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况非凡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感到脑袋里面就像被无数钢针不停扎一般,刺痛感一波接着一波,头仿佛裂开一般,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布满蛛网和霉斑的屋顶,自己居然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他努力向两侧转动眼珠,勉强能看到一扇窗,月光透过这扇窗照射进屋内,在地上撒下一片青白色的寒霜,窗边半截破旧的窗帘在地上投下破破烂烂的阴影,无风自动。况非凡想起来,却只觉全身如脱力一般,动都懒得动一下,无奈之下,他重新闭上眼,尽力使自己放松,想从混乱的脑海中理出一点头绪,终于,他开始回忆起一些片断,那是一个人影,一个红色的人影。“靠,真是活见鬼。”况非凡睁开眼,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力量似乎在一点点恢复,况非凡尝试着缓慢地坐了起来,借着透窗射进的月光,他总算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屋内环境,尘埃满地、空无一物、斑驳的墙壁,以及墙壁上一个鲜红色的大十叉。看到那个红色的十叉,况非凡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他咬着牙站起身,走到那面画十叉的墙壁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孔中,不用过多检查,况非凡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十叉是用鲜血画上的。况非凡可以肯定,在他昏倒前这面墙壁上并没有画上十叉,那么这到底是谁画的?难道是那个红色的人影,昏倒前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他咽了一口唾沫,压制住内心中涌起的不安,决定马上离开这间屋子。但接下来的发现,却令况非凡陷入无比的震惊当中,整间屋子除了那扇在月光照射下的铁窗外,只有四面布满各种霉斑的斑驳墙壁。门呢?况非凡浑身一机灵,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当目光扫过窗户时,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况非凡双眉紧锁,一步一步走到窗前,迎着照射进来的月光向窗外望去,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窗外除了一轮挂在暗青色天幕正中的明月外,空无一物,惨白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冷若冰,寒入骨。“嘻嘻,是不是很美啊?”一个女人声音蓦然响起,声音听上去很悦耳,但冷冰冰毫无一丝感情包含在内,在空旷的屋中隐隐泛起阵阵回音,令这个声音听上去多了一些空灵和诡异。况非凡下意识地寻声向右望去,除了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并没有任何人存在,但声音的确是从那个方向传来了,况非凡定了定神,仔细搜寻起可疑的地方,猛然间,他全身如触电般震了一震,就在右边的墙壁上,原本除了几处剥落的墙皮外,还有几处因潮湿引起的霉斑,而其中一块霉斑,居然宛如一张披头散发的人脸,如飞扬般的长发,尖尖的下颌,像极一张女性的脸庞。不待况非凡有所反应,那张霉斑构成的青黑色脸颊开始扭曲、变形,缓缓向外凸起,脸上如波浪般起伏不定,眉骨、眼窝、鼻梁、嘴唇在脸上慢慢浮现出来,等她的头颅从墙壁中钻出来时,她脸上的五官已完全成形,俄而,她张开眼睛,盯着况非凡,一双无瞳的眼中充斥着仇恨、阴毒、愤怒……况非凡不禁倒退了几步,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不止,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若不是他人如其名,心智的确异于常人,恐怕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惧而丧失了理智,但饶是如此,况非凡也无法控制的大声喊叫起来:“你……你是什么?”墙壁上不断往外挤的人形好似蝴蝶退蛹一般,不一会儿,已经钻出来多半个身体,她咧开嘴,狞笑着看向况非凡,蓦然间,她探出的身体用力上仰,嘴里发现一声凄厉地惨叫,刺耳的叫声令况非凡全身汗毛根根直竖,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疾退数步,身体紧紧贴到后面冰冷的墙上。随着那人形仰天长啸,她整个人一瞬间由墙内拔了出来,随着一阵如烟雾般的扭曲蠕动,况非凡惊恐地发现,眼前幻化出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长发女人,她背对着自己,头微微低垂,看不见样貌,只有那一缕缕黑色长发无风飞扬。况非凡觉得这女人似乎眼熟,却一时无法想起,不禁脱口冒出一个字:“你……”“嘻嘻……”那女人肩头轻轻耸动,发出一阵诡异得无法形容的笑声,她的头慢慢抬起,突然间,“嘎叭嘎叭”随着一阵骨关节拧动的声音,她的头竟然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况非凡,透过散落面前的长发,况非凡看到一张惨白的面容,青灰的嘴唇,发丝间露出的那双无瞳白眼。那一刻,况非凡惊恐地瞪大眼睛,之前的事情终于由记忆深处如潮水般涌出,他下意识脱口惊呼道:“又是你……”“哼哼……”红裙女人嘴唇不动,却发出一连串阴森森的笑声,骤然间,她背对况非凡,身形暴起,带起一阵阴风迅速向他飘了过来,况非凡眼睁睁看着她头未动,身子却在半空中拧了过来,双臂一抬,手臂如同泥捏般怪异的扭来扭去,皮包骨一般的手利爪似的抓向况非凡的面门。就算况非凡胆子有多么大,神经有多么坚强,此时此刻,他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他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下意识抬手握中脖子上挂的“玛尼石”吊坠,眨眼间,红裙女人的两手接触到了况非凡的脖子,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顿时让他的皮肤起了反应,剧烈的窒息感直逼过来。就在这时,况非凡感到手中握着的吊坠散发出一种温热的暖意,与此同时,那红裙女人就像被火烫到一般,瞬间缩了回去,她痛苦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全身化作一阵散发着冰冷的阴风凭空消失在屋中。况非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力地顺着墙边瘫坐在地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竭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猝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禁不住惊呼一声:“糟了,何少卿!”他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号码,很快,他便颓然放下了手机,明明手机上显示有信号,但不只是何少卿的电话,就算是其他的号码,无论如何拨打都只是占线的声音。况非凡无力地将头靠在墙上,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看了一眼手机,其实,上面显示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但他意识到不对劲,因为刚才掏出来时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打了这么半天,时间一分钟都没过,他苦笑了一下,不禁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一切的发生,只是缘于一个抢包的男子。况非凡,今年二十五岁,法学院毕业,一年前加入司法鉴定中心,就职于电子物证检验鉴定部门,三个月前被派到外地学习,刚回来就被死党何少卿拉出来喝酒聊天,原因有二:一是庆祝何少卿成功调入市局重案五组;二是祝贺况非凡学习期满毕业归来。三个多月未见,两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人喝到十一点多,因为第二天况非凡还要去中心报道,便率先决定不再喝了,何少卿可不这么想。“不行,正聊得起劲,你要走?”何少卿不满道。况非凡无奈地看着他:“老大,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可不想通宵呆在酒吧里。”何少卿眼珠一转:“干脆去你家喝。”况非凡拿何少卿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两人勾肩搭背走出酒吧,街上很安静,无月无星的夜空,一盏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路灯,路上偶有出租车驶过,况非凡用寻问的眼神看了看何少卿,何少卿笑嘻嘻地摇摇头:“搭什么车,走回去,当散步。”空无一人的街道,蓦然响起一个女人的惊呼声:“救命啊,有人*……”况非凡和何少卿,一个法证,一个警探,听到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不过问,两人迅速顺着声音跑过去,路口拐角处,一个满脸惊慌的中年妇女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边叫喊“*”一边四下张望,看样子是想追又不敢追,两人跑到跟前,何少卿抢先问:“大姐,出了什么事?”“有人……有人抢了我的包……”那中年妇女指着前方,惶恐地叫道。“长什么样?”何少卿急忙追问。“男的,很年轻,二十多,没看清脸,穿着灰夹克……其他的没注意……”中年妇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别害怕,我们去追,你快报警啊……”况非凡劝道。“手机……手机在包里。”中年妇女焦急万分。况非凡掏出手机,边拨打报警中心的号码边对中年妇女道:“你在这里等警察来,我们去追。”他们追过去的这条街道并不是大路,除了他俩,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况非凡眼尖,一眼就看到这条路的尽头一个院大门口,一个灰夹克人影刚刚攀过铁栅栏门,跳入院中。况非凡和何少卿对视一眼,想都未多想,飞奔过去,手脚并用也爬过了院门。两人脚刚落地,凭空刮过一阵阴风,顿时风过身体,遍体生寒,脊梁沟从下至上一股冷气上蹿,两人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