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蒋涛提到“鬼车”,白茹不曾想起网上一度疯传的“330路公交车”,她转头看了一眼顾异,顾异仿佛觉察到了她的举动,神秘莫测地一笑,没说话。蒋涛道:“还是我说吧,放心,我以前是开出租车的,边开车边说话保证不会出事,呃……”这句话说完,他没来由地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顾异在后座上扭动了一下身子,尽量让自己舒服点,他慢悠悠地开口道:“放心吧,现在不会有事,不过,还是要小心你这张嘴,有些话不能随便说。”他这么一说,蒋涛虽然脸上略过一丝不服气的神情,但并没有反驳他。这番透着古怪的对话不禁让白茹的好奇心更是强烈了起来……蒋涛今年二十九岁,小学时候父母双亡,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由于家境原因高中毕业后便开始工作,当今这个社会,高中学历想到份高薪水的工作并不太容易,最终他只是在一家电脑公司当了维修员,没想到干了两年,薪水没涨多少,到最后公司还倒闭了,而这时,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去世了,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个独单。幸好蒋涛性格属于开朗的类型,虽然奶奶去世他很伤心,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平日他省吃俭用存了点钱,于是索性考了个驾照,准备弄辆出租车开。这个时候正巧同楼的一个邻居吴哥也是开出租车的,听说他也想干这行,就想帮帮他,两人一商量,由蒋涛交给吴哥一些押金,然后两人合开一辆车,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因为吴哥四十多岁了,蒋涛为了照顾他,便决定由他来开晚上一班。说起来,晚班好开也不好开,就算蒋涛从五点半接车一直开到十点半,就开五个小时,也是腰酸背痛,而且还要注意晚上不要碰到酒后驾车的,或是醉倒在马路中间的。更要命的是,赶上要是拉到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客人,不但很容易把车弄脏,还还得小心拿不到车钱。总之,这个中辛酸苦辣也只有蒋涛自己才能体会得到。不过,直到吴哥原先那辆车报废后换了一辆新车,蒋涛终于发现,那些客人的事其实只能算是小事……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大约十点钟左右,蒋涛刚将一个客人送到地点,准备收车回家。他不想再拉客人的原因是现在他呆的这个位置属于城郊结合处,已经到了市区边,再往前就该出市区往郊县方向开了,蒋涛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拉过一次出市区的活,总听说晚上往郊县开容易遇到劫道的。他刚把收到的车费放进包里,出租车后面的车门一下子便被人拉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飞快地钻进车里。“师傅,受累,开车,快点,谢谢。”那女人还没坐稳便焦急地说道,仿佛后面有人正在追赶她似的。蒋涛吓了一跳,本能地启动车子,缓缓将车驶离道边,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的车门又响了一下,仿佛是没关好,等他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就这一会儿的功会,在那女人旁边又坐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大概是刚才从另一侧的车门上来的。“没事吧,要去哪儿?”蒋涛问了一句,刚刚那个时髦女人语气那么急,好像有古怪,他便多嘴问了一句。见车开了,那时髦女人似乎松了口气,听蒋涛一问,便道:“没事,没事,去西青路。”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不过蒋涛却是一阵头大,这里离西青路简直是一南一北,那儿同样是城郊结合点,却是在市区另一侧,单程车顺也得四十多分钟,看来今天是要拉晚了。但客人上车,蒋涛也不好拒绝不拉,没办法,他轻轻叹了口气。时髦女人说完目的地后,便将身子往后座上一靠,将车靠在车门处,似乎是闭目养神。蒋涛借着后视镜看了看这两位乘客。时髦女人留着齐耳的短发,黑色的头发有若干缕被染成了黑红色,脸的上半部被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看不清,不过鼻子和嘴很精致,就是一张小脸抹得有点白,身上的衣服虽然蒋涛叫不出牌子,但看着挺像高档货。再看另一个红衣女子,蒋涛不禁吃了一惊,自从上车后,这个女人就靠在后座上,头倚着车门处,披肩长发挡在脸颊上,根本看不见模样,一件红色的宽大长裙将身体罩得严严实实,隐约能看到手应该是搭在腿上,但因为车内的光线和座位靠背,根本看不清楚。这是活人还是死人?蒋涛被自己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一旦产生这个念头,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蒋涛不住地用眼瞟着后视镜,想通过镜子看看那红衣女子是不是还在喘气。没想到他这个举动引起了那时髦女人的注意,她忽然转头问蒋涛:“你不好好开车看什么呢?”“你……朋友没事吧?”蒋涛终于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那时髦女子明显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朋友?”蒋涛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好似被电击一般全身发麻,他本能地一打方向盘,猛地踩下了刹车。由于刹车太急,巨大的惯性令坐在后面的那个时髦女人毫无防备的一头撞在前座靠背上,禁不住“哎哟”一声。与此同时,蒋涛下意识抬头看向后视镜,却发现那红衣女子并没有被急刹车所影响,坐姿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挡着脸的长发稍显凌乱,透过发间,蒋涛赫然看见一只充满怨毒的眼睛,通过后视镜死死地盯着他。鬼?“妈呀……”蒋涛再也忍不住,吓得大叫一声推开车门冲了下去。刚往前跑了没两步,他又转身冲回车前,用力拉开后车门,一把将那时髦女子也拉了出来,连扯带拽往前跑了几步,却没留神脚下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连带着令那时髦女子也被拉着倒在地上,只不过那女子幸运地扑到他的身上,反把他砸得不轻,这一摔令那女子脸上戴着的墨镜飞出去很远。这个时候蒋涛哪顾得了身上的疼痛,更加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他近乎粗暴的将压在身上的那女子推开,费力地爬了起来,这才伸手将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那个女子拉起来,这时他注意到那女子左眼角有些红肿,不知道是刚才摔倒造成的,还是之前就有。一错眼神的功夫,蒋涛的目光略过出租车,突然间,他瞪大了双眼,惊诧地发现,车内后座上空空如野,那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一阵微风吹过,蒋涛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有人在他耳朵后面吹气似的,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凉,他不由自主地猛一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那时髦女子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被蒋涛奇怪的举动吓坏了,她已经忘了摔出去的那副墨镜,只是一点一点小步往后退,双目中透出恐惧的眼神,她想躲开蒋涛,却又不敢跑。蒋涛这时才注意到,整条大马路上冷冷清清的,这会儿竟然连一辆过往的车辆都没有,天空中月隐星稀,明明还是市里,却如同荒郊野外一般,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想跑,都不知道能往哪里跑。“你……就一个人?没看到身边……有人?”蒋涛声音干涩地问了一句。时髦女子浑身一颤,僵硬地摇摇头,都没敢正式回答他这个问题。蒋涛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机械地抬手抹了一下额前的冷汗,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有手机吗?”蒋涛的手机放在车里副驾驶的储物格中,但他现在根本不敢往车前凑。那女子身体抖了抖,微微有些哆嗦着伸手从随身挎在肩上的小坤包里掏出手机,想了想,又将钱包掏了出来,一同递向蒋涛。看到那女子的举动,蒋涛顿觉哭笑不得,从她手中拿过手机,推开她还握着钱包的手,涩声道:“我……不是要抢……”拿着手机,蒋涛又是一阵犯难,他不知道该打给谁好,报警?警察来了会不会拿他当神经病?打给吴哥,他犹豫了一下,按说这事应该通知吴哥,但怎么说?大晚上开车遇到鬼了?他又看了一眼那时髦女子,接二连三的举动终于让那女子怒了,她挺直身子,提高声音问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总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沉默片刻,蒋涛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刚才,你上车后,我发现你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那女子吃惊地睁大眼睛,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蒋涛脸上的表情也相当难看,点点头。那女子缓缓将头扭向出租车,瞥了一眼,又飞快地将头转回来,看着蒋涛,颤抖着声音问道:“现在……好像……没有。”蒋涛没说话,又是点点头。蓦然间,那女子的眼神由蒋涛脸上落到了他的身后,两眼几乎瞪圆了,目光中充满了惊恐,面容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她用近乎呜咽的声音很小声地说道:“你后面站着个女人,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