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满手是血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风俊扬睡意全无，二小姐追月没有死！而且，从老太婆贺妈妈那句“打扫房间……二小姐回来，房间还是干净的。”的话里，可以猜测到，二老都知道二小姐没死，可能还知道她的下落，甚至，她还经常回来住追月阁！那她现在究竟去了哪里？追月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吗？曾经跟自己亲如亲生父母的贺妈妈老两口过着提心吊胆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也不知道吗？他们老了，需要照顾，追月忍心他们在此受苦？她是有苦衷，还是远走高飞要忘记这里带给自己的痛苦？他睡不着了，轻轻推开追月阁的门走出去。雨后的夏夜，静悄悄的，风吹来，还带着些新鲜泥土的气息，这里的夜晚，平静祥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不是看到桂花树下那一排孤独的坟墓，他还真有个错觉，追月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睡着了，天明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天明，自己将和师父到金梅山庄，他心里开始惴惴不安，明天会发生什么？他惶恐的，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希望天快点亮！黎明就是希望，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在到了金梅山庄以后，得到解决，得到答案。跟踪自己的那个满身中药味的人，现在在追月阁附近还是去了金梅山庄等他们的到来？他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真面目，他跟踪的目的。这样想着，他转身去隔壁房间叫叶玄机，还等什么？现在就上路！他推门进去，叶玄机也没有睡，坐在昏黄的烛火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现在，他把帽子取下来了，风俊扬悄悄的看了一眼，除了脸色苍白，眼睛深陷，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他整天戴着帽子遮掩的地方。他看见风俊扬走进来，怔了怔，才问：“你也睡不着？”“你居然挑灯夜读？不看了，我们出发吧！”风俊扬抖擞抖擞精神，急不可耐的说，“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现在就到金梅山庄。”“你不是怕鬼？”叶玄机诧异的问，“怎么突然间精神这么好？”“就是想迫切的知道我是不是梅家人！”他说着，拿起行李走到门外，催促着，“走啊，师父！你还等什么？”叶玄机一动不动，将书拿在手上翻着，遗憾的说：“我还想，静静的看一夜的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用功了！我发现你从揽月山庄出来的这段时间白天病怏怏的，到了晚上你反而精神矍铄。”他凑近叶玄机，神秘的说，“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没有。哪里有？”他有些惊慌，又有些惆怅的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书了。”“你怎么了？你总是说这些丧气的话！就像明天过后，你就……”“明天过后，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样？”叶玄机突然接过话说。“别说笑话了！你若死了，就是你第三次‘死’了，是真是假，我估计，我都不会掉一滴泪出来。因为，你第一次‘死’在揽月山庄，耗尽了我的担心和思念；第二次‘死’在火车上，流干了我的泪水……所以，你好好活着，别指望着死。这世上唯一爱你的，疼你的人，不会为你的死而痛苦。你若死了，叶玄机，我会觉得你是个懦夫！好吧，你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风俊扬说这些话，半真半假。他想这样来激将叶玄机活下去，因为，从揽月山庄出来的他，古里古怪的，他想，师父一定是受不了梅揽月给的打击，想彻底“杀死”梅揽月后，也走上绝路。梅揽月死了，风俊扬长大了，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他害怕师父想不开，他只想，即使明天过后，他们不在一起，也希望他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退隐生活。而叶玄机，却将这句话当了真。风俊扬转身离去，他的脸瞬间像纸一样白，脸部肌肉不停的抽搐着，终于，他看见面前的书上，滴落着红色的血，一滴，两滴，绽放在白色的纸上，像血红的梅花……他问自己，我在哭吗？门外传来风俊扬的催促声，他迅速将书收起来，擦了擦滴血的眼睛，又将帽子戴上，出了门。风俊扬对着死寂的追月阁默默的告别，叶玄机在夜色里说：“要走就走，以后你还会来这里的，不用那么恋恋不舍……”“我才不想来了。”风俊扬嘟囔着，“我突然发现，我所到之处的人都要遭殃，我到青河镇雅竹清舍，火烧死几个伙计；到千佛镇，千鹤死了；坐火车，一车的人都死了；到追月阁，最后活着的两位老人也死了……是不是我就是一个丧门星？”“别说了，一切很快就有定论。”叶玄机走在前面，算是安慰他说，“希望一切顺利……”从追月阁到金梅山庄，中间要经过四五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但是这些村落，无疑的都像追月阁一样，黑灯瞎火，一点人气都没有，果然如老人所说，金梅山庄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朝气蓬勃的生命，却经不起阳光的照射。他的心一片酸楚，生命这么脆弱无力……“师父，问你个问题。你见过在阳光下可以自己燃烧的东西吗？”“没见过。你是想给这些地方死的人找原因？风俊扬，我劝你，少惹是非。”叶玄机语气怪异的说，“你惹不起。”“我为什么惹不起？他有多大的本事？”“因为……”叶玄机一个急转弯，“他们是鬼。”他不再说话了。叶玄机总是遮遮掩掩，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师父一定对这件事知情，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人为的！现在却用鬼的说法来敷衍。“过了这个山腰就到了。你小心，有水坑……”叶玄机的话音未落，风俊扬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手上拿的行李也扔出老远。“真倒霉！看着就到了，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他爬起来，去捡起行李包，拿起叶玄机的行李时，感觉手上湿乎乎的，他歉意的说，“师父，你的包掉水里了，可能打湿了你的书和衣服……”“没事，你给我，我自己拿。你不熟悉路。”说着，他拿过自己的行李提在手上，关心的说，“没摔着？”“没，只是屁股开花了……”他拍拍手上的泥，感觉手上黏黏糊糊的，拿起来凑近一看，满手都是血！刚才明明是背和屁股着地，双手根本就没有撑到地上，也就是说手没有摔伤，那血是从哪儿来的？刚刚扶了一把师父的行李包……于是他疾步上前，从叶玄机手中夺过行李包，撒娇的说：“怎么能让师父拿包，黑灯瞎火的，你带路就行了。我比你有力气……”叶玄机听着这话很受用，索性将包递给风俊扬，温和的说：“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风俊扬将师父和自己的包都提在左手上，装作若无其事的一路哼着小调，跟在师父后面，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只是趁叶玄机不注意，他的右手悄悄的打开师父的包，将手探进去。他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惊得他差点叫出来，那个毛茸茸的东西，身上软乎乎的，好像还带着余温！他又摸到了它的四肢，它的尾巴！好像是一只猫！接着，他又探到了一些碎片，他拿出一片一看，是师父这几天用来喝水的白色瓷瓶，碎片上也有鲜血……他的心突然间就揪紧了！师父上午喝了瓷瓶里的水，他看见他嘴角的血迹，师父说是牙齿出血……这几天一直没有看见师父吃东西……他白天戴着帽子浑身遮挡着，晚上他精神矍铄……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面部僵硬……下午，他浑身是水，好像是在赶路或者是在森林里穿梭，却说自己在睡觉……关键是，他装一个小动物在行李包里干什么！那血，到底是打碎瓷瓶后流出来的，还是动物身上流出来的？这两种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让他心惊胆战！他的脚迈不动了！“俊扬，你在磨蹭什么？”叶玄机略有些不耐烦了，“赶上来！”“哦……”“拿不动吗？”叶玄机转身回来了！他怎么就觉得，黑暗中他的目光闪着萤火虫般的光芒，就像梦见红船的梦里一样！“哎呀！你怎么把东西给我打碎了！”叶玄机到了跟前，风俊扬都不知道，他拿过风俊扬手中的包，遗憾的说，“可惜了，这下麻烦大了……”“师……父，你……你用这些东西做什么？”他惶恐不已。“有用啊！”叶玄机阴阳怪气的说，“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就告诉你的……现在，既然你知道了！我就告诉你！”“什……什么？”风俊扬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恨自己，想的天高地远，到了关键时刻，两腿打颤！“这一瓶子鲜血，是我求道人给的，至于这个，你看仔细了，是一条黑狗，黑狗的血是鬼的克星……”叶玄机说着，拿出那个毛茸茸的东西，举到风俊扬的眼前晃来晃去，果然是一条小黑狗，此时已经断气了。“你看你，打碎了我的瓷瓶不说，还把小黑狗扎死了。怎么办？马上到金梅山庄了……”叶玄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不是用这个瓷瓶在喝水？”“是这个！”叶玄机变戏法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打开，问风俊扬，“要不要喝一口试试？你在怀疑我什么？”“没有，我只是见了血就晕乎乎的。”“没有这两样东西，到了金梅山庄也是白搭！”叶玄机说着，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好像垂头丧气的样子。“没有办法了？”“有。但是就怕你不愿意。”“什么办法？”风俊扬觉得刚才自己又对师父多疑了，此时如有办法补救，他也愿意试试。“就是用你的血。”叶玄机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料到风俊扬会答应。“可行吗？”“可行，只要保证你还是只童子鸡！”叶玄机说着，笑了起来。“差点就不是了！”他也笑着，想起红船一梦，不禁脸红心跳，幸好是梦，不然今天惹来的大祸就没办法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