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蜃

不过那尸体的力气似乎比我要大，当我慢慢往后蹭的时候，它一用力，又将我往前拉了一截。我心凉了半截，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幸好聂川跑上来，架起了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拖。两个人的力气终于还是战胜了那只有半张脸有肉的尸体。我们俩硬生生的把那尸体从尸堆里扯了出来。他从尸堆里出来的时候，我们明显听到有什么东西咯吱一声断掉了。与此同时，那张牙舞爪的尸体也瞬间消停了下来。我和聂川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这时候聂川十分暴躁的问我：“你刚才发什么神经，虚实都没探清楚就往那边走，你知道有多危险吗？”我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聂川见我这样，脸色变得有些愤怒。我知道他现在心里很烦躁，想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情，然后出去。不过他态度从来没有这么恶劣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换了平时，我一定会跟他计较，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我心情真的很差。因为刚才长脸人的事，实在是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振作的地步。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刚才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后又是怎么被长脸人制作成试验品的？我会不会像那个温室里的其他人一样，忽然就死掉了，然后世界变成一片漆黑？为什么我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我还有机会再活过来吗？长脸人让我们的意念存留在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数的担忧、恐惧和疑问在我脑子里打转，几乎让我整个脑子都快要爆炸了。这个时候，念川深深吸了一口恶臭的空气，似乎是将怒火强行的压了下去，对我说道：“刚才那尸体好像被什么东西连着，我们把那东西扯断以后它才失去了生命迹象，现在要不要查查看。”我依然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火光中，我见到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我的样子。只见我脸颊消瘦，双眼深陷，本来应该是眼白的地方现在布满了红血丝，显得极其可怕。我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蹲在一边，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按摩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一些。然后我用沙哑的声音对聂川说道：“看看……”聂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甚至带着几分忌惮，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问我：“你没事吧，*……”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揉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过了一会儿，聂川对我说道：“这里有根管子，从尾椎骨进入身体，似乎贯通了整个脊柱，你要不要来看看。”我足足缓了三秒钟，才缓缓凑了过去。凑过去的时候，聂川正用手里的军刀挑着那尸体背后腐烂的皮。他一点点的将黑乎乎的皮肉割开，我就看见那从尾椎骨进来的管子大概有小指头那么粗。它进入人体以后，就一头扎进了脊髓当中。按理说，正常人的脊椎我们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这尸体腐烂已久，脊椎骨上面都烂出了许多缝隙，于是我们能看到那管子一直穿过脊椎骨，延伸进大脑里面。看到这根管子，我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幻境里，那根从脖子后面插进我们体内的管子。顿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恶心，开始干呕起来。聂川见我这样子，本来没事的，但此刻也干呕了起来。我们俩瘦成这样，说明在幻觉中的时候肯定很久没吃东西了，也不知是靠什么生存了这么久。所以我们干呕了几下，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倒是鼻涕眼泪一起涌了上来，让自己难受的不行。吐了一会儿，我对聂川说道：“不行，我受不了了，我们出去吧，管他什么东西，我都不想调查了，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聂川这时候却一把拉住我，说道：“不行……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怎么能就这么走掉了……这管子一定不是从尸体内长出来的，也不像是寄生虫，应该是生活在尸坑里面的某种生物的触角。”我又干呕了几下，说道：“管它什么生物，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说完我就跌跌撞撞的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态度非常的决然。以前的我，是最有探险精神的，就算是死，我也要一探究竟，但是这一次，我受到的心理打击太大了，只想快点从这里逃出去。最好出去之后能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然后发现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不过事情好像并不能随我所愿，当我刚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就听见聂川在我后面喊：“*！等等！那蛋一样的东西好像在慢慢的升起来！”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好奇心，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我就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妈呀，这哪里是蛋冒起来了，明明就是那本来凹下去的尸坑，在慢慢的鼓起来。”见此情形，我知道情况不妙，就对聂川喊道：“别看了，下面的东西要出来了！”聂川却不肯走，而且还回头对我说道：“这不正好吗！我们不用去坑底，也能知道那巨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感觉我已经无法和聂川交流了，他简直就是个为了真相不要命的人。可是当我想上去拉他的时候，忽然之间从地面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那手的力气非常大，指甲一下就陷入了我的肉里。我疼的哇哇大叫，急忙俯下身子，一刀将那手给砍断了。不过这个时候，我发现，不断的有手从地表下方伸了出来，简直就形成了一片由人手组成的草丛，然我寸步难行。聂川的双脚也被手给抓住了，但是他好像浑然不知的样子，近乎痴呆的望着那缓缓从尸坑里升起的巨蛋，神色越来越兴奋。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些本来到处飞舞的讨厌尸蝇都纷纷散去了，而空气中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声。那哭声就像是有千万只冤死的鬼魂一起哭泣，声音震耳欲聋，挑战着我神经的底线。我心中大骇，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只能先用手将耳朵堵住。这个时候，尸坑里面的那个黑色巨蛋已经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我看出这个东西其实不是蛋。其实这东西的形态有点像是两个扣在一起的盘子，呈扁平状，越到下面就越大。我们站在它的侧面，看起来就像是蛋的形状。随着那东西越来越高，尸堆从本来的凹陷，渐渐变成了凸起，上面那些尸体，就像是发生泥石流的时候，山上那些落石，骨碌碌的从四面八方滚落下来。不过滚到一半，就被一根从内部长出来的管子给拖住，然后吊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荡来荡去。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看这这一切的发生。那是如此的诡异，如此的震撼人心，以至于我们嘴里只能发出呵呵的惊叹声，而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东西就这么一直长高，一直抬升到二十多米的高度。这时候我们终于发现，这东西确实并不是什么蛋。而是一个长着白色条形花纹的贝壳。贝壳的嘴是向下张开的，形成了一个山尖一样的形状。而山尖下面，是堆了二十米高的人类和动物尸体。这看上去就好像是贝壳吐出了一个尸山似得，尤为诡异。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尸堆内部到底是怎样被那些黑色的管子连接的。而就在这个时候，贝壳张开的嘴里，忽然发射出一阵白色的光芒。然后，那光芒就像大树的分叉一样，慢慢的勾勒出那些分布在尸堆中管状物体的形象。这时候我发现，所有的管状物体都是从贝壳的嘴里延伸出来的。它本来是极粗的一条贝肉，渐渐的分出许多分支，每一条分支的末端，都连接着一具尸体。我想，正是这些管状的贝肉，长进了尸体的脑子，给予他们不死不灭的活力，并让这些尸体捕猎周围的所有生命，来为彼此提供营养，使自己越长越大，最后形成了这样的规模。这是怎样绝妙的一种共生关系？简直就是大自然的奇迹。我正想着，而这时候，忽然之间从那贝壳的屁股后面，喷出了一股白气。那白气十分的清淡，缓缓的弥漫在空中，然后淡化，最终消失不见。这时聂川回头对我说道：“我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它，没想到，它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的，真是奇妙！这是生物界的一大发现！”听他这么说，我就搜索了脑中一切关于贝壳类生物的信息，果然很快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我和聂川几乎同时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蜃！是一种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的古老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