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闭着眼,况非凡却好像真的看到女友白茹出现在他面前一般,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其中包含着一丝幸福和一丝安心。走廊上淡绿色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惨绿色的浓雾,身边的景像已经被这阴森森的绿雾吞噬得就快看不见了,而雾中夹杂了无数影影绰绰的黑气,空气仿佛开始粘稠起来,况非凡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辛苦。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白茹似乎就站在他面前,一步一步吸引着他向前走。况非凡默默数着步子,蓦然间,他左转九十度,大喝一声:“林兵……”,握着吊坠的手用力往左侧墙上拍去,身体随即用力向后倒射出去。他发现后背撞到了实际的物体,可以感觉出那是一扇门,“嘭”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况非凡仰天跌倒在地板上,虽然全身疼痛,但他还是一个后滚翻站了起来。走廊上惨绿色的浓雾翻滚着逐渐变淡,他可以看到房门对面的那面镜面上已经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碎纹,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镜面碎纹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渗出黑红色的**,很快,涌出的**布满了整面镜子。房间内并没有雾气,靠里侧墙边孤零零摆放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破旧柜子,况非凡慢慢调顺了呼吸,晕眩感也逐渐消失,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承受了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压力,身体的疲劳感越来越厉害,但还尚在他支撑的范围之内。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躺下休息,何少卿生死未卜,自己还没办法脱离危险,如果倒下,那就全完了。况非凡站直身体,打量着房间,惊讶地发现,这间房内的窗户似乎很正常,虽然玻璃是完整的,但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也看不到圆月当空,光线阴暗,但勉强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在楼里这么长时间,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空房间内会有一个柜子,但看那柜子的样子至少十好几年了,他好奇地走过去,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柜子面上原本积满了灰尘,如今在柜子面一角的积灰上,有人划了两个字:快逃。况非凡吃惊得倒退了两步,难道是何少卿留下的?他马上凑过去仔细检查柜台上面,这两个字看上去字迹很潦草,无法分辨出是不是何少卿写的,但就字迹上的积灰程度可以看出,是刚写上没多久,笔划有些凌乱,应该是写的时候很匆忙,但每一笔的力度均匀,看来写字的时候人应该没什么事。况非凡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仔细沿柜子面一直照到地板上,果然,房间内地板上,除了他的脚印外,还有另一对脚印,看鞋印正是何少卿的,令他感到振奋的是,有一组鞋印通往房间外面,看来至少何少卿似乎活着走出了这间房。“何少,你丫果然也不简单。”况非凡笑了笑,返身往房门口走去,至于那两个字的意思,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走廊上雾气已经消失了,景象也恢复了正常,看样子那“鬼打墙”似乎已经被他误打误撞地破掉了,看了看手中那外表普普通通的吊坠,他心里真的百感交集。房门对面的镜子已经被黑红色的**完全覆盖住,慢慢向地板上淌落,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混和着腐臭的味道呛得况非凡不由得捂住鼻子,他能分辨出那是血液和腐烂尸臭的味道。不过见识了那么多怪事,他已经懒得去探究其发生的原因。他站在房门口,左右望了望,左侧有通往一楼的楼梯,右侧不远处便是这层的拐弯处,拐角处那扇明亮的窗户依然还那里,窗外那轮圆月散发出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看上去如此真实,他不知道就这样走进月光中,会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出现。紧了紧手中吊坠,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挣狞一些,拖着有些沉重的腿一步一步向拐角处走去,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不是女友曾告诉他的,而是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那句话就是:神鬼怕恶人。他努力作出凶狠的样子,缓慢地走到地板上月光的边缘处,停住脚步,沉了沉,他轻轻抬起脚,试探地踩到月光上,并无任何异样发生。“靠,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况非凡不经意地挠了挠头,暗自嘲笑了一下。只是,有一点他忽略了,当初刚上二楼时,拐角处的这扇窗户其实是破碎的,并没有月光。拐过弯,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面前这段走廊并不算长,只有右侧有一扇关着的房门,迎面不远处还有一道往上的楼梯,楼梯尽头同样一扇紧闭着的房门,他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楼梯上那扇门后应该是这幢小楼的阁楼。况非凡略一思索,便迈步走到右侧那扇门前。房门关得很紧,他伸脚试着踢了一下,并没有踢开,看样子是碰上了。况非凡索性抬手握住圆球状的门把,轻轻一拧,“咯嗒”一声,门应声被推开了。况非凡并没有贸然冲进去,相反,这次他相当谨慎地后退了一步,用握着吊坠的手将房门推到最大。“我靠。”看到房内的情形,况非凡脱口惊呼了一声。他万也没有想到,拐弯的这间房居然会是间浴室。房间并不大,迎面就一个浴缸,又脏又破,还缺了一角,他吃惊地发现浴缸内搭拉出来一只手。况非凡眼睛立时就瞪圆了,因为那只手他太熟悉了,不是何少卿还能是谁的。他飞奔过去,快到浴缸前时,他不禁生出一丝犹豫,但还是决然地冲了过去。何少卿蜷缩着身子躺在浴缸里,况非凡心里一紧,他头一眼便看到了何少卿额头上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况非凡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何少卿已经死了。但当他看到何少卿微微起伏的胸口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到浴缸前,伸手将何少卿拉了起来,扶直了他的身子,让他靠在墙边,连连拍打他的脸颊,叫道:“何少,何少……”“呜……”何少卿眼皮似乎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阵呻吟声。况非凡脸色露出喜色,索性加大力度拍打着何少卿的腮帮子。“嗷呜……别打了。”何少卿在况非凡的大力拍打下,终于清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抬手拨开况非凡的手,闭着眼睛嘟嘟囔囔道:“我现在死没死?”况非凡咧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拎起何少卿的衣领连声道:“喂,何少,醒醒,你没死,没死……你怎么会没死呢?”短暂的开心过后,况非凡又产生了一丝疑惑,之前的危险经历让他不得不有所警觉,他松开了抓着何少卿衣领的手,用戒备的口气追问了一句。何少卿皱着眉,慢慢睁开眼,歪过头看了况非凡一眼,依然无力地小声道:“我怎么知道,妈的,这破楼里有鬼,你见过没?你死没死?”听何少卿用这种吊二郎当的语气说话,况非凡总算放心了,他重又将手搭在何少卿肩头,问道:“看来我们俩都没死,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何少卿抬了抬胳膊,招呼道:“搀我一把,我现在有点儿没劲儿。”况非凡伸出双手用力将何少卿抽了起来,架着他离开浴缸,何少卿看起来有些乏力,但借着况非凡的胳膊,总算还能自己抬腿迈出浴缸,看样子休息一下,缓一缓应该能恢复一些体力。“当啷”一声轻微的物体碰撞声,有件东西从何少卿身上掉到了浴缸里,由于滑落的声音并不大,加上两个人基本上把精神都关注到的周围的情况,脑海中想得完全是尽快离开这房间,竟然谁也没有留意到这声响。他俩一步步相互搀扶着来到浴室门口,何少卿摆摆手,示意况非凡将他放开,自己努力站直了身子,虽然腿还有点打晃,但还是能站得住,毕竟他俩可是军队里每年“铁人五项”的冠亚军。况非凡翻了翻口袋,居然给他找出一包纸巾,他将纸巾递给何少卿:“把你脑袋上的伤处理一下。”何少卿接过去,有些好笑地打量着手里的纸巾,翻着白眼问道:“没想到你这习惯还没改啊,纸巾随身带。问题是怎么处理伤口?连点水都没有?”况非凡耸了一下肩:“用你的口水,你不知道口水可以消毒吗?”何少卿瞪起眼睛:“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况非凡挥挥手:“现在这关头,谁还有心情开玩笑,权宜之计,凑合清洁一下也好,减少感染的可能性。”两人一个靠着房门旁的墙边,一个靠在门上,何少卿边拿纸巾蘸着口水抹伤口,边调整着呼吸,顺口问道:“我真没想到,咱俩还能活着再见面,你没看到我留的字啊?”况非凡嗤鼻一笑,白了他一眼:“如果我留下那两个字,你看到了,会不会先离开啊?”何少卿歪头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对了,你怎么没事的?”况非凡抬起手,向他展示了一下手掌中的那个“玛尼石”吊坠,苦笑了一声,道:“就是靠这个。”何少卿看抹得差不多了,干脆将一张纸巾贴在伤口上,伸头往前凑了凑,仔细打量着,不太肯定地问:“这个好像是你前女友送的那个吧。”况非凡点点头,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前女友。何少卿看他有些沉默,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便找个话头打岔道:“嘿,我说,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没事的?”况非凡被他这一问,想到眼下情形紧迫,急忙收拢心神,正想接着他的话头反问一句,就在这时,忽然房门外响起一阵风声,原本走廊上从那扇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骤然消失了,楼内光线立时暗淡下来,与此同时,不知从走廊何处传来一阵“嘿嘿嘿”的笑声,声音是那样的阴冷邪气,如冰似霜,他俩觉得仿佛连心脏都被冻僵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