舒坦,有一种淋雨之后洗了个热水澡的感觉。站得高才能望得远。此时我眼中的世界虽然还是黑白分明,但总算将眼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几棵高大的马桑树冠幅此时看起来更大,几乎将吊脚楼的一半全部遮挡,楼下和树下的**们已经消失不见,显得空空荡荡,杳无声迅。我本想看看花儿怎么样了,无奈被马桑树的树冠挡住视线,只能看见正对面石牌坊的半截身子,因此睡在石牌坊门边的花儿不知是何情形。抬起头来,围绕这座吊脚楼的四面陡坡虽然离得较远,但那雪白的石板街道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在漆黑的吊脚楼群之间显得格外突出。在刚掉下来后的那座吊脚楼上,覃瓶儿说四面陡坡上有很多条街道,只是因为光线暗淡、楼群掩映而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条,我此时登高望远,虽是满眼黑白,正好可以数一数究竟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四十五条街道。哪知目光扫过,发现那或宽或窄的街道并不规则,数来数去居然数迷糊了。不过,我模糊觉得那些街道以及黑漆漆的吊脚楼似乎组成了某个图形,而这个图形似乎在记忆深处出现过。当我对照那个图形,好一阵搜肠刮肚,心底深处的记忆终于井喷而出——这个似曾相识的图形不正是土家族的那个虎形图腾吗?可惜,因为我站在吊脚楼前面,看不见身后的陡坡,所以这个图形在我眼中只有其中一半,也就是只有一只老虎。那些雪白的街道或长或短,有的甚至只是一小块规则的场坝,嵌在黑色的吊脚楼群中,所以那连成一体的吊脚楼群看起来就像刷过黑漆的浮雕。既然如此,这个虎形图形中肯定没有四十八条街道,因为这个图形我在安洞中曾经看见,在网上也见过,中空的位置肯定没这么多——这么说,我原来的猜想又错了?除了外面土司皇城遗迹中那三条街道,其它四十五条街道纯属子虚乌有?但是,“四十八条街同时出殡”这句话究竟是陈老记错了还是隐藏着别的意思?直到此时,我才恍然觉得我一直是先入为主的思想在作怪,当初得出“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与“四十八条街同时出殡”这对矛盾,我就想当然地认为还有另外的四十五条街隐藏在其它地方。这个地方倒是找到了,但是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有四十五条街。那么,“四十八街同时出殡”这句话是不是在刻意突出“四十八”这个数字呢?或许,这个传闻的主体并不是强调“街”,而是强调“四十八”。对照其它随处可见的“四十八”这个数字,我猜测这种可能性极大,我以前的猜想走了一大圈弯路。幸好,歪打正着也好,冥冥天定也好,寻找覃城总算有了目标,这才是我们来土司皇城的真正目的。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先找到覃瓶儿,再去寻找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