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殿内。嫤妃手拿一幅绣品,心不在焉,有一针没一针地戳着。明月回宫的消息,早有小太监来报,而她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上殿,只能暗暗发恨。嫤妃原是与明月一同入宫的秀官,因在玉漱馆见到皇上时抚琴吟诗而奉召入宫,升为美人。如今好不容易得封嫤妃,最有力的对手明月身死,心想要做贵妃已是指日可待。谁料明月一死,竟然得以贵妃之仪安葬。虽然明月在世时没有被封为妃,死后能有那么厚重的葬仪,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而今,明月下葬不过几个时辰,却又活生生地回来,真是叫人生恶!嫤妃胡思乱想,不小心戳到手指,疼得“哎呀!”喊了一声。“该死!”她愤愤地骂道,“一枚银针,竟也如此欺负人!”其实她本不爱刺绣,要不是为了讨皇上心悦,她又何苦做这伤手费时的活计!一旁伺候的宫女秀桐忙上前询问,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哎呀,走开,走开!”嫤妃心烦意乱,抽回自己的手,不耐烦地说。秀桐心里委屈,嘴上却只能说:“是,娘娘自个儿当心点。”嫤妃白了她一眼道:“要你多事!”说完将手指送进嘴里,将刚冒出的血迹弄去。秀桐不敢再说,只得退在旁边,低头不语。屋里没人说话,实在沉闷。嫤妃又刺了几针,再也无心绣花,便将绣绷一扔,朝横廊走去。秀桐见了,忙端上茶碗,紧随其后伺候。嫤妃看着楼下的花草,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她转身盯着秀桐,直把这丫头盯得浑身发毛。“娘娘,请吩咐。”秀桐忐忑不安地说,感觉后背冒出一层毛毛汗。嫤妃见这丫头虽才十四岁,却生得秀气,人也乖巧,心里倒有几分喜欢。她淡淡一笑道:“秀桐,你看我,与那明月相比,谁更美?”秀桐心里一惊,忙说:“当然是娘娘你了!明月来自南疆,那本是粗蛮之地,纵有物产万千,人却不如中原。”嫤妃皱起眉头,对她的话不甚满意。南疆尽是蛮族,那里的人再怎么也不像中原这般高贵有学识,当然跟她这个州蔚大人的女儿不能比。可嫤妃也知道,自己虽然天生丽质,却不如明月娇媚。今日明月回宫,皇上亲自设宴为她压惊洗尘,可见这狐媚子功力深厚,要想把她从皇上心里除去,还真没那么容易。“唉,美又有什么用?”嫤妃叹道,“此刻伴于君侧的,又不是我。”秀桐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敢多说,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娘,何不亲去祝贺,看看……”她没有把话说全,因为若是说全,嫤妃也照做了,便显得她这个宫女在撺掇娘娘。以后,给后妃出谋划策,无端生事这样的罪名,足可要她小命。嫤妃想了想,问道:“你说,我送什么礼好呢?”秀桐想了想说:“娘娘有支金钗,因嫌式样丑旧,放那儿已一月有余。”嫤妃经她提醒,也想起来了。那是她刚入宫之时,宫里给每个秀官做的,只不过式样各有不同。当初金政官手捧上千个图样来请她们选,选定之后为区别,还在金钗上刻上各人名字中的一个字。若有同字的,又加上各人出生月份。此时明月回宫,若把那金钗送她,意在顾念两人同时入宫,同做秀官的情分。那明月心性善良,收了嫤妃的礼,自然感动,不会有戒心,也不好和她争。“好,你去拿来。”嫤妃微微笑道,“就送那支金钗,再把昨日御膳房制的糕点拿上两样,让她尝尝鲜。”